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午后,德妃午睡醒来觉得有些气闷,脸拉得老长,那个颇为精明的宫女馨儿便上前道:“娘娘,听说御花园的佛兰开了,娘娘可要去观赏一番?”
德妃斜起眼睛睨了她一眼,许久才懒洋洋地说道:“还是馨儿你懂事呀!”
“服侍好娘娘是奴婢的本分。”馨儿俯身答道,一边对一旁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那宫女也颇为伶俐,赶紧上前和馨儿一左一右扶住了德妃,“娘娘,请!”
一行数人浩浩荡荡朝御花园走去,“馨儿呀,这佛兰是个什么名堂呀?听说皇上很稀罕呢。”德妃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问着。
“回娘娘,这佛兰呀是兰花中的极品,花开呈玉色,花瓣上带有浅色花纹,似打坐的罗汉,故而得名。佛兰因为极难养活,所以稀有,全天下仅存三株,其中两株就在咱皇上的御花园里。”
说到此处她拿眼小心地瞟了德妃一下,见她脸上没有不悦的表情,便又接着说:“皇上特别喜欢这两株佛兰,专门派了太监悉心照料,没事的时候就常过来转转。美中不足的是这佛兰也养了十年了,竟一直没有开花。说来也巧,前几日娘娘怀有龙种的消息一传出,那佛兰竟然开花了,而且还是两株一齐开的。皇上一高兴,还颁旨大赦了天下呢。”
“哦,还有这事?”德妃扫了馨儿一眼,眼底带着疑惑。
“是呀娘娘,听说皇上可高兴着呢,直言这是祥瑞之兆,现在民间都在传言,我金陵将会有一位仁爱睿智的皇子降生,娘娘,这吉兆不就应在您身上了吗?”馨儿一脸谄媚地笑。
“馨儿,可不许胡说!”德妃面色一沉,异常严厉语气里却透着几分愉悦。那馨儿便弯起了嘴角,好似十分委屈,“娘娘,这可不是奴婢胡说,民间的百姓都这样说呢。”
“好了,馨儿,本宫没有怪你的意思,只要你真心替本宫办事,本宫是不会亏待你的。”德妃眼眸一眼,语气温和地说,“回头从本宫的账上支二百两银子,馨儿在家乡还有个弟弟不是?也到了娶亲的年纪吧。”德妃的话说得不紧不慢。
馨儿却是微微一凛,几乎同时她跪倒在德妃面前,“谢娘娘关心,娘娘对奴婢的恩惠,馨儿没齿难忘。”
德妃勾起嘴角,眼底的精光一闪而过,“起来吧!馨儿呀,如此说来这佛兰本宫还真得好好看看。”德妃话锋一转,烟眉轻蹙,眸含喜悦,端是一位弱柳拂风的美人。
“娘娘所言极是!奴婢这就头前带路。”
一行人继续朝御花园走去,正走着呢,忽见左前方有一行人也往这边走来,走近些才瞧清楚是盈贵妃呢,而盈贵妃也瞧见了德妃。
“盈姐姐这是去哪呀?”德妃先开口言道,直直站在那里,并未行礼。
“德妃妹妹这是去哪呀?你现在可不比从前,要小心才是。”盈贵妃看了德妃一眼,反问道。
“谢盈姐姐提醒,希儿小心着呢。这不,听说御花园里的佛兰开了,希儿便想去瞧瞧,也让这肚子里的孩子沾沾祥气,盈姐姐也是去看佛兰吗?”德妃嘴角溢出温柔之色,忽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盈姐姐,实在抱歉,希儿有孕在身,不便向您行礼,还请盈姐姐见谅。”德妃一手托腰一手放在小腹上,脸上一片诚色。
德妃笑得那样温婉而满足,落在盈贵妃的眼底却是那般刺眼,她恨不得上前狠狠地给这个女人一巴掌,把她脸上的笑容打到九霄云外。可是她轻勾唇角,笑得如百花盛开,“德妃妹妹过虑了,本宫怎么会介意呢,妹妹现在身怀龙种,自然是不一样了。”清脆的声音响在众人耳畔,摄得众人许久都没回过神来。德妃脸上飞快德划过一丝怨怼。
盈贵妃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目光落在德妃的小腹处,双手不由紧紧攥起。“德妃妹妹慢走,本宫就不打扰你看佛兰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然后掉头就走,随行的宫女太监赶紧跟上。
“盈姐姐慢走啊!”德妃挥着手,语气里有十二分的得意,哈,舒盈盈,你想不到吧!你不放在眼里的小小德妃也有和你平起平坐的一天。
这都是因为本宫肚子里的龙种,德妃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得意地笑了,皇儿呀,你可真是母妃的福星啊!
