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众人看怪物一样的目光,听着妹妹的哭泣和斥责,再看到彩莹担忧的眼神。许世忧握紧了手里的配剑,下定了主意。
“岚妹,是我对不起你,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世忧压下心头的迷茫,头脑中第一次有一种叫做理智的东西开始告诉他该怎么做了。
“你相信我也好,不信我也罢,既然是我犯的错,我认!许家留给你了妹妹,我和彩莹这就离开这里,永远不再出现在你面前。”许世忧看着自己哭的梨花带雨的妹妹,选择了逃避。
“我好狠心的哥哥啊,你害死我母亲,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你真的就这么绝情吗?”许岚抽泣着,直视这自己这位一向关爱自己的二哥。
许世忧避开了妹妹的目光,拿着带血的配剑,走到门口拉起彩莹就要走。
“慢着,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妹妹的话,记得来参加我的婚礼,半个月后——蓝河城楚家!”许岚眼睛又眯了起来,泪水刺激的她双眼红肿。
“管家,麻烦你了。”许世忧原地停顿了一下,只对旁边立候已久的老管家说了一句话。
“好的,少爷,我会照顾好二小姐的。可是……”管家还没说完,许世忧拉着彩莹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蓝宫里,国君上官清水正在书房里批着奏章,突然一句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陛下,此次战败,罪责全在许适。正是他为了他长子的战功,急躁冒进,害的清泉老元帅不得不拔营拱卫他的后路,才给了白宇画可乘之机啊!”国相李长河在上官清水旁边分析着战败的原因。
“哦?那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啊?”清水国君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的老伙计,担任国相几十年的李长河。
“老臣以为,此战我国损失巨大,必须要给蓝河百姓一个交代,推出一个罪人也好过陛下您承担这好大喜功的骂名啊!”李长河久经官场,常伴国君,深知这位皇帝讨厌什么。
“你这话也有道理,不过定个什么罪名……你看合适啊?”清水国君的心中微动,把责任推给一个死人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许适怎么说也是我们蓝河的一员老将,几十年来既有功劳也有苦劳。老臣建议,公告全国,许适长子许燕朝通敌卖国,其父许适纵容,导致军情泄露,惨致十数万将士蒙难。”
“嗯……这事先放一放,一个月后由你来处理,昭告全国,对许家满门抄斩。”清水国君犹豫了一下,随即把前段时间那个弟弟的话弃之不顾。
“是!陛下放心,老臣一定会将此事处理地妥妥当当。”李长河对着国君一拜,躬身退出了书房。
一刻钟后,蓝宫外。坐在名贵的马车上感受不到丝毫颠簸的李长河眯着老眼,一滴浑浊的眼泪刚刚滑落一半,就被他用衣袖拭去。
白云镇和往常一样人来人往,作为商路的节点之一,每天这里都有新奇的玩意上市,也有失去竞争力的店铺关门转卖。
“少爷,我们要去哪里啊?”彩莹走在许世忧旁边,穿着的正是世忧买给她的碧绿的连衣裙。
“话说莹莹,你真的不害怕我吗,我杀人了,我竟然亲手杀了岚妹的亲生母亲。”许世忧有些失魂落魄,拉着彩莹的手已经没有了刚开始的力量。
“不怕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喜欢你啊,彩莹的眼里只有少爷呢!”彩莹两只手握住世忧冰凉的右手,想要给他温暖。
“我……”许世忧感受到了彩莹想给他的力量,颓废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我们离开这里吧,离开白云镇,离开蓝河,去找我的大姐,就当做是一场浪漫的旅游怎么样?”许世忧振作了起来,眼睛里的光亮越来越明。
“那我们需要先买点东西才能上路的啊世忧,还有,我们真的不去二小姐的婚礼看看吗?”彩莹想的比许世忧要全面的多。
“呃……说到这里,莹莹你带钱了吗?”
