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斌被申瑶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先前在议事厅之中感受到的别样目光竟然来自一个公主,枉他来来回回扫视半天,也没看出来哪里有不对劲。
“这个玉蝉公主,是什么人?”
申瑶的话语之中带上了一丝落寞,“当今陛下最疼爱的女儿,比那些个郡主还要高贵许多呢。”她顿了顿,继续道,“她这次轻车简从,就带了几个贴身侍女,李大人从金陵动身之前,她悄悄来找过奴,让奴带她一起来北境。”
看着申瑶那认真的面庞,云斌好笑道:“那你又为什么来北境?你爹让你来的?”
申瑶红着脸点了点头,“爹爹说,让奴带着玉儿来您这里,涨涨见识。”
云斌笑着点了点头,轻声道:“我让人把那个野丫头带来,你们随便逛就是了,军营,集市,我都打好了招呼,到哪里都会有人招待你们了,”他伸手,制止了想说话的申瑶,笑道,“你好好休息,晚上来吃饭吧。”不等申瑶答话,云斌大氅一甩,径自走出了门。
“云帅,”一个亲兵急忙迎了上来,躬身施礼,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些时日。
“何事?”云斌轻轻抚摸着腰间的刀柄上缠绕的黑色布条,不咸不淡地问道。
“回禀云帅,”那亲兵也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后生,小心道,“有个叫春草的姑娘找您?”
云斌眼神一凛,问道:“在哪?”
“议事厅。”
“哦?”云斌心下疑惑,挥了挥手,表示自己已经清楚,让那亲兵自行退下。
云斌心中十分不安宁,他绞尽脑汁,努力回想自己和后宫之间的关系,想来想去,除了皇后,再也没谁和他私交过密了。
这个玉蝉,他倒也听说过,京城之中到处都是传播小道消息的人,只要细加打听,便能对这位公主殿下略知一二。
思绪不宁的云斌快步穿梭在来时的路,丝毫不顾身边不断行礼屈膝的丫鬟仆役,只是埋头走着,直到议事厅那恢宏的轮廓映入眼帘,他才停下俩,仔细整顿一番自己的仪容,左手努力从长刀刀柄上松开,深深吐了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橡木大门,迈步走进其中。
“吱呀”,同样是木制的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也将有人进入这一事实展现的淋漓尽致,云斌脚下皮靴迈过门槛,踏进了这个他已经待了将近五年的地方。
还是那个厅堂,但云斌第二次觉得有些冷。
第一次,实在戴思齐离开的时候,当时云斌的心里也是冰凉一片。
正中央的大椅上,一个身穿红色宫装,头戴金色凤钗,脚踩墨绿色流云靴,一双灵眸,别有一番神采,少女身边还站着五个宫娥模样的女子,年岁同样不大,最出众的,当属婷婷立在那宫装少女旁边的一人,淡红色宫装长裙,并不贵重但精巧无比的首饰,将这女子也衬托的贵气非凡。
这二人便是玉蝉和她的婢女春草。
“见过公主殿下。”云斌的左手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握在了刀柄上,微微躬了躬身,不等面前人有何反应,就直起身,淡淡道,“不知殿下找微臣何事,微臣军务繁忙,恕不能久陪。”
“大胆狂徒,见到玉蝉公主殿下还不行大礼,如此推脱,实在是罪大恶极胆大包天之徒!”
春草在玉蝉身边,声色俱厉道,仿佛面前站着的不是一个将军,而是一个擅闯宫闱的狂徒。
云斌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不一样的色彩,冷笑几声,没有答话。
“云将军,你的军务,就是陪申小姐吃晚饭吗?”
春草语带讥讽的道,显然,她将云斌的冷笑和沉默当作了退让。
云斌微微摇了摇头,没有看春草,而是看向了玉蝉,语气森然道:“我不知道这是她临时起意还是你的意思,毕竟,你的一条狗,我不能不给面子,但你们记住,我不管你们来干什么,谁派你们来的,在这里,在北境,”云斌的左手缓缓将腰间的雪亮长刀抽出一截,刀峰之上映照出主仆几人惶恐的表情,“我还能做主。”
云斌把话说完,想了想,继续道:“我会派亲兵护送殿下和殿下的随从去客栈,还会派一营靖边军护卫,殿下不用担心,”云斌笑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等李大人想走了,本公亲自送各位上路。”
“你……”玉蝉小脸上已经是遮掩不住的恐惧,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云斌眼神中似乎透出了一番深意。
送各位上路。
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斌将抽出的长刀缓缓放进了刀鞘之中,刀柄与刀鞘契合之时发出的咔哒声在此刻无比安静的议事厅中显得那样的刺耳。他微微躬了躬身,转身,施施然离去,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殿下!这人也太目无王法了!”春草仿佛受气的小媳妇,拉着玉蝉的手就埋怨起来。
玉蝉公主此时也褪去了金陵城中那天真烂漫的样貌,灵动的双眸之中闪耀着妖异的光芒,“说话要注意一些了,这里,毕竟不是金陵。”她语气很平淡,让春草和周围的婢子们感到一丝陌生,只听玉蝉又笑道,“听说云帅晚上要宴请申府二位小姐,不如我们也去吧?”说着,拉着春草的手站了起来,春草连忙为她整理好宫装上的些许褶皱,玉蝉笑道:“云帅安排咱们住客栈,咱们还是快动身吧。”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申家的狐媚子就能住到姓云的身边……”春草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哝着,但还是听从了玉蝉的话,带着身后的四个宫女收拾起细软行装,跟着自家主子走出了议事厅,在亲兵的指引下住进了宣府城最东面的客栈之中。
夜色很快降临,宣府城也恢复了往日的喧嚣繁忙,即使在夜里,这座边塞重镇也不会歇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