舒盈盈,你就气吧,发火吧,气死才好呢!德妃的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诚如德妃所想,盈贵妃很生气,非常的生气,偏还有不开眼的太监,“娘娘,您不看佛兰了?”
“看,看你个头啦!拉下去重打三十大板!”一提起佛兰盈贵妃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恨恨地踹了那太监几脚,挥手让人把他拉下去。
“娘娘饶命,饶命啊!”那太监吓得腿都软了,趴在地上直磕头,尤不知自己错在哪了。
“滚,滚,滚!”盈贵妃心烦地大喊,案上的花瓶玉器被她摔得满地。
“还不都下去!”闻讯赶来的成公公严厉喝道,一挥手,便有两个太监上前把地上的小太监拖了出去。
“娘娘您消消气!”成公公立于盈贵妃的身旁,打着千儿陪着笑脸。
“消气?你让本宫如何消气?德妃,好你个德妃,都欺到本宫头上来了!”盈贵妃气得一拍桌子,银牙咬得铮铮响。
本来她听说御花园的佛兰开了,知道这是祥瑞之物,便想着前去观赏,一来饱饱眼福,不定还能在那碰到皇上呢,二来也沾沾这佛兰的瑞气,一举能怀上龙种。谁知半路上竟碰到了那德妃,她不仅不向自己行礼,还拿话挤兑自己。气死了,真是气死了。
“娘娘,您又何必和那等浅薄之人一般见识呢?”成公公早从小太监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我跟她一般见识?我倒是不想,可你是没见她那副嘴脸!哼,现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真让她生了皇子,还不把我踩在脚底下?”怒容再次爬上盈贵妃玉般光洁的脸。
“娘娘不必担心,您永远都是这宫中最尊贵的娘娘,别忘了还有舒太尉呢。”成公公眸子垂得很低,声音却平淡。
盈贵妃美丽的眼睛闪了闪,片刻抬眸望向这个颇为精明的成公公,说道:“爹爹虽然贵为太尉,可也不好太插手这后宫之事,这后宫向来是母凭子贵,本宫就是再受宠,没有皇子那也是枉然。”她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悲凉,如水的双眸中浮上几许落寞。没有皇子,她拿什么去争?
“哼,昨日娘进宫来说,现在南侍郎见了爹都没有以前恭敬了。都怪本宫这肚子不争气,被南希儿那个贱人抢了先。就算本宫怀了孕,可也不定生得就是皇子呀!”
“这有何难?”成公公微微一笑说道。
“哦,小成子你有何良策?”盈贵妃闻言急急望向成公公,脸上带着几分期待。
“娘娘莫急,待老奴细细道来。”成公公又是一笑,这才说了出来,“出城往南百里有个百子村,这个村子里怀孕的妇女生下的都是男孩,据说是求了山上的百子庙,准着呢。如此,娘娘还怕生不出小皇子?”成公公笑得一脸深意。
“可是小成子,本宫哪里出得了宫呀!”盈贵妃有些心动,可想到出宫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又为难了。
“娘娘,老奴愿代娘娘跑一趟!”成公公郑重说道,面上带着诚恳。
盈贵妃静静地望着他,成公公不闪不避,面色如常。“那便有劳成公公了,事成之后本宫重重有赏。”盈贵妃这般说道。
“娘娘便等着老奴的好消息吧!”
盈贵妃点了点头,德妃,你就等着瞧好了,本宫的小皇子要比你的金贵许多,本宫看你还能得意多久?盈贵妃的眸中燃起一抹笑,绚丽地如天边的云霞。
而此刻在御花园中观赏佛兰的德妃却是心情大好,想到刚才盈贵妃被自己气得说不出话来就十分舒畅。
盈贵妃!你等着瞧好了,我南希儿不仅要做贵妃,还要做皇后呢,我会是金陵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不可否认独孤行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长得好看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身上那气势,那种压倒一切高高在上的气势是天爱最为欣赏的,男人嘛,就要有男人的样子,扭扭捏捏,娘娘腔那算什么呀。
基本而言,独孤行还是蛮符合天爱对男人的界定的,虽不粗犷,却透着张力。可即便如此,天爱也是不打算对独孤行动心的,这样的男人做朋友可以,欣赏一下也可以,真要放在自己身边,那是打死也不行的!
