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话头问：“掌柜的，你们这金满楼里面所需的各种五谷杂粮，米油盐啊是从哪里进的？”
掌柜的也不清楚我的意图，便直接说道：“放眼整个都安城，能接得了我们这笔生意的，也只有老牌店铺，孙家了。”
我装作疑惑的样子：“孙家不是因为贩卖私盐出事儿了吗？”
说到这里，掌柜的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自家正牌主子脸色。
我跟着打着哈哈：“我也就是那么一问，你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不必勉强。”
掌柜的摆摆手：“回四小姐，倒也没什么奇怪的，既然私盐不让卖了，那孙家就进了官盐来卖，我们这也是做了多年的老客户，双方信任得过。”
原来是这样啊，我一副请教的样子：“不瞒掌柜的，今日我还有一件正经事儿要向你请假呢！”
掌柜的受宠若惊：“四小姐可别折煞小人了，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笑笑：“我们林家的当铺，因为遇着了强有力的对手，近几年来亏损了不少，我同父亲商量了下，决定把原来的当铺关了，改为做小本生意，就专卖五谷杂粮，米油盐，姜醋茶。”
戚承遇那眼睛闪烁了一下，直到这会儿，他才弄明白我的真正意图。
戚泽更是直接，我还没有说完呢，他就哼笑一声，十分不给我脸面，我想着，这得给他记上一笔，等日后有机会了，看我怎么“谢谢”他。
继续笑着问掌柜的：“我们林家也是头一次做这类生意，还不知道如何下手呢，还要让掌柜的多提点提点。”
掌柜的一愣，随即道：“四小姐可真是高看我了，要说打理酒楼，我还能说上一二，要是问道这个，小人就有心无力了，不过，孙家的那位掌柜与我相熟，我倒是可以帮着问一问。”
看那掌柜的样子，也不像是装糊涂的，看来他还不了解我啊！
我笑着，继续把话讲得明白一点。
“是这样的，掌柜的，我们唯一忧愁的就是这客人，你知道，新米放旧了，就是陈米，陈米可就不值钱了。”
说到这份儿上，掌柜的立刻就明白过来，但这话是当着他正经主子说的，他自然得望着戚承遇拿主意。
我也看着戚承遇，他这会儿的态度可是很重要的，若是摇头的话，那以后得路就难走了，若是点头的话，那我也就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在大家的眼神中，戚承遇拿起筷子，轻夹了筷菜，然后再进了点儿饭。
眉头微微皱起来，掌柜的都起细汗了。
“公子，这菜可是有什么问题？”
戚承遇：“菜倒是没什么问题，就是这米饭，口感差了些。”
那个掌柜是在戚承遇还没有去当兵的时候便跟着他的，所以，他对戚承遇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都清楚得很。
当下不用问，也知道该怎么做了，以后金满楼的东西，便不是从孙家那里进了。
金满楼可是都安城的消息中心，什么人，你都能在这里见到，什么事儿，你也能在这里遇到。
所以，关于林家和戚家的婚事儿，他一直不太看好，总觉得怕又是一场空，可没想到今日，戚承遇竟然答应了。
要知道，自从弃商从军后，戚承遇就丝毫不过问生意上的事儿，一来是因为自身太忙，忙得无暇顾及，二是因为他已经放权给三房了，自然就不好插手之后的事儿。
戚泽泽尝了尝，皱眉：“父亲，我觉着没什么问题啊！”
戚承遇咳嗽了一声，掌柜的连忙道：“公子向来仔细，这米啊，确实不如之前孙家提供给我们的，我还正准备上门去与他们理论了，这日后，怕是要换家供货了。”
我瞧着那米，心想，这戚承遇是故意的吧，那这意思就是他同意了。
我连忙对掌柜说着：“若是掌柜的考虑换家铺子供货，可以考虑一下我们林家，质量问题，你放心，我懂这个理，若是过不了硬啊，说什么都是白搭的。”
戚承遇听我这番话，情不自禁的扬眉。
有了我这番话，掌柜的也放心不少，他想，能说得出这番话的人，想必也不会总想着靠谁，天上就会掉馅饼儿。
“四小姐，说是什么时候，你们那铺子开门了，定要派人提前通知，小人也要去沾沾喜气。”
我笑着说一定一定。
等人走了，我同戚承遇还有戚泽才安静下来用饭，没有人吱声，只有碗筷碰撞在一起的声音。
戚泽那孩子，时不时地就偷看我一眼。
终于被我抓个现形。
我问：“你一直瞧着我吃饭做什么，没人告诉你，这样会影响他人的食欲吗？”
戚泽脸上有些挂不住，看了眼低头吃饭，没事人一样的戚承遇。
