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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彼岸·少年游

“世子爷,且先忍忍,再有两日便入京了。”云五在车外一边唠叨,一边将水壶递给马车内的人。勇毅侯世子云桦,十三岁的少年郎,正是青春义气,飞扬洒脱的年纪。他却平白又多了几分老成温润之姿。想来慈母早亡,父亲严厉,弟妹年幼,云桦身为勇毅候嫡长,自然多些担当。

云桦合上书本,接过水壶道:“五叔,说过多少次了,私下里仍以旧日称呼便是。”

“好,好,就依世子爷所言。”云五点头称道,云桦懒得理他。云五是母亲的旧人,自幼照拂他,事事尽心,无微不至。

“世子爷,属下回报,前方又有一群难民,似已有人饿死。”前方探路的高堇策马而归,如是回复道。云桦一行自随州入京,两月有余,一路可见逃荒的难民,食不果腹,背井离乡,着实可怜。云桦心下动容,刚要开口,云五便先道:

“世子爷,难民之事朝廷自有主张,无需世子一个娃娃多管闲事。这一路因救扶难民已耽搁了许多时日,况且也无多余口粮帮扶了。世子爷听老奴一句,快些赶路,早日进京吧。”

“五叔是要我见死不救?这话若是父亲母亲听了,可会称赞五叔教导有方?”云五一时无言。云桦转头对高堇道,“快马前行,截住前方难民,请大家稍安勿躁,有粮食接济。”

“世子,您这是要……私挪贡品?不可啊,世子爷,万万不可。”

“五叔不必忧心,此举只是权宜之计,我修书一封,父亲自会派人快马加鞭赶来,补齐贡品。况且陛下仁慈,自会宽宥体恤。若真有什么闪失,我一力承担便是。”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骨头没二两重,能承担个啥?施小恩而惹大祸,你个毛头小子的小命是小,连累侯爷是大,届时侯爷拿大棒子打来,老奴这把老骨头可不替你抗了。”云五气急败坏。

“哈哈,云叔,你骂人可比劝人厉害多了。”云桦笑,一行车马继续前行。

“前方可是勇毅候世子?”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云桦撩帘细看,却是一个小女娃。那是云桦第一次见到安歌,瓷器娃娃一样的精致,身着一身黄衣裳,威风凛凛地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那女娃一脸严肃认真,却是说不出的稚气可爱。

“正是在下,小姑娘有何见教?”云桦从马车里走出来,一身靛青色长袍,秀眉俊目,长身玉立,好一个翩翩美少年。小姑娘也麻溜地翻身下马,一双小短腿不紧不慢踱步而来,丝毫不惧一群护卫。云五拦着不让小姑娘靠近,云桦挥手劝退,只道无妨。

“世子爷可是打算挪用贡品救济灾民?”

“是又如何?”

“世子爷还打算有意再耽搁几日,一方救济灾民,一方等侯爷差人补送贡品?”

“姑娘年纪尚小,知道得倒是不少。”

“还真是……怎么都让我哥哥说中了。”小姑娘翻了个大白眼儿,小声嘀咕。

“姑娘说什么?”

“你呀,真是无知小子,做起事顾头不顾尾,也不知怎么当的世子,真真辱没了勇毅候的英明。得亏我哥哥周全,也亏得我赶来及时,这才避免你闯下大祸。”

“大胆!世子爷面前,刁民岂敢无礼!”

“五叔,不打紧,让她说。”云桦温和道。

“情况紧急,我先不与你个刁奴计较。总之,前方的难民是北靖间人乔装改扮的,设了圈套正等着你呢,你若真把贡品给他们了,落个大不敬的罪名,勇毅候和陛下生了嫌隙,正好中了北靖离间之计。你若不给,传出去说你世子爷见死不救,坏了勇毅候的名声,也能在朝廷掀风起浪。最坏的是,间人铤而走险,让世子爷你死在京郊,勇毅候又是以何种心情继续为陛下驻守淮西呢?到时再被有心人煽风点火,君臣生疑,还是中了靖贼的奸计。少年郎,前方陷阱重重,你倒老实,乖乖就往里钻了。”

