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醒醒!快醒醒!”
是谁?谁在叫我?白雪飘皱着眉头,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然而窗户里透过来的刺眼日光,却让她始终睁不开眼睛。脑袋里嗡嗡作响,晕得很,后脑勺那里疼得厉害,哪怕只是轻轻转动一下脑袋,都疼得撕心裂肺的。
尽管睁不开眼睛,白雪飘还是想要努力地抬起手来,哪怕用手揉下眼睛也好,至少能看看自己置身何种环境中。然而,她感觉不到身体!完全感觉不到!
我瘫了!!白雪飘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这一吓直接将她华丽丽地吓晕过去了。
“阿姆,大姐姐怎么了?”床边,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萝卜头,脆生生地问到。他白皙的小手,正拽着自家阿姆的衣角,水灵灵的大眼睛,天真好奇地看着床板上的白雪飘。
“哎,阿姆有也不晓得。陆大夫说了,只要吃了药就会好的,别担心。”年迈的阿姆安慰着小萝卜头,然而回想起半个月前捡到白雪飘的情景,阿姆心里也是没底的。
半个月前,断天涯下。阿姆正带着小萝卜头采蘑菇,祖孙俩小心地穿行于茂密的树林里。虽然这崖壁底下经常有人来采摘蘑菇松茸,算不得人迹罕至,但是林子里野狼还是有的,村子里也还是有人被咬到过的,阿姆自然一刻也不敢放松。识别菌菇的品种,并要求能在正确的时间正确采摘,这几乎是汤谷人人必学的看家本领。
汤谷四面环山,难进难处,只正南面一条狭长小道与外界相连,饶是如此,若非常年生活在汤谷村内,想要进出也是万分困难的。进谷的小路碎石遍布,车马难通。行过前面的巨型碎石路,紧接着便是一片瘴气遍布的沼泽地。这片沼泽,还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名字——雁不归,寓意大雁飞至此地也不能归,可见其凶险。
汤谷村内的人,若要出去,必须等到落潮时分,谷内的水池水位降低至一定程度,然后由深谙水性的年轻人,顺着山中的水道泅水而出,游至富春江的支流——湍河,方算出谷。而其余不善水的汤谷人,若想出谷,只能通过攀爬山壁上的悬梯,避过雁不归才行。
阿姆指着断天涯崖壁下那条废弃的悬梯说道:“阿亮,记住阿姆的话,刚下过雨或者久不下雨,都不要去爬梯,你还小,要好好锻炼练身体。”说完,也不管小萝卜头听没听懂,弯下腰去采树干下的一丛树菇。
被唤作阿亮的小萝卜头,疑惑的抬起头,看向自家阿姆:“阿姆,为什么刚下过雨不能爬梯?不下雨也不能爬梯?”
“因为才下过雨,石壁会很滑,不容易。。。”阿姆耐心的解释起来。这崖壁直上直下,没有着力点,她的丈夫,就是在这条悬梯上摔下来,坏了身体,最后不治身亡了。那一次,久不见下雨,崖壁里生长的藤条得不到水分滋润,已经变的干而脆,她的丈夫,身为汤谷村的长老之一,负责检修的这条并不算最危险的悬梯,然而最后,藤条却是断了。
“阿姆,快看!有人爬梯了!”不等阿姆解释完,阿亮小萝卜头抬起手来,指着崖壁上离崖底不远处的一个身影说道。那个“爬”梯的人,正是白雪飘。
“不好,有人坠崖了!”阿姆转过头看向悬梯,就见一位身着华丽衣裙的少女,悬挂在崖底不远处,随着藤条左一下右一下地晃动着,藤条正好从她腰间穿过,饶了一圈,将她横腰拉起,使她不至于坠落下来。此刻的白雪飘,耷拉着脑袋,发丝低垂,左边额头至脸部,满是干涸的血迹,若是换上白色的襦裙,配上因失血过多导致的苍白脸色,便像极了恐怖片里的贞子。然而此时的“贞子”,紧闭着双眼,嘴唇干枯,似气息全无,不知挂在上面多久了。
“阿亮,快从这里跑去你曾爷爷家,小心野狼。”阿姆着急的朝小萝卜头说到。然而还没等到阿亮跑出去,便看到花家大娘和她的儿子大朗朝这边走来。
“花婶子,大朗哥,快来这里,这里有个人掉下来了!”阿亮得到阿姆的示意,一边跑向花家大娘,一边喊道。
有了大朗这个年轻力壮的男子的帮忙,白雪飘很快就从飘啊飘的状态变得脚踏实地。大朗伸出一根手指,凑在白雪飘鼻子跟前一会儿,又用食指和中指在她颈边按了一回,利落的说了句:“活着”,便迅速背起白雪飘朝村子里走去。
白雪飘还活着,村子里曾爷爷家的床板上,还躺着一个年轻男子,男子手中紧紧拽着一大片花布,男子旁边放着一个重新打包过的蜡烛包,蜡烛包里是一个奄奄一息的小婴儿。
从小婴儿身体发育的状况来看,头脖子还没竖起来,应该不足三月,但是从蜡烛包的材质,以及年轻男子的衣着打扮来看,显然这俩人,非富即贵,二人身上的绸缎布料以及男子手中的女装布料,纵使自己未曾见过,也不难判断,不是汤谷村外小镇上的人穿得起的,就是赵员外家也未必会有这样精致的布料,也不知这一家人惹了什么祸事。曾老爹坐在院子里,后背紧靠着门框边,嘴里一圈圈的吐着烟圈,深思状。
汤谷村并不是一味追求闭塞的村寨,若非百年前战事四起,汤谷村凭借地理优势,完全置身事外,成为一片乐土,族人们也不会如此眷恋这里,然而近百年的发展下来,村子里已经出现了人口萧条和凋零的现象,表哥娶完了表姐,表妹嫁完了表弟,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要么引进外资,要么堂兄妹成亲,离开是舍不得的,往后出路何在?曾老爹摇了摇头,把这些荒唐的想法抛诸脑后,眼下还是等陆大夫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