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吗？”少年的嗓音沙哑着，向前递过水杯。自从被关在这里以后，就很少开灯了，房间暗着，看不清轮椅上的男人是什么表情。只知道那双眸子一直盯着自己，少年握着水杯的关节紧张地泛了白。
男人看着少年的样子，突然轻笑了一声，和往常一样的语气，但是少年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男人是难过的。
“我应该喝吗？”
顾森知道他在问什么，也是，在他的地盘上，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怎么能瞒得过他，这一次又会怎么折磨自己呢，这个人从来只考虑他的欲望，没有一次问问自己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顾森就这么低着头，把自己怎么死都想好了，可偏偏没想到男人会突然抢过杯子一饮而尽，快到他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不，不，顾北澈。”顾森突然喊出来，干哑生涩的声音顾森自己都不忍心去听，自从声带被毁，他再也没有大声说过话了。
可是这一瞬间，顾森真的慌了，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害怕。他不是应该高兴吗，顾北澈死了他不就自由了吗，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痛。
轮椅上的男人剧烈的咳嗽着，顾森摸索着开了灯，比突然到来的灯光更刺眼的是顾北澈衬衫上的一片红。
顾北澈已经没有力气再咳了，喉咙里有血意一阵阵地涌上来，看着少年满脸的眼泪，他说：“阿森，过来。”
顾森就跪在他的轮椅前看着他，二十年了，他好像从来都忽略了这个男人也是一个正常的人，他也真的会痛，会死掉。这一点甚至他在杯子里下毒的时候都不觉得，那时他只觉得，帝都的阎罗顾少，怎么会被自己的一杯水毒死。
可是那片鲜艳的红色告诉他，他好像真的错了，抬手抹了一把，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轮椅上的男人颤抖地抬起手轻轻擦着少年脸上的眼泪。
“阿森，我用了20年赌你的爱，我赌赢了，你看你哭的多难过，只是我没有福分去享受我赌来的爱了，这是一场豪赌，我把命也赔进去了。”
顾森从来知道顾北澈偏执，但是他以为那是顾北澈的阴暗面和占有欲在作祟，但他从没想到，顾北澈给他的，唤作爱，而他却要了他的命。
顾北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顾森已经哭到流不出眼泪了。顾氏的人处理了顾北澈的尸体，却拿他没办法，顾北澈连遗嘱都写好了，字字为了他。
再后来，失了魂儿的顾森就被所谓的女友姜珊带走，毫无防备的被扔进周氏大楼，关了起来。直到姜珊和周氏的新总裁周肃然一起出现，顾森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害死顾北澈的局，他却没能保护好他，还做了这局里的最后一环。连顾北澈留下的财产也没能保护好，被关在周氏大楼的日子里，顾森经常想起小时候，顾北澈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可是他却嫌顾北澈抢了父亲的爱，脆生生地扬言要揍死顾北澈。顾北澈就在后头喊：“哥哥揍死我，就没人保护哥哥啦！”
那时候的小屁孩，多可爱，哪像长大变成了恶魔。每每想起这些，顾森就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傻笑，被周氏安排来看着他的人受不了他神神叨叨的，在饭里下了安眠药就要了他的命。
顾森看着自己的灵魂离身体越来越远，他从不知道人死后真的会是孤魂野鬼在人间游荡吗。
可这么一荡就是四年，他飘着，看着周氏破产，姜珊又傍上了老男人被原配打了个半死，最近魂体感觉越来越虚弱，顾森觉得，看了这些结局也够了，便随风飘散，亦或坠入地狱，如果有下一世，用所有的爱还了顾北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