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天,道士是天师的消息就在青衣巷人竟皆知。虽然道士装出一副“不关我事”的样子,但陆云知道一定就是道士自己说出去的。——毕竟知道这事的就他们三个,陆云没说,小鬼不可能去说,剩下就只有道士自己。
陆云现在是不胜其烦。一群算命先生把摊位从巷子中段搬到了他的农家乐外,“天残地缺”因为有陪道士进派出所的光荣经历,更是直接把摊位摆在了农家乐大门口,一边一个,门岗一样杵着。“武大郎”因为上次跑掉了,自觉没有“天残地缺”的资历,现在更是加倍表现。自己的生意也不做了,客串起“城管”,一天到晚在农家乐门口巡视,整顿秩序。每天陆云上下班经过,看着门口一群摆摊算命的心里都堵的慌。但公共地段自己管不着,陆云也就忍了。但乘陆云不在家,把农家乐大门上的牌匾换成“石城仙踪”是什么意思?——这家还是不是陆云做主了?而且,据小鬼反映,这群算命先生早中晚吃饭的时候都要恭迎一下“天师”,这实在是让陆云受不了。——天师怎么了?撑死了算个中级职称吧。自己单位中级职称一大把,没见谁这么不得了!刚评上个中级职称就这样了,以后还得了?影响太恶劣,这股歪风必须打下去!
道士现在的确有些膨胀,陆云找他谈话,他居然敢和陆云讲“歪理”——什么“人民群众自发的对他的爱戴不好干涉”、什么“有助于传播传统文化,丰富人民群众文化生活”......,陆云被气笑了——这什么人啊!组织部领导说的真对,“德才皆备,以德为先”是选人用人的最重要标准。这道士就是活脱脱的一个反面典型。好在这道士也算是有“组织”管的。陆云告诉道士,周五前不整改到位,就让杀手仙人向青牛道祖反映反映,将道士一撸到底。道士一听就蔫了,把“天残地缺武大郎”三个叫到院子里一顿批评,严肃的告诉三人自己对这种马屁文化很反感,坚决反对,让他们不准再闹了。不说别的,这道士的话还真管用,第二天外面就消停了。
但道士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隔三差五,“天残地缺武大郎”就会带人来请道士指点迷津,而且老是挑在晚上。害的陆云这两个星期都是自己出去找地方“跑追杀”。
今天陆云“跑追杀”地方有点远,回来的时候打了辆的士。的士进了青衣巷,没到“石城仙踪”门口就进不去了。前面两辆车挡住了路,陆云知道一定又是有人来找道士。下了车,陆云向大门走去,路过得时候看了一眼这两辆车——一辆挂的省城的牌照,一辆竟然是“佳美”家俱厂采购部胖子的奥迪。陆云进了门,看见道士正在凉亭里和胖子几人说话,不想去掺和,没打招呼就上了楼。不一会儿,楼下庭院的灯关了,应该是胖子几人走了。
陆云冲完凉,换上短衣短裤,下楼去厨房找吃的。下的楼来,看见道士一个人背着身站在小楼门口,似乎在想什么心事。陆云招呼一句:“你加餐不?”道士不言语,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
陆云盛了一碗稀饭回到客厅里,打开电视边吃边看。等陆云加完餐,道士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陆云觉得有点奇怪,道士这段时间“嚣张”的很,这是怎么了?
“我们大天师遇到什么难事了?”
“道友莫笑。难事算不上,本天师只是有些感触。”
“说来听听。”
“正所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世间凄苦,若不是本天师,这世间会是怎样?”
陆云震惊了,道士这是膨胀到什么程度了?得去市精神病院预定张床位,这是病,得治。
“过两天,本天师要去市里办个法事。三江二桥那里不太平。”
三江二桥的传闻,陆云这段时间也听了不少。这是市里的大工程,修了两三年。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可主体工程刚完工就出事——两根桥墩垮了。还好没通车,没出人命。专家鉴定认为不是质量问题,是风吹垮的。一时是舆情汹涌,但最终还是不了了之。可邪门的是,重建工作老是出安全事故,据说现在已伤了三四人,工程进展很慢。
“是鬼吗?”陆云有点好奇,传说就是水鬼在作祟。
“现在还不知道。工地的负责人请过几位道友去看,虽然那几位道友不能和本天师相比,但也算是有些名气。要是一般小鬼应该早就治住了。况且,这鬼伤人而不取人性命,倒是奇怪。”
“那你选个日子,我也去看看。”
“道友又不是天师,帮不上忙。”
“我去学习学习不行啊?”
......
陆云和道士掰扯一番,道士最终还是答应带陆云去。不过,陆云得扮作道士的随从,不能抢道士的风头。陆云也不想被人认出来——自己毕竟大小是个干部,被人看见和道士一路去做法事影响不好——就答应了。
今天是道士去三江二桥做法事的日子。陆云专门请了半天假,换上建筑工人的行头装扮了一下,坐上了施工方派来的大奔和道士一起去。到的时候还是傍晚,应工程方的要求,道士换上便装去桥上看了看。道士回来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遇上了难题。有外人在场,陆云不方便问。等吃晚饭的时候,陆云才找个空隙问道士是什么情况。
“没有鬼气。”道士说出四个字,便不再和陆云说话。道士匆匆吃过饭,让施工方给他安排一个房间,说要做一下准备。陆云看道士拎着书袋,心里明白道士这是要去翻书。
太阳落下江面,天慢慢暗了下来。等天黑尽,施工方来人请道士开坛,道士推说时辰未到不予理会。陆云知道一定是道士还没找到解决办法,也帮着敷衍。也不知道是又过了多久,换上了道袍的道士才从房间里出来,喊上昏昏越睡的陆云,一起向大桥走去。
桥头上的法坛已经设好,道士走上去念了几段咒语,烧了几张黄符便下来。让等着看特效的陆云很是失望。道士下了桥,告诉施工方的人鬼祟没有现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暂时没有办法除掉。又从身上掏出一叠黄符交给施工方的人,告诫今后上桥的人务必要带上黄符,可保不再受伤。等再出事故,道士再来开坛。陆云一听,明白过来——道士的书是白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