“我是在看你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林家四小姐了，怎么一见到金满楼的掌柜，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一愣，这孩子不是说笑的，金满楼的掌柜，日后可是我们林家的大客户，我自然会热情一些。
我自己倒是没觉得什么，但看戚泽那眼神，我就在回忆，真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你说说，到底怎么就不一样了。”我朝戚泽问道。
戚泽：“笑得很假很虚伪，言语更是让人不敢相信，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算计的味道，我找着一个十分是个你刚才样子的词语。”
我好奇问道：“什么？”
“老谋深算！”
我一口气被气得生生堵在嗓子眼儿，老谋深算，这孩子竟然如此用词。
我正要反驳什么，但想到我一个从商的，还是林家这样的商户，不大不小，不老谋深算，在这都安城里，能站得住脚吗？
气过之后，我便对戚泽道：“谢谢你啊，老谋深算四个字，确实很合适我！”
戚泽反而疑惑了：“你似乎挺喜欢这几个字的。”
我十分心有感触道：“你这是对我的一种认可，我自然要高兴，所以便谢你。”
戚泽眼里透露些失望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然后看向戚承遇，可戚承遇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自顾自的，吃得很是认真。
我其实真没有什么胃口，毕竟生意上这么多事儿压在心里，不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整个过程，我就是个陪吃的。
等那两人都放下了筷子，我朝外面看一眼：“今天天气倒是很好，要不我们四处走走？”
两父子一听我这个提议，都看着我，眼神各异。
话已出口，收不回了，我也管不着他们怎么想了。
一路走着，我计算着戚家西洋铺子的位置。
终于到了，我停下脚步：“我还从没有进去看过，择日不如撞日，戚公子你觉得？”
戚承遇没说话，倒是提步往铺子里面走。
好家伙，不愧人家生意这么好，这些玩意儿全是新的啊，好多东西，我这个林家四小姐都没有见到过。
掌柜的个头不高，身体有些发福，眼神儿倒是很好，不仅认识戚承遇和戚泽，就连我这个还没过门的戚家少夫人，他也识得的。
我是真有几分闲逛的兴趣，毕竟这么多新奇的东西摆在眼前，戚承遇倒是无甚感觉。
机灵的店掌柜让人给戚承遇倒茶，引着他往一旁，专门给客人准备的凳子上坐下，然后又亲自上来为我介绍。
感觉差不多了的时候，我皱眉问：“掌柜的，你不觉得你这店里新的有些单调吗？”
我说这话，一来是事实，二来也是为我之后想达到的结果做铺垫。
掌柜的哈哈一笑：“四小姐你我是同道中人啊，和我完全想到一块儿去了。”
那边的戚承遇和戚泽被掌柜的笑声吸引了目光，戚泽心里又跳出来四个字，老谋深算，这掌柜的也是同一种人。
掌柜的继续说道：“这件事儿，我正放在心里想，还没开始着手呢，你第一来便提出来了，看来从明天开始，我便要着手准备了。”
我顺势问：“这古玩意儿可是考人得很，一个不慎啊，便就是将一文不值的东西当做了宝贝，或者将无价之宝看得一文不值。”
那掌柜的对我的名声是有所听闻的，似乎没想到会是他眼前这样一个人。
“四小姐有什么话请说。”
我哈哈一笑，此刻不正是印了戚泽说的那四个字嘛，老谋深算。
“我这里有点古玩意儿，正记着找个识货的主，我瞧掌柜的就是伯乐，我那千里马定能在你这里找到合适的位置。”
掌柜又是一个哈哈笑了起来，心想，终于说到点子上了。
这林家的两位为商的小姐，大小姐林芮曼，他接触过，为人是有些做生意的头脑，就是身上的那股子傲气太重，不愿降低自己，人说看商不看人，显然那位大小姐是错过了许多机会，又吃了一些亏的。
眼前这位，林四小姐，未来的戚家少夫人，都安城赫赫有名戚将军的夫人，面上看上去，娴静文弱，一双眼睛透着股机灵劲儿，又让人觉得安心可靠，说起话来，弯弯绕绕，只朝着自己想要的结果走，能屈能伸。
比起那位林大小姐，可是厉害不少，林庭筠当初选择将眼前这位推出来，除了也是一副做生意的料外，恐怕还有大公子的原因在里头。
至少，从现在看来，这门婚事儿，就是利于林家生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