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陈晓语日记(摘选):
——“我小心翼翼,一点点地去攒喜欢,总有一天会攒够,等我攒够了喜欢,我就告诉你,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对我做,而我却对你念念不忘了整个时光。”
陈晓语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包括林软允:她其实和余嘉良告过白。
2.
时间穿过清秀字体的日记回到了那天。
那天冰雪城的烟火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陈晓语刚一睁开眼睛,对面的情景让她有些心慌,甚至忽然意识到,今天的她撞破了一个大秘密,不,仔细联系下来,这可以说是很明显了,只可惜当局者迷。
但是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有的人和有的人似乎生来就是注定了有牵扯。
那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许易泽的偏爱和例外一定尽然属于林软允,他们俩个人也会永远永远在一起。
等思绪回了过来,她觉得刚刚的想法有些荒谬但仔细分析又确有其事,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未来她也希望就像她刚刚在烟火下许下的那个愿望一样:最后那个陪伴在余嘉良身边的人一定是她。
可惜在这么美好的时候,偏偏周围传来争吵的声音,几乎所有旁边听到声音的人都扭头转过去,看了几秒后又觉得索然无味而回神。
可这对于陈晓语引起了一点共鸣,以至于刚一听到游乐场这位父亲熟悉的开场白,孩童颤抖的身躯时,记忆不自觉地扭转到了童年时期。
其实本来今天她最开始并不是来玩的,而是为了逃避一些现实,无意中听到的那些事情让她有些不敢相信,而这些事情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家庭暴力”这个词语或写在许多人中都有些遥远,但却是从她很小就知道的一件事情。
她的父亲不是一个可以值得依靠的肩膀,也不是她伤心时候可以躲藏的避风港,甚至于更像是她这个支离破碎家庭的“罪魁祸首”。
不懂事的时候也曾一遍遍在心里面怨恨过他,可长大后又觉得这些事情都比不上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
旁边的方月看看那争吵的声音,又看了看她,瞬间了然了什么,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指的说道,“以前我听很多人说过:很多事情再过去以后都不重要了,当时我就反驳,认为心理阴影是一朝一夕里面化解不开的,表面上跟个没事人一样,但心里面总会铭记着那一段时间。”
“那现在呢?”陈晓语说完以后就干咳起来,最近她嗓子有些不舒服,原先还没有觉得,本来都以为好了,结果现在竟然又成这样。
“现在我也是这么觉得,但又不是那么觉得,以前我每次在路边上看到那些瘦骨伶仃的小猫小狗都会去喂养,拿一些水或者食物给它们吃,可忽然有那么一天我本来好心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了一只小狗,我当时吓得连忙后退,拿着东西驱赶它。
在旁人看来,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并无伤大雅,但是后来我不管是因为心里还是什么,后来我就再也没喂过流浪狗了,有的人觉得我这种想法可能很三观不正,何必以偏概全,偶尔可能只会劝慰几句,并不会把这个真的放在心上,可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件事情的当事人,才懂得当时的感受。”
方月说到这里顿了顿,继续道:“父母离婚,再婚这种事情,并不是现在我们可以掌控的,一件事有一千哈姆雷特,外界的声音永远只是参考,不喜欢就不要听,比起被他人的言论而捆绑,还不如好好做自己,如果别人觉得你没用,那你就要做得更好给他看,这才是我认为的活在当下的意义。”
“人们口中的世俗阻挡了太多的人,如果举个例子,就比如说你喜欢的小说,你是为什么喜欢它?”
陈晓语想了想,哑着嗓子的声音格外的沙哑,开口半天却一字未说出口。
方月却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是不是因为你特别讨厌我们这个现实中勾心斗角的世界,说白了,你只不过把虚拟的他们视为光,喜欢着小说里他们太过耀眼的17岁,是现实中你触碰不到的自信,更是无法拥有的青春?”
陈晓语没有言语可以表达她现在的心情,微微颤动的眼睫毛预示着她现在的慌乱,因为羞愧而微微低下头。
方月没有继续看陈晓语的表情,言语间犀利的一击就中:“很多人都喜欢惊鸿一瞥这个词,可我却却对此无感,因为我觉得所有的优秀的必然要付出相对应的代价,就比花木兰的替父从军,李清照的家破人亡,上官婉儿的求之不得,林黛玉的含恨而终,薛宝钗的一生孤寡,惊鸿一瞥注定不能有温柔岁月。
在我的社会观里喜欢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要自卑?