听这女娃分析得头头是道,句句有理,云桦不知转了多少次脸色。

“姑娘,此言当真?”云五也肃然起敬起来。

“你个老头,好不讨喜,你当我好好一个深闺淑女,骑马跑这大老远是为哄你玩吗?头发都给我颠乱了。”女娃气呼呼,“总之,先按兵不动,我哥哥已经去叫人了,等人来了给他们来个一网打尽,你们也就安全了。”

“姑娘所言有理,可你我初次见面,云某为何要信你?”云桦依旧温和。

“不错,说不定你才是北靖细作,哄骗我们驻留此地,再伺机对世子爷不利。”云五道。

“你们主仆二人,好没眼力,竟说我是间人,北靖是有多缺人了,要个小娃娃来当细作?”

“年纪小正好掩人耳目啊,谁会怀疑一个小娃娃。”云桦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其实他心里已经信了安歌所言,不过看她白嫩嫩胖嘟嘟,生气的时候好像一惊一乍的小奶猫,吹胡子瞪眼看起来凶,却没有半分威势,那样子着实有趣。

“你,你,我,我……”安歌气急败坏,脱口道:“坏人哪有长得我这么好看的。再说,我不是还在这里嘛,一会儿真有坏人,你抓我做人质不就好了。”云桦心道说不定你是个死间,想及此又觉自己竟与一个小娃娃如此较真,心中暗自捧腹。

“世子爷,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堇已经出去打探,前方若有异常,他自会回禀。不若就此歇息,原地整顿,等候消息。”

“也好。”云桦回的是云五,目光却没离开气鼓鼓的女娃。

安歌松了口气,好歹留住了他们。若他们仍不听劝,便只有亮出牌子,自曝身份了。云桦走来,对女孩躬身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姑娘相告之恩,云桦先行谢过。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也好让云桦铭记五内,日后好时时感念。”

见云桦如此,安歌心内得意,其实她只是把辰桓的话转述了一遍而已。随即又想起要隐瞒身份一事,便装模作样道:

“咳咳,有劳世子爷垂问,无名小卒,贱命不足挂齿,说出来恐污尊耳,世子爷非要叫,唤声四娘便是。”

云桦见她这般故作老成谦卑,想来是不便告知真实身份,也不勉强,笑道:

“好,四娘,以后我便这般唤你了。我年纪约莫比四娘虚长几岁,四娘若不嫌弃,便斗胆以兄自称。想不到四娘小小年纪,竟这般洞明世事,巧言善劝,倒叫愚兄汗颜了。”

“世子爷抬举,不过跑了这老大远路,说了这老半天话,四娘肚中饥饿,还请世子爷开恩,赏四娘一顿饱饭吃。”安歌眨眼。

“原来四娘饿了,是为兄思虑不周了。”说罢便让云五拿吃食来,双手将安歌抱上马车,笑道:“在车里坐着吃,无人打扰,舒适自在些。”

两人一边吃点心一边又闲聊起来,安歌一时得意却又忘了隐瞒身份,又嫌茶花饼太甜,又说肉脯太硬,还说蜜浆不浓。云桦也不恼,反而温柔地附和她,随口道“知道了”,“记住了”,“四娘说得对”,“好,下次不放姜粉了”……

约莫半个时辰后,车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且越来越近。

“是我哥哥!我哥哥来接我啦!”安歌兴奋道,话也不说了点心也不吃了,掀开车帘便往外跑。云桦本想抱她下去的,可小孩已迫不及待自己跳下马车,往外跑去。你便这般欢喜你哥哥吗?云桦叹气,也跳下车来,只见远方一大一小两人正策马奔来,大的是方才派出去的高堇,小的自是四娘的哥哥无疑了。

“哥,事情解决了?”安歌拉着辰桓问道。

“嗯,陛下早有筹谋,提前安排了人混在难民中,他们的计划早被发现,只待他们一有举动便一网打尽。京都府衙的人去只是收个尾捉人下狱罢了,倒是你我瞎操心,白忙活一场。”辰桓解释道。

“原来皇……皇上早有安排,看来我这巾帼英雄是当不成了。”安歌撇嘴。

“你呀!”辰桓笑。

云桦也听高堇回禀详情,却和四娘说的相差无几。便向他兄妹二人走来,抱拳行礼:“想必这位小兄弟便是四娘的兄长了,云桦有礼!”

