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外一座花园之中,庞斑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细细研磨一幅《雨竹图》。
这时方夜羽将浪翻云回复庞斑人偶战书的竹筐放到他身后,他目光仍未离开雨竹图,只是淡淡道:“回来了!”
方夜羽躬身道:“战书已经送到,在详说其中细节之前,夜羽有要事急禀。”
庞斑道:“说出来吧!”
方夜羽道:“风行烈的行踪已被发现。”
庞斑像听着与他全无关系的事那样,只是递着雨竹图道:“这是今年来响彻天下的朱元璋帝师向阳明的真迹,你看他淡淡一笔,一片迎着风雨飘舞的竹叶便活然纸上,形神俱备,令人看不出究竟是竹动?风动?还是观考自己意动,真乃是画道的极致。不多一分,不少一点,否则不足未及,俱是不美。”
方夜羽道:“对这个书香世家新进崛起的帝师,弟子也曾经仔细调查过一番,发现他是书香世家在杭州府的一个彻底没落的旁支仅存的子弟,虽然毫无武道天赋,却是杭州一带有名的神童,年方十五就成为杭州府解元,后来不知道因何缘由没有参加朱元璋的科举,名声才渐渐衰落下来。知道五年前祖父病逝之后才前来苏州投奔书香世家本家,自此一飞冲天最后成为朱元璋的帝师。虽然他刚刚投奔都苏州本家就发生莫意闲折戟沉沙之事颇为可疑,只是夜羽多方调查发现他的确没有习武资质不通武道,就渐渐不再关注。”
庞斑摇摇头:“夜羽如果你如此小觑这位阳明先生,非得吃上一记大亏不可。以这人在书画一道上的造诣,以及那“心即是理”,“知行合一”的高超境界,此人不通武道则以,通则必定是不世高手。”
方夜羽躬声应是,又犹豫了半晌才道:“师父曾经对厉若海极为推许,赞誉其为仅次于师父以及浪翻云的天下第三人,为何如今好像对厉若海甚至就连浪翻云都性质大减?”
庞斑微微一笑:“若是三年前,厉若海浪翻云的确是令为师唯二感到心动的对手,只是如今有人珠玉在前,这二人虽然还是令为师感到心动,但是毕竟已经不是最佳的选择了。”
庞斑想到了三年前前脚派出祁冰云接近风行烈,后脚就收到的不知何人送到魔师宫的那本《分魂慑魄大法》,起初他并不以为意,细研之后心中大惊,连忙召回祁冰云,之后果然无需通过祁冰云为媒介,就成功在风行烈身上播下魔种,历时三年终于修成这魔门千年以降从未有人修成过的道心种魔大法。他看着眼前的这幅雨竹图,是你吗?帝师向阳明!
方夜羽细细咀嚼他的话意,又看着庞斑再次凝目观看雨竹图的举动,忽然灵光大闪,心中大骇!
庞斑又道:“你且去布下重重阻碍,务必斩杀厉若海。若他能突破重重围截,我再会一会他的燎原百击!”
方夜羽忍住心中的骇意连忙退下,召集人手前去布置。
兰溪镇外的一处密林之中,韩柏和范良极两人伏在一稞高树的横杈上,眺望着前面的迎风峡。
韩柏低声道:“庞斑发现了我们没有?”
范良极出奇地面色沉凝,毫无平日敏锐的反应。
韩柏不耐烦地叫道:“喂!”
范良极冷冷道:“你的声量如此雄浑,我怎会听不到?”
韩柏道:“庞斑发现我们了吗?否则你的面色为何如此难看?”
