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沈妄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他索性拉开窗帘,看看天空的夜景。
夜色微凉,沈妄抬头,几颗流星划过天空。
他连忙闭眼,片刻后,睁开眼睛,呢喃道:“可惜,我想的人却不在这。”
沈妄突然没了看星星的兴致,他猛地一拉窗帘,点燃了一只烟。
烟雾缭绕中,沈妄手里夹着劣质的烟,口中吹出一道白雾,呛的人嗓子痒,可他并不在意。
抽完烟后,沈妄掐灭了烟头,房间里没开灯,暗极了,只隐约看出简单的家具来,还有烟头未灭的点点星火闪耀着。
沈妄仰面倒在床上,床的弹性倒是好,还震了两下。
也没盖被子,沈妄穿着鞋眯上了眼睛。
一道白光闪过。
沈妄逐渐沉浮在黑暗中。
他做了个梦。
梦中有人说话的声音,似真似幻。
“城南里住着位公子爷!”
“公子爷,怎会住那种地方?城南可是污浊之地。”
“那可涉及到燕京柳家的密辛了。据说啊,那位爷心爱的姑娘就长眠于那处,是个身世凄惨的清倌。”
“那不就是个妓子吗,看来柳公子也是个风流人物。”几道笑声传出。
“可别那么说,原本这姑娘也是个家室清白的大家闺秀,百里闻名的美人儿。”
“怎么说?”
“那姑娘原和这姓柳的公子是一对儿,可是也不知那姑娘家造了什么孽,竟被抄了家。男丁发配边疆,去往那最苦寒的地方服兵役,女儿家则做了最低贱的妓子,一双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怎可配你状元郎!”沈妄听见有人叹气的声音,他的心脏忽然绞痛了起来,却又醒不过来。
那人继续说:“姑娘当然也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多亏了柳公子加以周旋,施了好些银两给那老鸨,心上人才不至于被污了身子。”
“竟如此凄惨!?”
“那可不,姑娘家做了妓子,虽是清倌,柳家人也得把他们拆散了开。柳公子被送去了京城,嘴上说得好听,为了寻个清静地儿,好让他考取功名,实则是变相的软禁。这柳公子也是个痴情种,那是发了奋的读啊!好几次都差点儿昏过去。”
“那姑娘后来怎么样了,怎会无缘无故命丧黄泉?”
“唉,这还不是柳家人自个儿惹的骚。那柳公子好容易夺了个状元回来,却不见自己的心上人。”
“此话怎讲?”
“都怪柳家叔伯不做个人,明知那姑娘是自家侄儿的心上人,却看上了姑娘的美貌。欲给姑娘赎身,行那不轨之事,姑娘那是拼死也不愿,一头撞死在青楼的梁柱上,据说那姑娘的血染了一地啊。”
“真真是个禽兽!”
“那可不,听闻柳公子考上了状元,柳家人那可是悲喜交加。为了不让状元郎发现,柳家人可是拼了命地遮掩,可还是东窗事发,给他察觉了。”
“柳公子突闻噩耗,那是悲痛欲绝,一夜间白了头发,和柳家决裂了。”
“那柳家人岂不是白白失了个状元郎?”
“这也怪柳家人做得绝,怕自家侄儿发现,那柳家的叔伯竟把姑娘的尸体给烧了,连撮骨灰也没能留下。”
“那柳公子为何住在了城南?”
“城南虽是烟花柳巷,却也是心上人埋骨之地,白发壮年郎呀,亲手刻了两个石碑。”
“不应该是一个才对吗?”
“且听我讲,白发状元郎刻的石碑,一个写着柳慕南,另一个才是心上人的墓碑!”
“真是一对儿苦命鸳鸯!”
……
他俩啊,是有缘无分的一对儿情人,柳公子牢牢记着他的心上人不敢忘记,只是他的姑娘,再不会记得他了。
沈妄的眼眶里突然有湿濡的感觉,他错愕的一抹眼睛,晶亮亮的,一抹,是眼泪。
沈妄起身,床单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攥紧了拳头,发出令人发怵的嘎吱声。
一声清脆的啪啦声过后,碎了一地的玻璃,沈妄仍然攥紧了拳头,只是一滴一滴的血流在了玻璃上,看起来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