“世子爷客气。”辰桓还礼。

“听四娘小小年纪分析起局势利弊,字字珠玑,句句恳切,想必府上定然家学渊源,让人敬服。今日桦得蒙二位仗义相帮,不至落入贼人陷阱,桦感激至深。”

“今日是我兄妹无知,在世子爷面前放肆了,遑论相帮一说,世子爷不怪罪,便是我等的奢望了。”辰桓客气道。

“小兄弟如何称呼?”

“世子唤我三郎便是。”

“好,三郎,四娘,今日有幸相逢,实乃平生幸事。云桦今日实实不便多留,他日二位若有疑难,尽管来勇毅候府寻我,但凡云桦所能,刀山火海,绝不推辞。”

说罢三人就此告辞。

落日款款,余晖溶溶,京郊的旷野,目之所及,油菜花层层盛开,幕天席地。袅袅炊烟,了了人家,笼罩在夕阳绮丽的光影里。这是三人宿命的相逢,之后长长一世,爱恨嗔痴,恩怨情仇,就此徐徐展开。

很多年后,赫赫有名的永安大帝跟身旁的老太监咂摸往事:“你是没见过那天的夕阳,红得像是能浸出血来。那孩儿穿了件黄衣裳,映在光晕里,跟我说话。你猜她说什么?”他面容苍老慈和,浑浊的双目里似是兑入了那日的余晖。

年迈的老太监佝偻着腰,笑道:“奴才猜不着。”

老皇帝还是笑,“她说,哥哥啊,勇毅候世子怎么傻乎乎的?小小年纪说话跟个老学究一样,他倒像是成老头的弟子。”老皇帝在老太监面前模仿着七岁的安歌,脸上是停不下来的呵呵笑意,“你说,她一个黄毛丫头,倒说人家世子爷傻气。你道好笑不好笑,呵呵……”

“呵呵,公主当真是从小就不同凡响……”老太监附和道。

然而此刻不同凡响的公主殿下正蔫儿瘪瘪地跪在慈安宫,身旁是同样跪地的辰桓,只是他跪得挺拔精神些。太后念完经已经一个时辰,出来看到可怜巴巴的两个孩儿,丝毫不为所动,只道:“不必跪在这里,去见皇帝。”

“皇祖母……”安歌还待求情。

“是,孙儿告退。”辰桓便从容起身,转身走出去。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安歌追上去拉住辰桓的袖子。辰桓揉揉她的发丝,道:“哥哥说过了,有难我当,歌儿在安全的地方呆着便是,哥哥自会来寻你。”安歌拉住他的袖子不放,辰桓无奈,两人还是一道去了。

于是两人又在明光殿跪下了。

皇帝见两个孩儿,心想,这俩小东西怕是还没吃饭吧。嘴上却冷哂一声,道:“在慈安宫还没跪够吗?”

“父皇,儿有错,请父皇责罚。”辰桓依旧跪得笔直。

“皇叔,歌儿也有错,请皇叔宽恕。”安歌也努力挺直了身板儿,想贵得挺拔些。

“哼,究竟责罚还是宽恕,你俩是否早该统一个口径,免得朕为难。”

“儿是兄长,错在儿,歌儿是受了儿的蛊惑。请父皇责罚儿子,饶了歌儿。”

“胡说,分明是我赖着你非要跟去的。”安歌不服气道。

皇帝看这俩孩儿自乱阵脚,只觉好笑,道:“你们倒是说说,错哪儿了?三郎,你是兄长,你先说。”

“儿不该未经父皇和太后的允许,私自出宫,让父皇和太后忧心。儿不孝至极。”

“歌儿也出宫了,歌儿也不孝。”安歌鹦鹉学舌。

“为何?三郎,告诉父皇,为何甘冒如此大不韪,也要出这趟宫?”

