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啊!”
许逸飞迥然不同的表情让拓铁懵了一瞬间。
“大哥,我错了,你是老大成不?”
“给我口水就行!”
许逸飞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口渴,肯定是自己那个古怪恢复力搞的鬼。
伤口恢复的确实迅速的有点过分,刚才巨汉用了半个小时才把他抽成重伤,要是换成平常人恐怕都快挂掉了。
而他现在又好像没事人似的,活蹦乱跳的一点感觉都没有了。要不是口渴,他甚至还想继续……
许逸飞不断的伸出舌头,做着喝水的动作。拓铁不悦的看向老妪,“谁让你私自给他解绑的?”
老妪给了个微妙的眼神,悻悻然道:“你的捆链被他挣脱了。”
拓铁抬头看了看,断掉的钢条仿佛在向他诉说着之前的悲惨遭遇。
内心有些惊诧,这是他体内的黄苁开始共生的标志。力量增强了。
见巨汉怪异的打量着自己,许逸飞全身不自在。
“拜托,既然你饶我一命,肯定不是无聊到让我渴死吧?”
见巨汉还是一脸迷惑,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上去给他一电炮。
还是老妪率先明白过来,朝拓铁开口:“他想要水。”
“你怎么知道?”
“……直觉可以吗?”
不太想理会这个暴躁的刑狱官,老妪残念的应付道。“你这里肯定有存货的吧?”
拓铁耸耸肩:“当然,那种东西,我还是供应得起的。”
巨汉出门去了,不一会儿就带回来一大桶那种“黑芝麻糊”。戏谑的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
“呵,我猜你们两个会爱上当我的奴隶的?”
老妪咂了咂嘴,“私藏这么多的仿生水,足够你被帝国刑法判四次死刑了。”随即捧起水尝了尝,果然和自己在监牢里的水是一样的。
“四次…和一次没什么区别,况且那群玻坦斯德的蠢货可抓不到我。”
“事实上,这里的黄苁感染已经持续了多少年了?也没看有哪个帝国官员过来管理。”
拓铁讽刺的看了看不言不语的老妪,“瞧瞧吧,你的好帝国就是这副模样。”
老妪摇摇头:“你真的这么以为?要是这样就不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士兵进来巡查了。”
“他们只不过不想让黄苁感染扩散而已,毕竟这种寄生怪物无药可治。”
“我完全相信,他们现在还没有一炮打沉这座监狱,原因就是那群新贵族还贪图这里的生产力。”
拓铁啐了一口。“是啊,不然你们那几艘可怜的安澜舰早就被我们打穿了。”
“恒星都被炸的粉碎,这个星系正在死亡,这个宇宙也是。而我们还在进行永远不可能结束的战争。”
拓铁看着面前豪饮的许逸飞皱了皱眉,粗壮的胳膊动了动。终是没抬起来。
“他平常就是这样?”
“你为什么老是问我关于他的问题?”
老妪的态度让他很是不解。
“他真的不是你孙子?”
“……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许逸飞如果能听得懂他们两个的话,可能会跳起来继续拼命……
…………
“啊,所以我们要做什么?”老妪沉闷的问道。
三人脸对脸互相看着,围坐在聚光灯下,突然变得和谐起来让许逸飞感觉人生奇妙。
他身上又被上了枷锁,看着手腕上的电击环,许逸飞哭丧着脸。就差把“我不高兴”写在脸上了。
拓铁的控制手段极为强硬,刚从奴役铁块中解脱出来,自己似乎又要变成奴隶了。他肚里琢磨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很简单,只需要帮我收集零件就可以了。”
“什么零件?”老妪追问道。
“安澜容纳管,还有尽可能多的澄晶矿,你们可以拿着这里的工具,去把其他奴隶身上的枷锁砸掉。”
“然后把里面的矿石带过来,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而已。”
拓铁轻描淡写的解释让老妪疑窦丛生:“你该不会想不开,想炸了这监狱吧?”
“我劝你不要想不开,没有恒星的空旷太空你不会喜欢的。而且你也活不下去。”
拓铁把玩着手中那柄巨锤,淡淡开口,“这就不用你管了,放心,我还想在这个濒死的世界多活两年。”
“哦,对了,负责跟这个小子解释的任务交给你了,跟他我说不来话。”
拓铁瞥了一眼满脸黑线的许逸飞,站起身无视了他。径直走了出去。
老妪皱着脸,苦恼的看向一头雾水的许逸飞。
“哎……”
总之又是很久很久的各种奇葩手语解释,反正也不知道两人到底谁明没明白谁的意思。
总归两人终于互相点头了,交流到此为止。意思全靠脑补。
老妪身后的奴役装置被拓铁砸碎了,所以两人索性一起行动。
其实许逸飞经过刚才的讨论,他啥也没看懂。
其实不能怪他,毕竟简单的交流还可以用手势大概看明白。
至于这种复杂的,就真的只能意会了。
所以少年一脸懵逼的跟着老人溜达,手里拎着他曾经梦寐以求的锤子。
对了,还没把傻大个的奴役装置干掉呢!
许逸飞反应过来这件事,蹙眉看向老妪,拉扯了一下她的袖子。示意自己要离开。
然而老妪没看懂,跟着他走了……
真是糟心,许逸飞努力的示意两人分开行动,重复着自己的语言:“分开,分开啊!”
得,老人脸上大写的问号都快杵到他脸上了。
爱跟就跟着吧…
凭着记忆顺着来时的道路走了回去,许逸飞心情变得复杂起来。走来的时候还是个自由身。转眼就一夜回到解放前。
人生的大起大落还真是悲催。
“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你要做什么?”