你要知道,真正喜欢你的人会包容你所有的缺点和不足,人的一生会遇见很多人,有些人只会陪你走一段路以后擦肩而过。
如果你的喜欢或许对别人来说只是烦恼,那么还不如好好把握自己的生活。”
曾经在一段视频有一句热评,当时的陈晓语还不能感同身受,但到现在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就像是第一次读懂了评论中埋藏心底的东西。
—她开始真正的害怕,害怕以后余嘉良的身边会出现一个比她好,比她乖,比她聪明,比她善解人意的女孩。
她每天死皮赖脸的找各种理由给余嘉良发各种关心消息,到处打听关于他的一切,明明努力却不尽人意,像是有些关系只要她停止了主动就再也没有联系,仅存的那点期望好像也消失殆尽了,可她不甘心,还有想最后搏一搏,万一呢?
3.
英语任课的是一个比较年轻的女老师,披肩短发性格不算严厉,也挺好相处的,就是在课堂上有些不苟言笑。
九班上课的时候还都有点懒懒散散,沉浸在美好的假期当中无法自拔,回答起来也是有气无力。
讲台上的老师闫蕾皱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满意,用手上的戒尺用力地敲了敲讲台左边。
这次班上的声音总算是大了一些,但整体效果仍然不是很好。
闫蕾让班上的几个组长去办公桌上拿长江练习册,自己就接着开始一遍遍的教育九班剩下的同学。
等着“爱的教育”经过了10分钟左右才停止下来,陈晓语情绪复杂,游乐场的时候她对那位,父亲的教育方针不可思议,一时间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有着同样遭遇,情绪上来没控制住音量,说完也觉得不太礼貌,旁边几位游客也是一片死寂,像是为她刚刚的冲动无声的鼓掌。
对面家长慷慨激昂的“教育小作文”还没有说完,被陈晓语一打断就接不上了,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陈晓语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差点在那里打了起来,最后还是林软允听到声音过来才阻止掉了不必要的麻烦。
陈晓语一趴在桌子上,扭头看了看后面不知道多少次叹气的林软允,终于忍不住像平时的知音好友询问,“昨天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怎么今天软允就这样了?”
然而平时的知音杨皓这时候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她。
陈晓语只觉得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转移视线后默默的腹诽:这最近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莫名其妙的?
特别是杨皓,忽然从一个活泼开朗的少年变得沉默寡言很吓人,不是吗?还是她余嘉良比较可爱,至少不会下台,不过再怎么喜欢,余嘉良过了两三个月以后就快高考了!
这说明什么,这当然说明再不表白,以后说不定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了啊!
想到这里,陈晓语看了看前面讲台上的闫蕾,又换了一副表情看着杨皓:“皓哥,要不把作业接我抄抄?”
杨皓这眼睁睁地陈晓语一脸求助小可怜的表情,开始怀疑陈晓语周末两天怕不是报了个川剧变脸,面上不动声色,习以为常的把手中的作业交给了她。
陈晓语春风得意,做了个抱拳的手势,“多谢大哥,你等恩情小女必毕生难忘,日后一定会报答于此。”
然后开始了自己的工作,想起昨晚上林软允听完她这段时间所有烦恼的时候,轻轻理了理她的刘海,“晓语,你要真的那么那个人喜欢就去表白吧,不要在意别人看法。”
“可是我怕…而且你原来不是最不赞成这种事情的吗?”
“那我问你,如果多年以后,当我们都长大了,你想起自己的年少时光,想起你曾经那么深地喜欢过一个人,但他却毫不知情,你会后悔吗?”
那个时候的陈晓语没有回答,但现在她知道答案是“会。”
即使余嘉良不喜欢她,但他知道这个世上有这么一个女生一直在不求回报默默地喜欢着他,这应该也是一种幸福吧?
再说了,只有去做了,才知道结果如何,如果不做,永远不会成功。
陷在爱情中的人就是这样卑微,悲伤来得容易,快乐也来得容易,无非都跟那个人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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