“父皇,儿子只想出去看看。”

“看什么?”

“天下。父皇乃这万里河山之主,儿生于皇室,长在宫中,养于妇人,纵然遍阅群书,却从没看过真正的天下。父皇,儿井底之蛙,只识得四角宫墙的区区之地。不知乾坤之大,不见山河之广,儿十岁了,就想看看。”

“歌儿也想跟去看看。”安歌拾人牙慧。

“说说看,你们都看到了些什么?”

“人。”辰桓回答,“很多人。父皇统治下的大璋百姓,卖糖葫芦的,耍猴的,做烧饼的,卖胭脂的,糊灯笼的,骑马的,坐轿的,进城卖菜的……芸芸众生,他们因父皇的仁慈之心,因父皇的夙夜辛劳而得以安居乐业,共享太平。英明仁慈的皇帝,是儿的父亲,父皇,儿心中骄傲。”

“还有呢?”皇帝问。

“还有北靖难民,与我大璋百姓本是同宗同族,却因王氏无道而颠沛流离,衣食无依。跟儿子一样大的孩子在流亡的路上,无父无母,无所依靠。还有耄耋老人,贫弱交加,枉死途中,无碑无墓,只做了无名鬼,无主魂。父皇,王贼可恨,百姓何辜!”

“父皇,”辰桓继续说,“儿看到天下了,天下不只是大璋的百业安康,也不只是北靖的黎庶疾苦,这两者加起来才是天下。天下是人的天下,人痛苦天下就痛苦,人安乐天下就安乐。”

“哥哥……”辰桓的一番话把安歌震住了,她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是心中对兄长崇敬拜服至极。

辰桓郑重地对皇帝叩首一拜,泪光盈盈。他说得激动,皇帝却不为所动,只冷声道:“取朕的戒尺来。”首领太监曹城春早已侯在门外,垂首入殿,送了戒尺又急急退出。

“你身为皇子,枉顾宫规,私自出行,实乃不敬不孝之罪。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为父今日与你同罪。”说罢皇帝左手伸出,右手执戒,竟当真打了自己十下有余。那戒尺足足半寸厚,打下去一下子手便红了,这十几下打完,整个左手都红肿起来。

“父皇!”辰桓终于落下泪来。

“皇叔!”

“该你!”皇帝打完自己,便把戒尺伸向辰桓。辰桓倒是不怕,只是累得父亲如此,只觉悔恨至极。皇帝毫不手软,也打了辰桓几下。辰桓不过一个十岁小娃,哪里受得住这般打法,却偏是不闪不避,生生挨过。

“哥哥!”安歌努力憋哭,却仍哭了个涕泗横流。

“还有你,身为公主,枉顾太后慈心,枉顾父亲叔父教诲,也该打。”说着便也真的对安歌高举戒尺。

“父皇,歌儿年幼,请饶她这回。父皇要罚,儿子替她受了便是!”辰桓求情。安歌心中害怕,却仍颤颤巍巍伸出手,等着疼痛降临。谁料那戒尺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皇帝轻笑一声:“三郎求朕责罚,朕罚了。歌儿求朕宽恕,朕也就恕了。”

“多谢父皇!”

“多谢皇叔!”

二人又是下跪一拜,这才算松了口气。皇帝似乎也松了口气,叫他们起来,又唤了人拿青凝露来,药似是早已备好,顷刻便送到。皇帝拿了药亲自给辰桓抹上,他手指纤长有力,上药时却是温和轻柔至极,一边抹还一边轻轻吹气。柔声道:“疼吗?”

辰桓摇摇头,两颗泪珠却摔碎在地上。

“父皇罚了你,你可服气?”