老妪忍不住开口,就算知道他听不懂也要说。
“别吵,就快到了!”许逸飞闷闷的回了一句。
牛头不对马嘴。
秉持着信任这陌生少年,老妪随即没再说什么。默默跟着他走到了另一个区域。
回廊处的奴隶横冲直撞,搬着铁块不知疲倦的从他们前面冲了过来,许逸飞蹙了蹙眉,把老妪向自己的方向拉了拉。
双手持锤在前面开道,虽然经过刚才的事情对这老人的态度充满怨气。不过总归这是为数不多的正常人。
至于拓铁,早就被许逸飞归类到了疯子那一列。
走到了自己呆过的搬运区,许逸飞焦急的四处巡睃着,寄希望找到那傻大个。
在一堆平均身高有两米的嘻嘻怪中找到那个傻大个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他至少认错三次人,有一次还差点一锤子呼上去。
老妪怪异的看着许逸飞满地乱跑,四处找着什么。她也看不懂,她也没法问。
索性自己到旁边随便拾一些能量管,到时候好交差。想来那拓铁也不可能是好说话的人。
许逸飞怅然若失的感到悲凉,偌大一个机械站,想找到那么一个和其他人并无区别的傻大个并不容易。
想到短短的日常相处,和他共享饭食,共饮一杯水,同地板共枕的简短时光一去不回。
鼻头酸酸的。
男人总不能丢人的哭出来,他咬咬牙,继续抬脚寻觅着。
实在不行,就算要被拓铁抓回去再抽一顿也要在房间里等那傻大个回来。
“嘻嘻嘻嘻嘻嘻嘻!”
心有所感似的,莫名亲切的笑声让许逸飞惊喜的回过头。
眼眶逐渐湿润起来,包含心酸的泪水打湿衣襟。
傻大个小狗似的冲了过来,虽然他的身躯甚至要让许逸飞仰视才能看到脸。
没时间浪费,他迅速跑到大个背后,掀开后背碍事的囚服。看着那泛着荧光的奴役装置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啊…你这废铁。”
几次敲打找准链接点。
举棍。
瞄准。
挥击。
————啪嚓!
“呼,搞定。”
握着手里不大不小刚刚好的奴役装置,许逸飞轻松的甩了甩胳膊。这下他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
傻大个就算没有他,也能活的很好了……
心情有些失落,在他找机会脱离那个怪物之前。是不可能回来了。
咂了咂嘴,明知道他什么都不懂,但也要把话说出口。
“再见,我的室友!”
给了傻大个一个迄今为止他露出的最灿烂的微笑。许逸飞撒腿向后狂奔而去,没有看到身后大个表情浮现的错愕与惊恐。
“噫?噫噫噫噫噫!!”
“嗷嗷嗷哦,哦哦哦哦哦!”
身后传来大个迷茫的音节,口齿不清的试图说些什么。徒劳的发出与平常傻笑截然不同的声音。
许逸飞内心抽痛,脚下却加快了速度。
他害怕会连累到这个单纯的可怜人。
他害怕再看一会儿他就忍不住了,会一直呆在他身边再也走不掉。
感性不能侵占头脑。
至少此时,他必须保持清醒。
拓铁的力量凭他们无法抗衡,为今之计,只能屈服。
既然这样,就不要让两个人背负同样的苦难。
每一滴回忆浮上心头,像一道伤痕。
——————————
“累死了……哪里有吃的啊……”
“……?”
“嘿嘿嘿嘿嘿嘿嘿!”
“我靠,你不要过来啊!”
“腿…使不上力气。”
“咕噜……别打脸啊你!”
抱头蹲防的许逸飞被递过来的食物所吸引。
“嗯??”
“嘿嘿嘿嘿嘿嘿!你……吃!”
“啊?你说啥?”
……………
“嘿嘿!嘻嘻嘻嘻嘻嘻嘻!”
“原来也是个傻子,(嘀咕)不过这个怎么这么和蔼?”
“呃,你是傻子吗?”
“嘻嘻嘻嘻嘻嘻嘻?”
“……我觉得我才是傻子。”
……………
“唔,你干嘛呢?”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靠,你还有磨牙的习惯啊!”
啪叽!
大个拿着脸上的鞋子委屈巴巴的表情让少年心里浮现罪恶感。
“睡觉不许磨牙!”
“噫噫噫——!”
“这还差不多。”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我……”
……………
“你,给我包扎的?”
头上的白布透着血气,但温暖无比。
“你不是…?算了,谢谢你。”
“嘻嘻嘻嘻嘻嘻!”
“啧,我身后是什么东西?麻麻的。”
“……!这是啥?”
……………
“喏,今天多给你半块肉,你就感恩戴德吧,换了别人没准你都减肥了!”
“嗦嗦~”
啪叽!
“噫——?”
“不许在我面前嗦手指,恶心。”
“嘻嘻嘻嘻嘻嘻嘻!”
“所以你到底在高兴个什么劲啊…”
——————————
身后的大个追逐着,跌跌撞撞如同失去了父母的孩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令他心碎的叫声让许逸飞几乎忍不住回头,咬咬牙冲入人流涌动的拐角消失不见。
天空中的苍穹在被逐渐点亮。
大个茫然失措的瘫坐在地,眼中流下本不应存在的泪滴。
“哈…哈…呼。”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老妪奇怪的看着气喘吁吁的少年。
在看到少年的面庞时,老妪堪堪退了几步。
“……你还好吗?”
“不要说话了,不要看。”
“让我自己待一会……一会就好。”
天空中的虚假光幕被点亮。
又是新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