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下雪了…”
姜源站在姜都城的高楼之上轻声喃喃,落雪飘在他的手上渐渐化成了水。
“也不知道父皇如何了?”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一年姜阔不在,姜源眉角上倒是多出了几分威严,他成长了不少,随着目光看去,遥远处,那里是边疆。
此刻的边疆气氛极为严重,姜阔一身银甲在身,站在城池之上,望着下方一片片漆黑黑的部队,那正是齐军!
姜国虽从军者少,可他们却并不缺乏一个军人的血气!尤其是他们之前跟随着的是边境战神宋边陲!
宋边陲就宛如此军之魂,誓死也要捍卫住祖国的领土,这是他一直在灌输的思想,而此时的姜阔拔出长剑,做着最后的动员。
“将士们!当我来到这边境的这一刻,我已不再是姜国皇帝,而是同你们一样,都是姜国的男儿,都是姜国的将士!”
“而我辈将士,又何惧一战!”
“何惧一战!”
“何惧一战!”
“何惧一战!”
这阵阵的呐喊声点燃了气氛,每一个姜国士兵都好似有了指引一般,他们手中兵刃散发出的冷辉更加凌厉!
“随我守住城池,待到晚上,我们便打开城门,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杀!”
这满天的呐喊声夹杂着进攻的号角,这句杀字或是两边同时喊出,齐军如潮水般涌来,大战就此开启。
雪下的更大了,遥遥一看,姜国大地上已经多出了一层雪白,姜源在大殿中处理政务,偶然抬头间似有所察觉,正要起身之时,一条足以令人惊慌的消息被人送到姜源面前。
“报!大事不好了,昨晚夜里东风大作,燕国士兵将自己绑在风筝之上,奇袭边城,如今边城失守,他们又破了汉阳关,此时直逼我们都城而来!”
“什么!”
姜源闻言大惊,走出大殿,不出所料那果然是汉阳关处点燃的狼烟。
“大事不妙…”姜源呆呆的看着,愣在了那里,随后下一秒是想到了什么,感觉大喊道:“备战!备战!备战!”
“通知下去,赶紧让别的地方往都城这里增援,通知护城军于禁军全部紧急集合!”
事发紧急,一刻钟后两军集结,姜源甚至连盔甲都没来的及换,手持一把长剑,穿着长袍便带领着众人来到了姜都城的城楼之上!
“杀!灭掉姜国,就在今日!”
此话一出,战争立马展开,姜源望着下方冲来的军队,一时之间竟不该如何!
“张王两位统领何在?!”姜源大喝道,此时情况紧急,竟一点准备也没有就引来了燕国的攻城,而都城之重,绝不能丢。
“末将在!”这二位赫然便是禁军与护城军的统领,张驰王武!
“我经验尚浅,如此情况只好让两位将军指挥军队,守住姜城!”
就在姜源将这堪堪分配好了之后,又有一条消息传来:“全国各地一百二十三处山匪竟突然暴动了起来,使得各地不能第一时间增援!”
这消息传出,姜都城民心彻底慌乱,之前都城外的那群人目的果然不简单!此刻燕国是想要一击毙命!
都城内许多人更是要收拾行李准备逃难!
“我说大皇子啊,如今各地增兵不到,这都城如何去守,咱赶紧迁都后方吧。”这说话的正是张公公,此时慌乱之情溢于言表,与之前不同,这一次似是真正在的担心自己的性命。
“你放肆!如今父皇还在边境与齐交战,张王两位统领在御敌攻城,我等又怎可后退,再有此意者斩!”
姜源说完也不管张公公如何,提上长剑便参与到了守城的队伍之中。
雪依旧还在下,好似无休止一般,越下越大,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一层雪白,残阳落下去的余晖照映着城墙上的狼藉。
倒处都是箭矢,碎剑,破损的盔甲碎片,将士们躺在地上喘息,手都还在颤抖着,这一战太惨烈了,四处都是血迹和尸体。
10
“大皇子殿下,公主殿下来了,不过她好像……”
“好像什么?!”姜源立马抬头问道,也不顾的身上的剑伤,奋身冲进了军政殿,公主而来肯定会被安排到这里。
“好像病倒了。”这话也不知传没穿进姜源的耳朵里。
“昱儿怎么了!”
