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从周家两位舅舅的院子出来,已过了晚膳时间,谢珲去了谢宁的院子,问了丫头,说她还没醒,也没用晚膳。丫鬟给谢珲上了茶点,谢珲便坐在厅中等着谢宁醒来。
约莫过了两炷香的时间谢宁便醒了,睡了一觉醒来,果然精神就好多了,她已经许多天没有睡的这样好了。今日下晌又下雨了,天气也凉爽,谢宁醒来,见哥哥在外间等她,心中终于有些安定下来,她知道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做,但是有哥哥在,她就莫名的很安心。
兄妹俩一起用了晚膳,碧玉又给他们上了茶点,伺候的人便都退了出去,留下两兄妹说话。而谢宁,的确有很多话要和哥哥说。
谢珲给谢宁倒了杯茶,才说:“父亲的尸身已经在平洲放了多日,虽是雨天,又有冰棺,但我想着,还是要早些出发,阿宁,你······”
“哥哥,我要随你回青州。”
谢宁知道哥哥要说什么。谢家祖籍在青州,和平州一般,也处于南方,但两地相隔甚远,给父亲扶灵回乡,又是雨天,行路不便,怕是要许多天,况且,青州那边的老宅已经多年没回去过了,不知是个什么情状。谢宁毕竟在盛京住了两年了,周家人待她也很好,她身体没养好,随着周家两位舅舅回盛京,能更好的休养。
谢珲心底里自然是想带着妹妹一起回青州的,但青州毕竟没有盛京繁华,自然也不像盛京有那么多杏林高手,妹妹回了周家,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也能早日养好身体,他不能只顾自己的私心。
“阿宁,乖,等你在盛京养好了身体,我就给周家去信,让他们送你去青州,好不好?”
“哥哥。”谢宁放下手中的茶盏,说:“我想和你一起去送送父亲,而且,我在父亲的遗物中发现了一些东西,父亲的死,或许没有那么简单。”
“你说什么?”谢珲猛地站了起来,打翻了桌上的茶盏。父亲的死······怎么会呢?父亲不是在视察时落水而亡吗?这······“阿宁,你······你发现了什么?”谢珲知道妹妹不会对他说谎,所以,父亲的死另有隐情吗?
谢宁从没想过要瞒着哥哥,她不敢相信别人,自然,她说出来别人也不会轻易会相信她,唯有哥哥,她知道,哥哥会相信她的。
“哥哥,你先坐下。”谢宁拉着他坐下,然后缓缓从袖中拿出了从玉簪中找到的纸条。
谢珲接过纸条,打开,上面写着‘离开盛京’,他猛地收紧了手指,“这是······父亲的字迹。”谢珲随着父亲在任上多年,幼时还临摹过许多父亲的字帖,虽然纸上沾了水,有了许多褶皱,但他绝不会认错,这的确是父亲的字迹。
谢宁这才将自己如何发现纸条的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又说了自己的猜测,谢珲忽然惊闻了这样的事,实在太过震惊,他如今也身在官场,他不敢想,若妹妹的猜测是真的,那这之间又有怎样的隐秘。父亲是朝廷任命的钦差,若父亲的死不是意外,那就真如妹妹所说,有人在撒谎,要隐瞒一位钦差的死因,哪里是一两个人能做到的,定有许多人牵涉其中。如今想来,确实是有疑点的,父亲忽然落水,许牧命人将父亲带回了平州,还安置在了太守府,父亲在平州明明是又宅子的,父亲身边的随侍之人有两个,一个东楼,一个朱奉,他们两个,父亲无论如何都会带一个在身边,东楼被留在宅子里,那父亲身亡,朱奉当时又在哪里,如今,又为何没有到太守府来?只是,他接了父亲身亡的噩耗就匆忙赶路,到了平州又忙着父亲的身后之事,一时来不及思索,如今想来,确实有问题。
“哥哥,我已经让人找过东楼叔了,最晚后日,他就会过来,到时自然知晓父亲身边之人的去处。”谢宁知道哥哥在担心什么,她也在等,她要寻找一个答案。“父亲让我离开盛京,定有他的原因,哥哥,我要随你回青州去,咱们一定不能让父亲白白冤死。”
“阿宁,这些事我来查,你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你明白吗?后日,等东楼叔来了,咱们就启程回青州。”谢珲知道这件事的凶险,既然有所怀疑,他必然会去查证的,既然父亲传信要妹妹离开青州,那他自然会带妹妹走的,可是,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她还小,身体又不好,他要好好保护妹妹,怎么能让她再涉险呢?
“哥哥,我既然发现了端倪,就一定会弄清楚,我只能相信你了。”谢宁告诉哥哥是想要哥哥和她一起查证,而不是让哥哥哥一人去涉险。
“阿宁!”
“哥哥,我只信你。如今只等都楼叔来为你我解惑,你知道的,我不会放弃的。”谢宁只想让哥哥放弃独自查证的念头,她如今活着,唯一的念想就是弄清楚父亲的死因,若父亲真是被人所害,她定不会放过他们。
“阿宁,哥哥知道,你自小就很有自己的主意,如今哥哥更劝不住你,但无论什么时候,你的身体最重要,你可明白?”谢昀知道如今劝她她是不会听的,但是他绝不能让妹妹也身处险地。他会尽快查清这件事,让妹妹安心。“阿宁,你好好休息,我会立即派人去查的,好不好?”
“哥哥·····”
“你放心,哥哥知道你心中担忧,一有消息,定然立刻告诉你。”
谢珲今日听闻的这些事,让他心中着实有些杂乱,他得好好想想。
嘱咐谢宁早些休息后,谢珲便出了谢宁的院子。见碧玉和绿枝等候在外,便又细细吩咐了她们两人好好照顾谢宁。他原先并不知道谢宁心中藏着这样大的事,这些时日,妹妹先是接到了父亲身亡的消息,接着又发现了父亲的死因有异,她还是个孩子,他不敢想,妹妹是如何熬过来的。如今他来了,他会尽己所能,万不能再让妹妹担忧。妹妹这般相信他,他也不能让妹妹失望。
谢珲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去了父亲的灵堂。
屏退众人,他独自跪在父亲的灵前,半晌,他才低声说:“父亲,孩儿不会让您不明不白的死去的,您放心,我定会好好查清这件事,我也会照顾好妹妹,请您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