“儿只是心疼父皇,父皇一国之君,国事累心。儿身为长子,不曾为父分忧,反而还要父皇为儿子操心,受此苦楚,儿心中好生羞愧。”

“好孩子,朕既是国君,也是人父,儿子有错,为父自该好生教诲。望你们以此为鉴,也不枉朕一番苦心。”两个小人儿都道记下。皇帝笑,为辰桓抹完药后,左手任由他拉过去细心抹药,安歌在一旁嘟着嘴为他吹凉。皇帝摸摸两个娃娃的头,温和道:“你们可知,朕心里是怎么想的?”

两小儿看他,并不言语。皇帝闭上眼睛,复又睁开,缓缓吐出三个字:

“朕害怕!”

“皇帝也会害怕吗?歌儿以为皇叔无所畏惧。”

皇帝揽过俩孩子,道:“是啊,皇帝也会害怕,朕这次就怕了。三郎,歌儿,你们让朕感到害怕了。朕怕你们在外面受苦,更怕你们遭遇危险。朕怕失去你们,怕极了。”

南璋皇帝贺兰昭瑜,二十七岁的年轻君王。其文治武功,安国治民,手段果决,多谋善断。或怀柔,或刚猛,前朝后宫,文官武将,无人不夸,无人不服。可今夜,月色温柔,如澄如练,皇帝内心一片如月的柔软慈爱。他是如此心爱他的两个孩儿,面对这失而复得的珍宝,年轻的君王坦然地承认了内心的恐惧,他害怕。因宠极爱极,所以惧极怕极。

“皇叔,我以为你很勇敢。”

“傻孩子,勇敢并非无所畏惧,勇者之所以是勇者,是因为他们要敢于面对内心的恐惧。孩子,你们记住了,真正可怕的并非恐惧本身,而是对恐惧的恐惧。”

“歌儿不明白。”

“你们还小,等长大了朕会再慢慢教你们。”

“虽不明白,可父皇的话儿子记下了。”辰桓道。

“歌儿也记下了。”

皇帝欣慰地拍拍他们的肩,又转身取下案上的宝剑,唤作千锵,乃南渡时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所持,皇帝甚爱之。他伸臂握剑,朗声道:“三皇子贺兰辰桓,跪下听旨。”

辰桓撩袍端正跪下,只听皇帝道:“三皇子贺兰辰桓,私自出宫,虽是不该。但你思虑周全,护卫幼妹,破敌奸计,此乃大智。你对百姓有悲悯之心,对家国有同理之情,此乃大仁。今日朕把这千锵剑赐于你,以彰你大智大仁之心。望你铭记今日,不忘此心。”

“儿谨遵父皇教诲,不失此心。”辰桓回道,郑重接过宝剑。皇帝扶他起来,手放在他肩膀用力拍了拍,道:“三郎,有子如此,我心深安。有臣如此,朕心甚慰。”辰桓紧紧握住千锵剑,又是感激又是感动,又是骄傲又是欢喜,一时之间,竟说不出究竟是何滋味。只是在心里暗下决心,日后定成为父亲那样的人。

“那皇叔,可也赏歌儿些什么呢?”安歌抱住皇帝的胳膊撒娇。

“那便赏你一顿吃食,公主殿下可还满意?”皇帝笑,这便又唤人传膳,三人一同用完膳这才散了。

回长信宫辰桓仍紧抱他的宝剑,心爱不已,不禁拿袖子擦了又擦。

“哥哥以后欢喜这剑怕是要超过歌儿了。”安歌玩笑道。

“只今日,歌儿就允许我欢喜它超过你吧。”辰桓也笑。

月凉如水,月明似澄,月映千山,月映万川。天际一轮冰魄,知晓所有秘密。它知晓,多年后,安歌公主将亡于此剑。那日春雨初霁,海棠花遭了两日的雨淋,因放晴的日光更显娇艳。竹里馆的层层翠竹受了这洗涤,生机焕发,愈加娇翠欲滴。千锵剑锋利的剑刃流淌着鲜血,美丽的公主倒在那一片绮丽的春光里,鲜血从她年轻的身体里流出来,先是浸红了衣衫,随即汇成一个红色的湖泊。名扬天下的安歌公主似乎笑了一下,说出了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值得,值得……只可惜了这满园春光!

皓月知晓所有秘密,却无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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