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周全是黑暗暗一片,唯有他身上有从暗窗上投下的光,整个人仿佛染上光晕,阴暗分明之中。有一种夺人心魄的暗魅。
小花嘴里冷哼了几声,吩咐道:“来人。拿鞭子和盐水。”衙役们知道她是有仇必报的小人,也不敢得罪,只得照做。小花笑了笑,然后表情变凶狠:“给我狠狠打!打完之后在泼上盐水!”
“可是……”其中一个衙役露出为难的表情:“我们私下是不能对犯人下毒手的呀!”
小花当即给了他一耳光:“我说行就行!”
没办法,他们几个只好照做,一打开牢门便上前不顾三七二十七就朝顾西辞身上重重甩鞭子,打得刷刷响,那颈道几乎都可以听到皮肉绽裂的声音,可是他却一声不啃的坐在那儿由着他们打。
“顾西辞!我说过,你若不娶我我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小花冷眼看着里面的一幕,阴声阴气道:“怎么样?你想不到吧?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如今你从顾家少爷变成一个乞丐,我却从卖花的小婢摇身一晃变成了县太爷夫人。”
顾西辞身上的白衣都被打烂了,露出模糊的血肉。发丝晃动中露一双寒如子夜的眸,冷冷看着她,如狼般。
小花心里一个寒颤,更怒,大声喝道:“给我重重打!打死他!”
无数的鞭打在他身上又收回,收回又打,直到打到那些衙役们没了力气小花才吩咐停手,然后叫人盐水上去。临走之前留下一句:“我还会在来的!”
地牢中弥漫着盐水和血混合的味道,闻上去有一种阴凉之感。
顾西辞仍旧坐在那里,一双飞斜的眉紧紧死皱,肤色惨白,脸庞暗暗抽动着,强忍那如撕裂般的痛。盐水浸在伤口中如刀割一样,动一下,就是血淋淋的疼。
可越疼,他的眸便越亮,亮如寒夜星辰。亮如水中明月。
望着漆黑无人的暗道,所有的疼都麻木下来,整整一个月了。她连看都没来看他。连一个音讯也没有。
捂住伤口的手垂了下来,顾西辞失神的望着鲜血淋漓的身子,有血,顺着额头不断流下,浸湿睫毛,染红了眼。
你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
日复一日,小花说到做到。隔几日便嚣张跋扈的带着几个衙役来折磨他。不是将他绑到木头上整整几日不准他吃喝,就是将他的头强制性的浸入水中,不让他呼吸,或是拿夹板夹他十指,几乎每一种刑法都惨不忍睹,不到半月,他已消瘦的不成人样,混身伤痕累累。
“哼!今天我也累了!改天在来!”小花扔掉手上的刀子,心满意足走掉。另几个衙役面面相觑,猛得擦额上的汗水,摇头离开。其中一个好心的离开之前扔了一瓶药给他。
顾西辞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他身上受了严重的伤,连动弹也无法做到。只有一双眼睛,静静闭着,仿似死了一样,身上的衣红的染透了血,在阳光照耀之下血淋淋。
突然间,脚步声又响起,过一会儿牢门也开了,紧接着传出一个女子礼貌的声音:“谢谢衙役大哥。”
顾西辞听到声音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继续躺着。
那女子一见他这幅样子,吓得手上提的盒子都快丢了,强定心神,这才镇定下来,走上前蹲下,声音透着无尽愤怒和心疼:“他们竟私下对你用刑!”
他不动。
“我不知道会这样,所以没带药……”女子说着,口中带着自责。说完之后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也不恼,只微微一笑,然后从盒子里拿出味美的点心递给他:“你好。我是八月字画铺老板的女儿,金林。”
他依旧闭着眼,好像没听到。
金林有些尴尬,伸出的手也不知怎么样,视线转眼瞥到一个药瓶子,高兴的叫了出来:“有药了!”拿起药后,她又将自己的衣袖沾湿,然后开始为他擦去皮肤上身的血迹,整个过程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可是他一点表情也没有让他心底没有底。
眨眼后,她自己身上也是斑驳的血迹,可她却不以为然,只满含关心看着他:“我明天在来看你。你先把这些吃了好吗?”
他不理。
金林心里有一丝受伤,转瞬即逝,默默将盒子放到他身边,然后起身:“我已经给过钱他们,也打过招呼了,他们以后不会在为难你。你等着,我明天来看你。”
直到她走之后,他也一直没睁眼,放在他身边的盒子中点心散出诱人的香味。
一夜过后,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便听脚步声又响起。
“衙役哥哥,这是我新买的烤鸭,你们吃吃。”金林一到便将手中的油纸包递给他们,衙役们个个高兴的要命,立刻为她开了门。
一踏进,便看到那点心分明连动都没动。
金林微微蹙眉,面上仍是微微笑意:“顾哥哥,我来了。”说罢将背在身上大包的东西拿出来,便说便道:“今天我带了干净的衣衫还有药。我现在给你换上好吗?”
顾西辞静静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金林等了一会儿,自己伸出手为他解衣:“顾哥哥,抱歉,我为你脱吧。这里本就潮湿……”
“滚。”终于,他开口,一句低哑冷肃的话。
金林手中动作顿了一下,眼中泛起泪,却仍笑着抱歉:“对不起。是我唐突了。”说罢,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了。呆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
在走出去的路上,一衙役不高兴的劝着她:“连他家里人都不管他,你又跟他非亲非故,干嘛对他这么好?”
金林回头看了一眼仍在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他,眼神也变得有一刹那恍惚。
她依稀记得那一天,雪花飞散。
屋檐下,姨娘正对二个男子刻薄的说着什么,其中一个白衣翩然,衣绣红花,在风雪下有一种决绝的美。
然后,她便在也忘不掉。
“好了,下次别在来了吧!”衙役好心将她送出门去道。
金林绽露甜甜一笑:“谢谢衙役哥哥,可是我明天还会在来,希望你们可以帮我照顾他。”
衙役见她如此单纯美好,心也不忍,只点头。
正此时,只听一个满含祈求的声音响起:“求求你,让我进去见我家的小公子吧!”
金林已经准备走了,只见一个小少年模样疯癫的跑了上前拉住那衙役的衣领,痛哭祈求,她有一丝眼熟,可是又实在想不起,笑着摇头,她叹自己的记忆力果然不行。
金林走后,那衙役用力推开狗腿子,一脸不耐烦:“你烦不烦?天天跑来!都二个多月了!也不停歇!”
“求你了,让我进去我家小公子吧!”狗腿子跪在地上哀求着,满目血丝。至从顾西辞进了牢房后,他便在也没睡好一日,整天都来求衙役开门。
那衙役耐心耗尽,用力踢了他一脚便离开,紧接着,县衙门重重合上。
狗腿子神情一滞,紧接着坐在地上伤心伤心,放声大哭。
直到晚上,他魂不守舍的回到顾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