灵膳阁是主要提供各种餐饮的地方,在一座常年寒风呼啸的山峰上。
“呦,听说了嘛,就卷宗阁那个新收的亲传弟子!”
“当然当然,全宗门谁能不知道,那个臭小子被柚枝长老埋进药田里了,可笑死人了。”
一个弟子夹起一块灵鱼的肉,白嫩的汁水香气扑鼻,和对面的同伴聊着修行中的趣事。
“秋末了,又到了一年一度的考核时期,不知道我这次的排名会有多低啊?但愿不要被宗门赶出去,回到家族我就要继承家产,开始苦逼的族长生涯了,唉,真是忧愁啊!”
脸上有些雀斑的弟子诉苦,被云山阁遣送回去可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会被很多人看不起的,尽管在云山大家都不会轻易的自报家门,很多人都是隐姓埋名的,不愿招来太多琐事。
“哪能啊,你比我可强多了,至少你听得进去那个上官清雨师兄的……哦不,现在应该是上官长老的讲道,我每次都几乎睡死,也没人管。”
对面的弟子眉间一道疤,疤痕很浅,诉说着磕碰在某些边角时的狼狈。
“得了吧,你少安慰我了,我自己的水平我自己知道,大不了咱们一起回去继承家产,做个平凡的普通人也好。”
雀斑弟子叹了口气,继续吃着灵米,不时用忧虑的目光看着手中的竹筷。
许世忧坐在灵膳阁的角落里,最不起眼的桌子后,背对众生,怕被人认出来。有不少游手好闲的神画阁弟子把自己的丑态画在纸上,广为流传,“人型灵药”的帽子怎么也摘不掉了。
“虽说宗门不限制婚恋,可你听说了吗?那个‘人型灵药’还脚踏两只船。”
“什么?这么刺激?细说听听!”
“就说丹道阁一个走后门进来的……嘘……那个女弟子当真是个狠人,一天就连炸是十个丹炉,快追的上上任长老刚来的时候了,恐怖如斯啊!就是她,据她自己说那个人型灵药是他在山下的丈夫!还扬言谁再提她老公的糗事就把他塞进丹炉里炼丹呢!我们可得小心点啊!”年长的弟子声音浑厚,不知道在云山呆了多少年。
“另一个就是灵药阁长老的那个亲传弟子,据说也跟那个‘人型灵药’关系不浅呢,所以那个卷宗阁长老的亲传弟子才夜里悄悄跑过去跟她幽会,被柚枝长老发现,一怒之下栽到了药田里,还下了禁制,让那小子动弹不得!”老弟子啃着灵羽鸡的鸡腿,还不忘继续八卦。
“是啊?这么厉害?我还听了不少其他版本的,还有神画阁大佬‘寒冰无言’的配图,当真神奇呢!不过还是老哥你的这个更加贴近真实,其他的都太玄乎了。”同行的弟子也啃着鸡翅,聊得火热,毕竟单纯的修行太过枯燥,大家总要趁着空闲找点乐子的。
“另一个版本啊更刺激,据说……”
许世忧起身离开这言语污秽之地,看来自己还没在众多同门眼前展露自己的惊世天赋,就已经恶名远扬了。那这场秋末的考核,就让他们乖乖闭嘴吧。
出了灵膳阁,呼啸的山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清新的空气吸进身体,淡淡的灵气丝线进去经脉,再呼出一口浊气,许世忧已然完全掌握了人元境的第二步——吐纳,第三步归息也稳中有进。
“修行什么的太简单了,完全感觉不到什么难度啊,看来我果真是万古无双的天才。”许世忧凭借自己的骄傲情绪洗刷着心里的不快,自我安慰真的很重要。
冷风强劲的吹着,在大阵旁“苦修”的弟子瑟瑟发抖却依然在坚持吐纳归息,一点点提升着自己的修为。
“师兄,麻烦一下,去卷宗阁。”许世忧故意压低声音道。
守阵弟子睁开眼,面前这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在哪张画卷上见过。
“呦!这不是‘寒冰无言’师兄画里的那个‘人型灵药’嘛!别急着走啊,给我签个名吧,能换不少功勋的,以后还会保值。”
“……”
许世忧从光幕里出现,守在这里的不少弟子都想一睹自己的真容,真是可笑,自己是那种随便的人吗?