姜源一入军政殿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姜昱,脸色苍白,嘴唇微动,好像是在叫着姜源,不过看上去倒是心神不宁的样子,似是做了一场噩梦。
“启禀殿下,公主无大碍,只是受了雪寒而昏倒,调养几日便好。”
“你说你不在皇宫里好好待着,跑到这来干什么。”姜源虽嘴上这样说着,可心里却安稳了下来,没出什么事情便好。
此时姜源上前握住了姜昱的手,姜昱顿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温暖,心里好像也平静了下来。
今日雪突然下大,姜昱看见城内不少人都是在收拾行李,又听闻燕兵攻势凶猛,心里始终放心不下,系着姜源安危,全然不顾的便跑来了。
最后看到了城楼上还安好,突出了一口气,紧绷的弦一送,便倒在了城楼前的雪地之中,若不是及时被士兵发现,后果恐怕就不堪设想。
“大皇子殿下,此次燕兵来了足有十万,今日只是先头部队,我军才堪堪守住,而且死伤惨重,再有几日恐怕就…”这话说的正是王武,此时他一身黑甲布满了血迹,有他的,也就敌人的。
“都城绝不能丢……”
“父皇还在外战斗呢……”
姜源背对着他们,轻声喃喃,他也才十八九岁,根本不知如何是好,此时却是想到了宋边陲大将军陨落的那一天。
那一天,宋边陲拉住了姜源正要离开的手,跟他说道:“我一死…齐国肯定来犯,届时军中无人,陛下必定亲征……可到时燕国也出兵又当如何?”
“这”
姜源一时回答不上来,宋边陲接着说道:“燕国人多粮少,每逢出征都把粮食看的极重……每次都是燕国主帅亲自把手,皆安置在主营后方,您……可以在其攻城之际……派一队骑兵从后方烧了他们的粮草……届时燕兵自退。”
这一段话使得姜源印象深刻,不仅仅是退敌之策,而是宋边陲的这一份心,到死都还为着国家着想,为着社稷着想。
这也使得这一代忠臣落幕,姜源心中一直闷闷不乐,思考着治国之道,可时间不长姜国便迎来了大变故。
“宋将军却是没想到燕兵以风筝奇袭,以兵临城下,如今只有今晚再奇袭回去,烧掉燕军粮草,届时顶多再守一日,燕军必退!”
“阳平关的粮食本就是由我们都城提供,本就不多,如何供应他燕军十万,如今我已知他们粮草放在何处,今夜劫营,烧掉他们的粮草,则都城可安!”
姜源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大皇子殿下!那可是十万大军啊!让末将去吧!”王武闻言,立刻请命,如今皇上在外出征,皇子必不能有失。
“你与张驰还要守城,不可轻易出去!”
就这样,夜幕慢慢降临,姜源与众人商议之后,带着二十八骑,去燕军主帅营内劫营烧草!
就当众人要出行之时,姜源的手却突然被拉住。
“哥…别去,会死的。”
这是姜昱的声音,姜昱虽昏迷,可还是迷迷糊糊的听到了一些,此时睁开双眼,十分虚弱的望着姜源,她怕哥哥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她害怕,她恐惧,她不安。
姜源一愣之下倒是笑了,笑的十分温和,轻轻的抚摸着姜昱的头:“傻妹妹,哥怎么会回不来呢,放心,你乖乖的睡一觉,等你一觉醒来,我就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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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还未停,好像更大了,姜源望着今晚将跟随自己去冒死的二十八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好似是在缓解压力。
“你们怕吗!”姜源问道
“不怕!”回应的是那二十八骑无畏的吼声!
“好!人这一生,总有什么要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姜源轻声喃喃,随后大声说道:
“如今我们身后就是都城,就是自己的家园!今晚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要烧掉燕军粮草!”
姜源目光深远,这一刻他不知道脑海中想的是什么,是父皇还是母后又或者是昱儿更或者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最后只得换做一声:“出发!”而已
与此同时,姜国对齐边境中也是城门大开,姜阔率军直接冲向齐国大营,口中大声叫喊着:“剿灭齐狗,回家吃饭!”
“剿灭齐狗,回家吃饭!”
厮杀呐喊声,战争一触即发!
再看姜源与那二十八骑,此刻皆是全副武装,右手持枪,左腕带圆盾,肩上背弓,身后背箭,腰间两侧,一侧配长剑,一侧配火石,今儿势必要烧掉燕军粮草,即便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条……死路!
“杀!”眼看燕国阵地就在眼前,姜源大喝一声,右手持枪向前一扔,正中靶心,杀掉一人以示军威,拔剑而起,带着二十八骑横刀直入!