皇帝呀!那可是天底下最多情,亦是最无情的人。她尹天爱要的男人,必须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身边。那独孤行显然是不合格,这么一想天爱便把那天在藏书阁诡异的对视抛到了脑后。
闲来没事天爱就指挥太监在栖凤宫里搭了架秋千,垂于爬满绿色藤蔓的廊子之下,这样就不怕太阳光了。
这一日,天爱看书有些倦了,便放下书本走了出来,一眼看见廊下垂着的秋千,不由来了兴致,快步走了过去。
天爱坐在秋千上,锦绣等几个宫女在两旁推着,天爱越荡越高,风鼓荡起她的衣衫,吹起她的长发,就如在空中飞翔,恣意极了。
“使劲呀,高一点,再高一点!”天爱迎着风大声喊,唇角的笑飞扬起来。淡淡的笑意也爬上锦绣的俏颜,她注视着自家公主开心的模样,心底一片绵软,如果公主可以一直这样开心下去,该多好呀!
“淑妃娘娘到!”主仆几人正玩得开心呢,忽听太监一声叫喊,天爱咦了一声,示意锦绣停住秋千,等天爱从秋千上下来时,淑妃也来到了跟前。
“妹妹好兴致呀!”淑妃一脸笑意地望着天爱。
“天爱贪玩,让淑妃姐姐见笑了!姐姐今日怎么有空到天爱这来呀!”天爱赶紧把话题转来开来,并示意宫女搬两张椅子来,两个人就坐在这廊子下闲聊起来。
“淑妃姐姐,林夫人的身体还好吧?”天爱端起茶杯轻轻吹拂着,动作十分优雅。
“谢谢妹妹挂心,家母好多了,多亏了宫中的御医呀!”一说起母亲的病,淑妃原本欢笑的脸上笼上了一层黯然。其实她也知母亲这是心病,因为挂念赴北平寇的父亲,担心他的安慰才会一病不起的。
本来按规矩,这后宫的妃子一旦入了宫门,是难有机会再回家的,但皇帝独孤行看在林将军于国有功的份上,不仅恩准淑妃回家探望,而且还派了宫中的御医随行,这可是无上的荣耀了。不得不说这独孤行很会收买人心。
“淑妃姐姐宽心,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天爱盈盈望向淑妃,眼底清清浅浅,让人觉得十分舒心。
淑妃笑了一下,“那就借妹妹吉言了。”停了一下她忽然咬牙切齿起来,“都是那该死的盗寇,让人不得安生,姐姐我恨不得飞马利剑,把他们全都杀光了。”淑妃一脸恨恨地说道。若不是盗寇太过猖獗,皇上也不会派父亲前去平寇,多凶险呀!
“淑妃姐姐好气魄,天爱自愧不如。”天爱脸上露出钦佩的表情,“姐姐放心好了,林将军此去一定会大获全胜的,替皇上解了这北方之忧。”天爱柔声安慰道。
淑妃点了点头,又开口言道:“听说呀,这伙盗寇十分嚣张,不仅劫了官银,连朝廷命官都敢杀,真是些亡命之徒。”淑妃摇着头,似是十分不认同。
“真的呀?他们敢杀朝廷命官?”天爱瞪圆眼睛,一幅十分吃惊的样子,“他们就没有王法了吗?”
“王法?”淑妃嗤笑一声,“不说了吗,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懂什么王法?哦,对了,你看我这脑子,光顾着和妹妹说话了,倒把正事给忘了。”
淑妃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是来找妹妹一起去德妃那的,她呀,害喜得厉害,挑嘴,皇上便派人给她寻了一种新鲜的水果,叫什么荔枝,刚才她打发奴才请你我过去尝尝,这一说起话我倒给忘了。走吧妹妹,莫让德妃等急了。”
天爱听到“荔枝”俩字眼底微微一闪,难不成这荔枝在天朝还是稀罕物?就不知此荔枝是不是彼荔枝。
“皇上对德妃姐姐可真好!”天爱眼底掩饰不住地羡慕,“也无怪,德妃姐姐怀了皇子嘛。”她的眼睛眨呀眨,天真无邪。
“怎么,妹妹羡慕了?妹妹也可以为皇上怀个小皇子呀!妹妹是个大美人,生的小皇子一定十分漂亮。”淑妃一脸调笑地说。
“德妃姐姐!”天爱不依地跺脚,脸上都是娇羞,“人家,人家和皇上还没——”她低低地垂着头,双颊飞上红霞,端是十二分的生动。
“不会吧,妹妹这么一千娇百媚的佳人皇上能不心动?”爽直地淑妃直直地喊了出来,惹得天爱的头垂得更低了,“淑妃姐姐就会取笑人家!”天爱既幽怨又懊恼地眼神斜斜地掠过去,似娇似嗔似茫然,看得淑妃都不由一怔,如此人间绝色,皇上竟能忍着不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