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倾掩袖笑了笑,“方才给子尘按摩的时候,我在他身上擦了这种蛇最喜欢的气味,一旦子尘到水里,那气味顺着水散开,蛇就会追去了。”
容子画这下更加可怜子尘了,直叹流年不利,君莫倾也有些不好意思,但想想等一下做一顿火锅和烧烤,补偿补偿就好了,反正那蛇又细没牙,既不能咬伤子尘也缠不死子尘,顶多就是一顿惊慌,且她要的就是这种惊慌,一旦子尘知道后面有蛇,他就会因为小时候的恐惧作祟而没命的往前跑,这种心理和当初的小宫女差不多,只有这样才能知道那宫女到底从哪个出口出去,去了什么方向。
两人又鬼鬼祟祟回了太子府,君莫倾一刻不歇立即就开始准备烧烤和火锅,这回容子画全程参与,除了惊叹还是惊叹,除了火锅和烧烤之外,君莫倾还是有些担心子尘会生气,为了万无一失,她就问容子画,“你知道子尘喜欢什么吗?或者有什么心愿?”
容子画正在往竹签上弄蔬菜,白白的袖子挽起来,表情认真,他答:“子尘母妃是江南女子,去世之时十分想回到故乡,父皇派了大队兵马护送她和子尘回乡,但途中她便过世了,后返回皇陵安葬,子尘自小无欲无求,若说有什么心愿,应该是遗憾他母妃未能在临死之前看一眼家乡门前。”
又是一个悲凉的女子,君莫倾听罢心中似乎也染上了些些哀愁,她稍稍一琢磨,便喊嫣然送来文房四宝,容子看一看便知她想干嘛,问:“你去过江南?”
“幼时在那住过一段时间。”君莫倾随意答来,其实她是旅游时曾和夜哥哥去过江苏乌镇,那儿风景别提多美,给她印象很深,子尘的母妃若是江苏女子,必定生的玲珑温婉,希望这一幅画能令子尘留一些思念,她画着画着,问:“子尘母妃是胖是瘦?生的如何?最喜欢什么颜色的衣裙?有什么画像遗留下来吗?”
容子画一边弄着竹签上的食物,一边拨弄着君莫倾交代的碳,熏的白衣都黑了,他略略皱着眉,说:“子尘母妃是雪妃,身形小巧,喜穿紫色长裙,夏日时发上插着一朵木兰花,没有画像保存下,我印象中她双眼似含着泪,樱桃唇,眉形似柳叶。”
容子画又说了些关于子尘母妃的特点,又两个时辰过去,君莫倾的画便大功告成了,容子画接过一看,竟有那么八分相,画上是一副烟雨朦胧的小镇,女子撑着一把青竹伞,站在桥上目光淡淡望着桥下的乌篷船,以及那雨落在河面上的涟漪,她身穿紫色的长裙,腰上系着纯白色的绸带,青丝挽着最简单的发髻,斜插着一朵木兰花,仿佛雨中盛开的木兰花,清淡而与世无争,真真像极了当年后宫中最与世无争的雪妃。
容子画看着这幅画久久失神,后说:“我可否写一行字在上面?”君莫倾点头欣然应允,他便提笔,笔锋轻而有力,柔中带刚,待一行诗句下来,确实给这幅画填了不少的意境,君莫倾接过画爱不释手,念着容子画写的诗句:“微雨江南,木兰含羞,身似柳,临水影,一把竹伞待春醒。真美,与我的画相得益彰。”
容子画浅浅笑着,君莫倾将画好生裱起来,放在一边等着子尘来,过不了一会,火锅有了,烧烤熟了,子尘也来了,他一身湿透还没换下,大半夜的活像水底下爬上来的水鬼,他恶狠狠的盯着君莫倾,一口气提上来就要发泄,君莫倾连忙拿起身后的画挡在身前,大声道:“王爷手下留情啊,我已经准备好全部的欠礼了。”
容子画自然不担心子尘会把君莫倾怎么样,最多就是责备几句,然后几天不跟君莫倾说话,然而有了这幅画,他相信子尘不仅不会气君莫倾,还会打心眼里感激君莫倾,因为雪妃并无画像遗留下来,而君莫倾的这幅微雨江南,正可慰藉子尘的思母之心。
果然子尘一见那画,整个人就静了下来,傻傻的看着君莫倾高举着的画,画上的女子眉宇间是他已故母妃的神采,竟然有那么八分像,自母妃过世,这么多年,他脑海里母妃的模样也已经一天天淡去了,现在……
子尘忍不住情绪汹涌,双眼涨的通红,眼看着泪就要落下来了,君莫倾忽然觉得自己也很残忍,虽然这幅画是为了让子尘留个纪念,却实实在在勾起了子尘对他母妃的思念,见子尘如此神不守舍的盯着画上的女子,君莫倾有些难过,她放下画,走过去轻轻抱着子尘,温柔而真诚的说:“我不知道我这个二嫂你是不是会承认,但在我心里把你当成最好的知己之交,无论以后我们身在何方,发生什么变故,我都会永远记得你,只要有我和你二哥在的一天,都不会让你孤单,这太子府也是你的家。”
子尘心中一动,眼泪在眼眶里大转着,就是怎么也不让落下来,他自幼丧母,皇宫又是个人心凉薄的一天,虽然寄养在皇后那,与二哥感情甚好,但总有离开二哥的时候,每当离开二哥,他就没少受委屈,故而养成他冷冰冰沉默寡言的性子,眼下听君莫倾如此坦诚的温暖,怎能忍的住眼泪?此时容子画也起身走了过来,他轻轻拍着子尘的肩膀,目光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但子尘知道二哥从小就是从心里保护着他,只听容子画道:“莫倾说的是,这太子府也是你的家,二哥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本被水蛇追的狼狈,憋着一肚子火回来准备找君莫倾撒火的子尘一下子满满一颗心都是感动,猝不及防就让他感动的一塌糊涂,不待这么整人的,让人家被水蛇追的像无头苍蝇,现在又对人家这么好,子尘昂头,逼下满眶泪水,把怀里的君莫倾给推了推,佯装还生着气,“别以为一顿吃的,一幅画就想熄我的火,放蛇下去你也不告知我一声,你可知我这般埋头就游,也不管什么方向,差点就被途中一块尖锐的大石给毁了容?我若毁了容,下半辈子本王就赖定你了。”
“许赖许赖。”君莫倾忙迎着,知道他没火气了也就开心了,看他一身都湿透,忙喊嫣然来,“给王爷准备热水。”
君莫倾又是美食,又是母妃的画像,又是拍着胸脯保证不让自己吃苦,子尘还能说什么?待洗了澡换了衣服,子尘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吃烧烤和火锅,他一边嘴里塞着食物,一边手里抓着烧烤,像饿了三天的乞丐,偏穿着容子画的一身白衣,别提多诡异了,君莫倾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悄悄对一旁的容子画道:“你觉自尘这身白衣穿上去是何感觉?”
“本俊朗偏偏,只是这左烧烤又火锅,就有些煞风景了。”容子画说的已经很委婉,君莫倾却摇了摇头,道:“这副模样颇有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感觉,太不美观了,还是你适合白衣,天外飞仙。”
天外飞仙,君莫倾本来是无心一个称呼,但容子画今日再听这个称呼却跟当初的感觉不一样,心里甜甜的,不禁想着:我在你心里是这般美好的模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