“……”
云山阁在白云山上已经很久了,久到连一直守在云山阁的阁老都记不清了。整个云山阁由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楼阁组成,最中间的也是最大的那座主阁几乎从不开放,
而阁老就一直守在主阁的台阶上,在最高的阶梯上盘坐着,看着眼下人来人往的修行者,看着山外世态炎凉的红尘。
“没有办法恢复你的修为,从头开始吧,也许会更加艰难,但只要你道心未泯,执念不改,路——就一直为你敞开着。”阁老沙哑的声音从高处传来,让最下方台阶上跪倒的白离身躯一震。
“白离师弟,起来吧,阁老都发话了。”柚枝穿着淡粉色的清雅长裙,腰间流苏上系着白玉的环佩,对着跪了一个月的白离说道。
“真的……没有办法吗?”白离嘴唇干枯,身形瘦弱,再也没有了渡劫前的意气风发。
“藏经阁第四层有你想要的东西。”阁老眯着眼睛,一句话之后便不再理会。
“谢……阁老……”白离顽强的意志支撑着脆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爬了起来。柚枝在一旁看着,并没有任何像帮助他的样子。
“不是说柚枝师妹喜欢白离那臭小子吗?看着不像啊。”石浩偷偷摸摸在远处窥视着。
“哼,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让你高攀不起。柚枝追了那么久,那个傻小子还不开窍,现在柚枝是想给那个小子讲人生的道理呢。”上官清河恢复本性,和石浩肩并肩偷看着自己的师弟师妹。
“话说石浩你这么闲的吗?长老们不是给你安排了带新人的工作吗?怎么还在这里跟我唠嗑?”上官清河有些诧异,拍了一下石浩结实的肩膀。
“还说我呢,你不去讲道整天乱跑,还四处吹牛皮,长老们说什么了吗?”石浩没好气的也拍了上官清河一下,疼的清河龇牙咧嘴。
“好歹你也是我们这一届排行第三的三师兄,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在,道场讲道的重任自然就落在你头上了,你先去干活啊?”石浩看着身体柔弱的上官清河,开始“讲道理”。
“废话!你什么时候见我乱跑了?我那是修行你懂吗?可不能诬陷我,诋毁我在小师弟师妹们心中的光辉形象。”上官清河甩开石浩的大手,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哎呀!糟了,被发现了,快走!”石浩大惊,柚枝的视线像激光一向射向两人所处的方位,但石浩侧脸一看已经不见了上官清河的身影。
“没义气!我也溜!”石浩双腿轻轻一点,壮硕的身躯轻盈地掠向后方,一个转弯消失在一座阁楼之后。
痛苦,无尽的痛苦传递在身上,魂魄也无比紊乱,更加虚弱的身体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白离脱下了那一身灰袍,换上了一袭白衣,浓密的剑眉此时因为剧痛扭曲着。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的样子很好笑吧?”白离裂开的嘴角溢着血丝,回头看着柚枝说。
“你有今天,也是自作自受!哼!”柚枝还想再多说几句话刺激白离,可看到白离的样子心中绞痛。
“我打算离开云山。”白离一边走一边说。
“离开?你要去哪里?还有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柚枝有点惊讶,柳眉一挑,秋水般的双眼看着狼狈的青年。
“仙道衰微,在这混乱之域,纵使上泱也只有我们云山修行仙道,或许这本就不该是我走的路,我打算去更远的地方走走,或许外面的世界有不一样的精彩。”白离苍白的面庞在这一刻竟然有了一丝丝的生机,他用充斥着微光的双眸紧盯着柚枝。
“我希望你……和我一起……”
“我拒绝!”柚枝心中微动,但终归还是表现的无动于衷,
“让放弃我现在的成就……跟你一样从头再来……我做不到!半个月后我就要去北域试炼,能不能成就归灵境就看这次了,我不能放下这一切的。”柚枝冷冷地说。
“那……祝你好运,我后天就走……也许再见面……已是无数年之后了。”白离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他对于自己道路的决绝又多了一丝坚定。
“记得清河师兄曾经说过,真正的仙路是要摒弃红尘的欲望的,在这条路上走得越远,离红尘也就越远,我……也放不下,所以只能走别的路了。”白离走向藏经阁一边道。
“终究还是心魔战胜了你,你还是你,却也不再是你了……”柚枝没有跟上去,她看向山下遥远的人间,那繁华的街市在云霭中若隐若现。
“少爷,慢点吃,别噎到了啊。”彩莹看着狼吞虎咽的世忧担忧的说。
“走了几十里山路才找到一间客栈,真的太累了啊!”许世忧一大口喝完大碗里的面汤,才满意的靠在椅子上打了个饱嗝,随即开始了感叹。
“店家,这里离红山还有多远啊?”世忧问向柜台后的客栈老板。
“你们二位是步行的话再往西北走三天的路程就能看到红山的边城了,老夫啊建议你们多备些干粮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翁,这家客栈立在这里三十年了,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
“哦,那确实是要多做些准备了。”许世忧想着。
自己犯下了大错,已经没脸再在家里待下去了。离开蓝河,许世忧想先去红山看看。看一看那个在战场上击败自己父亲和哥哥的军神白宇画,然后再去战场看看,沿着那次山洪的流向去找一找自己的亲人。
这个年代战死野外基本上就是曝尸荒野,特别是死于山洪的,尸体可能都在哪条大江的淤泥里喂鱼。不过许世忧还是抱着一点幻想的,自己的哥哥许燕朝可是一等一的武道宗师,万一能在这场灾难中活下来呢?
或许是空想,但许世忧觉得自己还是要做的,至少要找到那十万多将士的遗骸,可能自己的兄父也在其中,到时候找人安葬了也好。
再然后呢?听说上泱的地界很大的,蓝河国只是上泱南域西北方向的一个小国,和自己心爱的彩莹一起去看看那万千繁华也是不错的。
世忧计划着未来的美好打算,全然没有注意到客栈的角落里几个大汉打量的目光。
“这小子穿的不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子弟,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上头不是说这种细皮嫩肉的年轻奴隶现在市价很高吗?”一个刀疤脸的大汉低着头,悄悄对另外两个同伴说。
“他还带了个小女孩,长得怪水灵的,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抓回去养几年好好调.教调.教,倒手就能卖个大价钱。”独眼龙只剩一只眼睛了,还在盯着彩莹的全身上下,口水溢出了嘴角。
“独眼,不记得你那只眼睛怎么没的了吗?不过话说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啊?这里可不行,那个掌柜老头的儿子是个大人物,咱们惹不起。”大胡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他考虑的最周全。
“嘘!小点声,那个小丫头似乎注意到了,独眼再乱看就把你变成瞎子!”刀疤脸用力拍了一下独眼的头,低声斥责道。
“咱们人手不够,那个小子带着把剑,我闻到了血腥味,看样子是个不弱的狠茬子,回去告诉白大哥,多叫几个兄弟来,抓活的可不容易。”大胡子出了主意,留下两个人看着,独眼一人回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