“随意签名,五功勋一次,位置随意!先到先得!”许世忧张罗着自己的生意,出名了果然到哪里都是财富,五功勋只是一个很小的数目,可积累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老公?你在这里啊?”夏无忧脸上有一道灰色的印子,像是某种植物的灰烬粘上去的。
人群轰然散开,众多弟子转瞬消失在传送阵里,只有守阵的弟子战战兢兢的看着那个穿着黑袍的俏丽少女。
“你怎么来了?”许世忧惊讶,手里的笔还淌着带有芳香的墨汁。
“再不来你就忘了我了,走!”夏无忧掐了许世忧一下,追着他的耳朵走向传送阵。
“不是……这要去哪?”许世忧迷惑不解,这个小祖宗又要干嘛。
“找你的原配,理理关系!”
“啊?!”
第二天清晨,许世忧迷迷糊糊的从书桌上醒来,旁边的古籍上还残留着挑灯夜战的口水。
“鬼知道她俩说了什么,唉,情不由己,命运漂泊啊!”许世忧看着古籍上那个上古时期一位情圣的故事,哪怕是情感中的圣贤也没经历过这档子荒唐事。
“你不喜欢丹道阁的那个女娃?”卷宗阁长老突然出现,不过许世忧也习惯了。
“不喜欢,一直是她追着我不放的。”许世忧说道,眼睛看向窗外,柔白的云彩间一只麻雀飞来飞去。
“当真不喜欢?”卷宗阁木长老虽然被其他长老叫做“木头”,可他并不是真的木头,只是读的经史太多,考虑也太多了而已。
“也不是……完全没感觉,但也谈不上喜欢,我喜欢的永远是莹莹。”许世忧眼睛又转动回来,忽然坚定的看着自己的师尊。
“那就是都喜欢喽,年轻嘛,为师懂!”木长老笑道,感情的事情,也是修炼的一道。
一只羽毛丰满的小麻雀飞进阁楼,落在摆满书籍的木架上,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木长老招手,麻雀乖巧的落在他的衣袖上,那小爪子牢牢抓在布料上的样子有点小狼狈,也有些小滑稽。
“穿云雀,说的就是你这样的小家伙吧,那么远的路,这么高的山你都能飞上来,将来怎么能不去看星辰大海呢?……止步于儿女情长,是不长远的,可若不顾儿女情长,也怕是寸步难行。”木长老的教导回荡着,卷宗阁九层的高处,许世忧望着翻滚的云层出了神。
白色的云浪缓缓流动,一缕缕阳光射下,光柱落在云山下的密林,即便是深秋,常青树的叶子也毫无枯槁。
三天后,宗门大考如约而来。
卷宗阁这座山峰挤满了人,这一天长老们用大法力紧固了空间,再大的寒风也袭扰不进。
“天啊!什么是道?我怎么知道?什么是修行?这个还用解释吗?”袁天宇抓狂,一头卷曲的飘逸也满是凌乱,这可是关系到排名的。
“这……”夏无忧呆呆地看着卷子,她嘴里叼着墨笔,墨笔上流光溢彩,竟是一种不用沾墨就可以自动出水的法宝。
“完全看不懂啊?”夏无忧怀疑自己的书都白看了,这问题和所学的有什么关系。
“师妹习惯就好,宗门考核就是这样,随心所欲回答就是,说不定能得高分呢!”邻座的帅气男弟子面带微笑,磁力强大的男音能让耳朵怀孕。
“随心所欲?倒有那个臭家伙的风范呢。”夏无忧撇了撇嘴,两个考场,设在卷宗阁和藏经阁外,那家伙应该是在那边吧。
许世忧看到题目就眼前一亮,开放性题目,最难对付,也最容易对付。
“大道之韵,世外之音,跨千古而不变,随朝夕却起伏。郎朗坤元,造化天成,离合显四极……渺渺归心,悟则……”
奋笔疾书的大有人在,天赋是很重要,更重要的是道心,是对道的明悟。
许世忧自认为遍观先贤圣典,通晓古今典故,又有长老师尊亲自解惑,内心对道法的理解绝对要比其他同门更加清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考核就结束了。
“时间到!”赵元极亲自监察这次考核,大袖一挥,所有人案前的卷章都哗啦啦的飞起,落进他的衣袍。
同一时间,在一帮新人的惊讶中,木长老收走了所有弟子的卷子。
“三天后文考的排名会公布,现在所有人去修道阁评测修为。”