两个活宝正忙着斗嘴,突然听到一阵悠扬悦耳的笛声传来,笛声欢快祥和,充满着对生命的美好和向往,二人只觉得内心一片平和喜悦,完全忘记了斗嘴,甚至连此番前来营救风行烈一事都差点忘记了。
等笛声渐止,两人才慢慢回过神来。韩柏带着丝丝向往憧憬道:“这笛声真好听,这吹笛者定是以为国色天香充满了开朗明媚的大美人。”
“当然好听,我独行盗凡良极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音乐一道能胜过此笛音吹奏者,无论是色艺双绝冠绝七省的怜秀秀还是名噪京师一时的白芳华,都远远不如。此不如非是技巧上的不足,而是这笛声中那种情感和境界上远远超越。”范良极声音充满感叹道。
接着又斜睨了韩柏一眼道:“你这淫棍,成天就想着大美人,这迎风峡一带布满了方夜羽的手下,普通人如何闯得进来?我猜着吹笛着定是以为武功超绝的男子。”
韩柏涨红了脸:“怎么就不能是武功超绝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非得是是武功超绝的男人呢,我看你这老鬼能说出个什么一二三来。”
“说你这小淫棍不学无术怎及我经验丰富,这笛声悠扬传遍迎风峡数里之地,女子怎得如此中气充足?”
“女子若内力深厚同样可以办到...”
两人吵闹间突然闻得马蹄嘀嗒声传来,连忙停下斗嘴,只见一骑往迎风峡飞驰而来,于魔师庞斑三十丈外横枪立马,正是邪灵厉若海。
只见厉若海大喝一声“庞斑”,就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骏马“蹄踏燕”速度瞬间增至极限往微笑回复一声“厉若海”的魔师奔去。
庞斑慢慢升至空中双脚离地一米多,一身华服披风无风自舞,背于身后的双手分开,左手握拳,缓缓拧身,一拳向厉若海击去。
厉若海将缚于马背上的风行烈奋力掷往庞斑的头顶上空,手中丈二红枪先是化作漫天枪影,复又自腰眼收回身后,及至“蹄踏燕”奔至庞斑一丈之外时,从左腰眼退回去的丈二红枪,魔术变幻般从右腰眼处吐出来,刺刺向庞斑变化万千,看似缓慢,其实迅比激雷,惊天动地的一拳。
拳枪相交一触既分,一股气流由拳枪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两旁树木纷纷连根拔飞,断枝卷舞天上,蹄踏燕在飞舞的落叶中略微后退了一小步,又猛的发力凌空越过庞斑头顶,
狂奔而去,路上正好使厉若海接住落下的风行烈放回马背上。
庞斑双脚落地,双拳缓缓颤抖,没有转身追击,任何厉若海骑着蹄踏燕疾驰而去。
那边范良极目送耳听蹄声一路远去不曾停歇,和韩柏两人跃下树来,一边往密林边上的官道行去一边震惊到:“怎么可能!厉若海竟然完全接住了庞斑一拳,全然不落下风,虽然不知道伤势如何,但是绝对不会致命!”
韩柏一呆道:“你怎么知道?”
范良极罕有地不利用这点来嘲弄韩柏的无知,脸色凝重地道:“假设厉若海没能能完全挡着庞斑此击,馀劲一定会透体而下,以致祸及座下的宝马,如今厉若海的宝马载着厉若海风行烈师徒二人疾驰远去全然无事,这说明厉若海玩起吃住了庞斑一击。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假如厉若海有此能为,又怎会....”
突然范良极一派大腿道:“我懂了,定然是方才那笛声!那笛声通过我们不知道的方式帮了厉若海一把,才使他避过这场死劫。”
韩柏正待说话,突然一阵笑声从前方传来:““独行盗”范良极范兄果然名不虚传,眼光独到。”
韩柏毛骨悚然仿若大祸临头一般望过去,却见庞斑悠然负手立于官道正中央,目光转过落到韩柏身上,道:“这位小兄弟背着小徒夜羽的‘三八右戟’,想是和小徒有约的韩柏小兄了。”
范豆极冷然自若地从怀中掏出烟草,放在管上,打火点燃,深吸一口后,低喝道:“韩柏!走,记着你答应过的事。”
庞斑一声长笑道:“若是往常与范兄道左相逢,庞某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只是今天庞某心情甚好,此番只是前来见一见二位,范兄不必紧张。”
庞斑言罢飘然而去,韩柏半晌才木木的道:“这魔头这就走了?我刚才还以为大祸临头了呢!”
范良极也深吸了一口烟丝,才松了一口气道:“这老魔头应该是忌惮刚才吹笛的人,否则我们这次非得脱一层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