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嘶!”
意识尚且明晰,但眼前布满重影,四肢酸软无力,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
许逸飞将复合纤维囚服扎在背后,系在胸前系了一个结,俊俏的眉眼紧紧敛起。眉毛皱成了一个V字峰。
高强度的精神折磨和后背的痛楚感促使他的身体达到极限,只是草草将后背捆成一团而已。
复合纤维囚袍服被覆盖在伤口上,汨汨滚淌的血液被复合纺织纤维阻挡在伤口内侧。
尽管还是有点点红冉在不断渗漏出来,将黑棕色的布料染上几缕暗红,不过比起什么都不做,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
最大可能的防止大失血,这是增加自己存活几率的最好手段了…不如说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在自己背后挖了个大洞,许逸飞自认为这种疯狂的事情他没有经历过,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抗过去。
如果这次不死,他能吹到下辈子。
透过布料,许逸飞能清晰的触摸到自己损坏的皮肤下面那异物的存在——那奴役装置嵌入他体内的是一整个合金链接体,深深扎根在他的身体内部。
这合金的表面摸起来凉凉的,难以想象这东西刚刚还在他的体内逐渐升温变热。
他用力掰了掰,除了让自己感到胸闷的阵痛之外,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了。
看样子大个损坏的只不过是它的控制器而已,不过自己没被那奴役装置烧成碳灰也真的算是万幸了。
少年心里不禁恶寒,他没有办法将这些连在他体内不知道多深的东西取出来。最起码现在不行。
一想到自己身体里还留着不明金属,许逸飞有点沮丧。他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背后露出来的一节还在冒着微弱火星的链接柱怎么看都很恼人。
收起这股沉闷的心情,梳理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状态。
虽然这里很糟糕,不过衣服倒是蛮舒服的,许逸飞安慰自己。日子还得过下去,即使身在破烂不堪的鬼地方。
少年看向被大个捏成一团废铁的装置暗道可惜。
如果能拆开来研究一下就好了…
作为理工男,许逸飞虽自认为不是什么好学生。专业课也都是一节摸鱼,半截逃课这类型的。
不过当真正的外星装置摆在眼前,不得不说,他心动了。如果给他一套工具,他能把这玩意大拆特拆。
里面的奇异芯片即使变成碎片居然也在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没有任何链接电路的芯片板是怎么具备这么多的能量的?
还是说这芯片本身就能储存大量的能量?亦或者是它本身就能产生能量?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很惊悚了。
永动机一类的存在吗?还是什么未知的远程能量传输装置?
少年暗自揣测着,小心的用布料包着手试着触碰了几下那放着光芒的碎片,有些温热的感觉传递到手上,有那么几丝细微的刺痛感。并不多么敏感。
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似乎可以直接触摸。
许逸飞拿着那块沾染血迹的巨大碎片对比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区别。不管是表面的纹理和深蓝色的金属材质都无比相似。应该是同一种金属制造成的。
再度用两个碎片互相在表面摩擦了几下,很奇怪,不管用谁去刮谁,即使他使出全力都无法在表面留下任何痕迹——这断然不可能是金属的坚韧度所致,很是奇怪的现象。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力气太小了?
然而他现在没有时间和力气去验证。
背后又是一阵剧痛让他来不及想那么多,脑子一片混沌,手脚也昏昏沉沉的,看来疲累的身体实在承受不住了。
“咳咳咳…呕。”
少年将碎片放在身旁,伏在布料铺着的地板上不愿再动一根手指头,徒劳的呻吟着,发烧的痛楚折磨着他。脑子感觉快要爆炸了,胃肠阵阵作呕;喉咙也发干发燥,难受的要命。
“嘻嘻嘻嘻嘻嘻嘻!”