“是!”众多弟子齐身应道。
修道阁是一座比较阴暗的山峰,只比灵膳阁明亮一点点,这里厚重的云层像山峰一样遮盖在天空上,阻隔着来自星空的窥探。
“聚元境弟子候在外面等待测试,归灵境的弟子进入修道阁,上三层。”修道阁长老竟然是前段时间的领路弟子石浩,不过现在他摇身一变成了长老,说话也带了几分威严。
人影绰绰,整个云山也不过三千多弟子,算上长老才将近四千,不过多数正式弟子都是有宗门任务在身的,所以没有回来,测试的大多是还在苦修的准弟子。
等到前面的同门测完修为,确认自己更进一步兴奋地离开后,轮到了许世忧。
面前是一块光滑的白玉石碑,精妙玄奥的符文以肉眼不可见的精度刻在上面,赋予了白玉石碑特殊的用途。
深吸一口气,运转丹田的元气,一股只属于自己的力量涌动向全身,许世忧感觉到了掌控的快感,“把握自己的感觉——真好”。
元气输送进白玉石碑内,经过一圈又一圈难以理解的运转后,带着信息流的元气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沉在丹田气海里隐隐跳动。
“人元上”。白玉石碑上只出现三个字,这是云山道统中的境界,人元境上层。
许世忧能感觉到到丹田里的元气开始凝结,那种速度只有进入深度修炼的状态才能加快,缓慢的由“气”向“固”的转变,一旦成功,就是人元境巅峰,可以迈向下一个小境界——地元境。
测试结束,所有的信息都会被长老们收集整理,一个最后的综合排名就会出来,有全宗排名,也有各阁的排名。
“有意思。”赵元极看着阁老点名的几个人的卷子,发现有些人没写名字,要是不精神印记和气息锁定,还找不出来呢。
“看来新上任的长老们还需要培训啊,有空得多开开会了,这样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赵元极一身灰袍,上袖一个金线纹成的“天”字,作为唯一的“天”字长老,他有权力训导其他的长老。
云山主峰主阁的第二层,密密麻麻的资料是整个云山历来弟子的各项信息,也包括所有长老的动态和去向,这里是赵元极日常处理宗门事务的地方。
“咦?西域的求援?”一封以特殊渠道出现在赵元极长老办公桌上的书信引起了他的注意,作为一个强大的,唯一的仙道宗门,上泱的所有变化都在云山的监视中。
只是很多是正常的变化,王朝的更替,世家的灭亡,这些都是因果轮回的正常事件,云山不会主动干预,仙门总是超然世外的。
可与魔道、邪祟有关的,残害众生的事情,就是云山要背负的责任了,如果连家门口的地界都维护不了,怎么向往更加缥缈的大道呢?
贫瘠的海岛上,杂草倔强的生长着,头顶犄角的红皮怪物成群结队的从海沟里爬出来,吐着猩红的舌头,远处的陆地上有鲜血美味的气息。
残破的铁剑斜插在沙土里,尸体被蝇蛆覆盖,铁盔下破碎的颅骨里血红的眼球充斥着红光,随后在一阵诡异的能量波动后,死去多时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不少白嫩的蛆虫被抖落,活尸迈着踉跄的步子走向不远处的森林……
“子卿,信送到了,我们沿着东域的河流去下游看看吧。”夙雅搂着男子的手臂,更加担忧亲人的下落。
“当然了,听你的。”子卿轻轻吻在爱人的额头,突然敏锐的识感让他觉察到了一丝阴冷的味道。
“去!”子卿意念一动,背上剑鞘里飞出一把寒光四溢的灵剑,灵剑瞬息消失,洞穿了一具尸体,带着腐臭的味道回到子卿身边。
“邪气……我们还是快快离开这里吧,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上泱……要出大乱子了。”子卿牵着夙雅的手,光影变动,那柄灵剑眨眼干净无比。
踩着飞剑,牵着红袖,子卿飘然而起,消失在天际。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