“什么情况!”
“敌袭!”
“敌袭!”
眼看姜源众人已经进入营地,巡逻看事视之人大惊,顿时睡意全无。
燕军众人大惊之时,姜源已带人来到燕军营地核心,眼看就要步入后方,突然袭来一人!
“贼子受死!”
此人肥头大耳,眼如铜铃,声似雷鸣,手持一把虎啸燕云刀向姜源砍来,正是燕军大帅,徐彪!
“你们走!我们拦他!”眼看徐彪砍来,姜源身后突然冲出三人与之拦截,而也就是在这一瞬间,燕军已经组织了军队开始拦截。
“不好!快拦住他们!他们要烧粮草!”徐彪看着他们一直再往后方冲去,暗道不妙,顿时大喝道。
也就是在徐彪出现的这几秒时间,燕军就如潮水般涌来,那三人瞬间就中了五刀七枪,眼见徐彪要脱困而走,其中一人咬牙之下,竟将火石在自己身上点燃,悍不畏死的向徐彪扑去!
而另外两人见状,迎着刀枪也自燃了起来,鲜血似在烈火中被蒸发,那三人的血色笑容在徐彪眼中如地狱魔鬼一般渗人。
“你们是疯子吧!疯子!”徐彪大喊,拼命的推开那第一人,死命的向后跑去,他怕了,在他看来这根本就是一群疯子。
可那两人又怎能如他所愿,这燃烧着的生命之火,一时之间燕军无人敢拦,这二人大笑道:“这千年大雪,是在为我等践行!”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随着笑声的熄灭还有徐彪的惨叫声,这一幕对燕军印象极大,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忘却!而下一刻那二十五骑似被感染一般,竟全部自燃了起来。
“不要!不要!”姜源大喊道,他不想这一次全军覆没,他想将他们带回去,他们也有家人啊!
到底是什么可以让他们这样做,烈火焚身又是何等之疼!是家国情怀吗,是忠义之心吗,其实他们只是知道,自己是一名军人,是姜国的一员!
他们身上的盔甲,手中的剑刃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们,提醒着他们身后就是姜都城,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身后就是自己的血亲朋友!
“我等以火为引,为大皇子殿下开路!”
“我等以火为引,为大皇子殿下开路!”
“我等,以火为引!为大皇子殿下开路!!”
这烈火中的声音好似超越了千军万马,此刻就宛如一支火焰之弓,将姜源发射了出去!
而那战马不知是心有所感,还是被烈火灼烧,速度更快,燕军不敢靠前,只能以乱箭阻挡,可他们以火祭身,又岂怕乱箭!
这二十五火骑,将姜源团团围住,在最后一刻撞向燕军粮草处,姜源泪眼模糊,嘴唇微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流落出一滴滴泪水,在雪中零落成冰。
“大皇子殿下!快走!”
在雪与火的两极之中,他们好似全无痛楚,大喊中最后好像还是嘴角留笑,带着欣慰闭上了眼睛。
因这粮草本就是在营地最后方,姜源深深看了一眼这雪中的大火,转身纵马而去,泪落成冰,在脸上滑落:“来日必将燕国血洗,以报尔等之仇!”
百年难逢一季夏,千年难遇一秋冬,往后千百年间,在无人敢二十九骑劫营,也无千年之雪为那火骑践行!愿他们一路安好!再生姜国!
“哥…你回来了。”姜昱睁开眼睛,看见了身边的姜源,心中安稳不知有多少。
“你好好休息,哥没事。”姜源轻笑,可别人不知道的是,那一夜对姜源造成的影响极大,心中悲伤也是极大,他们都是忠义之士,皆为国而捐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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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雪停了,燕国退兵,姜源率众支援父皇时,看到的是一片残垣断马,遍地的尸体,血流成河,他看到了一位姜国士兵,哪怕身中数刀,也要用嘴咬住对方的脖子,这种疯狂,这种惨烈。
齐国又怎能不怕,而当最后一名齐兵倒下时,姜阔似有所感,回首望去时,看见了姜源。
二人相视一笑,冰原之上,血泊之中,这目光似是都有苦涩和成熟,泪水和笑容。
来年春天,郭氏差人准备姜源的太子服饰,姜阔依旧在处理着政事。
而姜昱却是扑到了姜源的怀中,俏声说道:“哥!我要吃果子,还是要那颗最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