房间里大个突兀的傻笑突兀的停顿下来,这极度不寻常的情况促使许逸飞下意识的向前瞄了一眼。
“脑囚,你的劳动时间到了!检验到脱离工作区,采取强制措施!(查单图语)“
又是那个冰冷可怕的合成音,难听的要死,许逸飞厌恶的皱起眉头。喉头微微动了动。
在眼皮沉沉阖上之前,许逸飞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大个再度被奴役装置迁出牢房,继续那非人劳役的场面。目睹残暴的全程让他浑身如置冰窟:
——大个嘿嘿傻笑着,暗蓝色的牵引光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余地。迅速的将他的身体凌空拉起,他那焦黑的手在地面拖出一道难以直视的浑黑血印……
自动门甚至来不及打开,大个厚壮的身躯就撞了上去。卡在半开的窄小缝隙间挣扎的挥舞着四肢,痛苦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让许逸飞第一次看到了大个除了傻笑之外的表情。
所有的下意识挣扎都如同玩笑,他的身体就那么半摩擦半拉扯的从自动门上“穿“了过去,后背从窄小的缝隙挤了出去,巨大的力道刮出一片红痕,以及一个淡紫色的浓厚血泡。
就好像这装置连等待自动门打开的那么短短几秒都不愿浪费似的,一定要以最有效率的方式通过大门。
最后大个被牵引光束像拖着条死狗般拖离这个房间,如离弦之箭径直飞走。在眼前的厚重身影消失不见。
直到最后,连大个的嬉笑声音也消匿不见,许逸飞眼前再度空无一人。仿佛什么都没有存在过。
只余下一声声地板冒出电火的爆鸣声,还有门外那轰鸣作响的机械运作声,搬运零件的砰砰砸地声;冰冷刺骨的合成提示音,人们随着电光闪现发出的永无休止的呼号和哀鸣……共同合奏出这个钢铁地狱中残酷的景象。
嘎吱嘎吱,自动门渐渐合拢关闭,刹那间,门外的嘶吼、门外的电光、门外的电锯吵耳的锯铁杂音;重锤的敲击巨响,还有奴隶们的傻笑伴随着电击的哭嚎都被隔绝在了门外。
只有许逸飞身上的阵痛还在提醒着他,这个世界上真实存在这么一个可怕的地狱。
还有这么一个让人感觉憎恶无比的人类虐待所;这么一个让最无耻的恶人都闻之色变:可以哭嚎着跪地乞求原谅的地方。
这就是这群心智畸形的奴隶在这里遭遇的残酷待遇,劳作致死,压榨掉最后一丝价值。
最后变成电击下的一缕黑灰被冰冷的机械投进反应堆,利用掉所有的价值。用家畜都已经无法概括了。
彻底认识到这可怕的事实让许逸飞眼眸微低,深邃的黑色瞳孔中孕育着目睹同胞遭受苦难时的憎恶,双拳紧紧攥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被这样对待?
就因为心智不健全吗?仅仅因为这样就要这样折磨这群不幸的生命?
这根本就是个杀人不亮刀锋的屠宰场!
他心中那团盛焰愈发明亮,盯着阴暗的出口思绪万千。
傻大个一个月来帮了他许多。如果没有他,恐怕自己早就在这里孤寂的死去也说不定。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给自己食物,他给自己的容身之所;他让自己捉摸明白这里的残酷环境。
尽管这一切或许不是出自他的本心;甚至有可能只是一个不正常的神经冲动带来的失智行为。
但他真真切切的帮了自己,这是无可争论的事实。
自己直到现在还记得在这里咽下第一份红米时的那种感动。名为馈赠食物的感激之情蔓延在心中。
虽然不是亲人,和一个心智有问题的人也称不上什么朋友。不过在这段时间经历这里的事情过后。许逸飞心里早已经将大个当成了自己的同伴,自己的战友。
以及一份独特深刻的生死情谊。
虽然我很不愿意考虑这种可能,但我不得不去相信,我可能是这里唯一的正常人…
如果可以,一定会让你摆脱这种折磨的!还有这里的所有悲惨人们!
许逸飞带着这样的决心放松下来,陷入沉眠。
意识,暂时远离了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