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阳城九百里长宽,城内生活着数千万人族和大量异族,这些人族和异族按照镇府道三级规模聚集在一起,十万人口之下称之镇,十万到百万人口称之为府,百万人口以上则称之为道。
离阳峰下的郁水府就是一个有着二十六万人口的府,郁水府以临近郁水江而得名,因为靠近离阳峰的缘故,郁水镇中有着大量的异族强者,他们平时安分守己,与普通人族并无两样。
楚风遥下了离阳峰来到了郁水府最繁华的街市上,往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很多化形不彻底长的奇奇怪怪的异族,有些是因为修为不够,有些则是特意为之。
楚风遥和月舒混杂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颇有一种新奇的感受,道路两旁的密密麻麻的摊位和商铺看的楚风遥眼花缭乱,很快楚风遥停留在了一个卖首饰的小摊位。
他拿起一对耳珰,耳珰是由一种淡红色的石头雕琢而成,耳珰上雕琢的是一只狐狸,倦怠的趴在地上,蜷起身体,仿佛在晒暖融融的太阳。
楚风遥把耳珰放到月舒眼前,笑着的问道:“喜欢吗?我感觉和你很配。”
月舒看向楚风遥,上午的阳光从楚风遥的背后照射过来,他整个人的轮廓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虚幻,配合着眼前耳珰的晃动,那一刻,月舒有种莫名的心动。
她很快回过神来,尽管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出于矜持,她脸上依然努力的表现出不那么喜悦的表情:“这是送给我的吗?”
“当然,你难道不喜欢吗?”
“不,谢谢公子,我很喜欢。”
月舒一把抓过耳珰,小心翼翼的收入灵宫之中,然后在摊贩看向他俩的暧昧的眼神中付了账。
顺着人潮继续往前走,很快楚风遥就看到了一间酒馆,酒馆人流络绎不绝,有人族也有异族,楚风遥来了兴趣,便拉着月舒往酒馆走去。
一进酒馆,一股酒香味混合着胭脂香味扑面而来,环顾四周,楚风遥终于知道这家酒馆为何人流络绎不绝了。
酒馆的大厅中,往来送酒倒酒的都是一些姿色不俗的美人,偶尔还能听到客人和美人们调笑两句,不过都是些无伤大雅的话语,也并没有客人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楚风遥叫住了从他身边经过的一个美人:“我想买几坛粗酒带走,不知该去哪里结账。”美人愣了一下,指了指里面的柜台,便接着送酒去了。
楚风遥和月舒走到了柜台面前,看到一位中年美妇人趴在柜台上小憩。
楚风遥用手指轻轻敲击了几下柜台,只见妇人慢慢睁开双眼,嘴里嘀咕道:“干什么啊,不是说好了客人的酒钱你们先收着,晚间再一同汇总的吗?”
楚风遥面色有些尴尬道:“我们是买酒的。”
“买酒就买酒,来柜台做什么。”妇人埋怨了一句,刚准备说下去,突然看到站在楚风遥身后的月舒,神情大变:“殿...殿下,您怎么来我的小店了。”
月舒也很惊讶:“你是首丘族人?”
妇人稳定了一下情绪,收拾了一下妆容,屈身行了一个礼,言语拘谨道:“小人正是首丘族人,年前殿下回族省亲的时候小人远远见过殿下一面。”
然后妇人用探寻的眼光看向楚风遥,恭敬的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
楚风遥抬手制止了月舒的话语,笑道:“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听你的语气,你应该就是这间酒馆的主人了,那就烦请老板娘给我拿几坛店里的粗酒了。”
妇人急忙答应了一声,虽然月舒没有告诉她楚风遥的身份,但是能让自家殿下跟在身后,并且言听计从的也就城主府的那位公子了。
十数年来,族内安居乐业,自己在郁水府开酒馆无人敢捣乱,多半也是仰仗这位公子的身份,否则区区一个首丘族人的身份,何至于让这大荒无数异族忌惮不已。
很快,妇人就搬出了十几坛酒水,小心翼翼道:“小店只有这些了,不知够不够。”
楚风遥忍不住失笑道:“我有那么可怕吗?这些已经足够了,多谢老板娘了。”然后让月舒收起这些酒水,付账。
但是妇人死活不要,当楚风遥要强塞给她时,她几乎哭了出来,膝盖半屈,双手和于胸前做祈求状,外人看到还以为楚风遥要对她做些什么似的。
终于楚风遥还是在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带着月舒走出了酒馆。
回离阳峰的路上,楚风遥忍不住对月舒调笑道:“原来你也是一位殿下啊,月舒殿下。”
月舒有些羞恼道:“公子别开玩笑了,我这小族小户的殿下,怎么和您比啊。”
楚风遥继续调戏道:“不知月舒殿下当初放弃万人之上的生活来照顾我是一种什么感受。”
月舒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有机会再告诉你,还有啊,不要叫我殿下了,要不然我生气了。”
二人说着话很快来到了离阳峰的山脚,之前下山的时候,他们把马车停放在了这里,在月舒的一声“走喽”中,两匹飞马张开雪白的羽翼,腾空而起。
不久后,行道峰上,白马临空,马车缓缓落在峰顶的夫子宫门前,楚风遥手里提着两坛酒进了夫子宫,而月舒继续留在马车上等候。
一般情况下,夫子不参与城中事务决策,而夫子宫轻易也不会让异族进出。
“老头,我给你带美酒啦。”一进门,楚风遥就在院子中大喊大叫,然后他两眼一花,再看清事物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大殿中。
只见夫子半倚在地面上,右手拿着一册竹简,左手拿着一个酒壶,念到:“子曰:‘道之将行也与,命也’”
“道之将废也与,命也。”楚风遥顺口接道,这是远古时期圣人用来感叹自身时运不济,自身所奉行的道成败取决于虚无缥缈的天命的话。
“何解?”夫子放下手中的竹简,转头问道。
“尽人事,听天命。”楚风遥嬉笑着回答道。
夫子面色有些嗔怒,对楚风遥歪解圣人话语的行为有些不满,刚想斥责几句,又皱起眉头思索了一下,展颜笑道:“哈哈哈,好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其势如此,其行不过亦然。”
看到夫子兴致颇好,楚风遥凑到跟前,举起手中的两坛粗酒,笑道:“老头,看我好不容易给你找到的美酒。”
夫子白了他一眼:“这不就是普通的粗酒嘛,你想糊弄谁呢。”
楚风遥虽然被夫子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但他并不气恼,反问道:“那老头你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我就带回去了。”
夫子一把抢过来一坛粗酒,拔出塞子喝了一大口:“好歹是你的一片孝心,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你临走的时候顺便把外面马车上面的那些也留下吧。”
楚风遥不置可否,拿起自己手中的另一坛粗酒,微微的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涩,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老头,你怎么会喜欢喝这种粗酒啊,又苦又涩,有什么好的。”
夫子又笑道:“‘酒’之一字同‘情’,饮酒饮的无非是自己的‘情’与‘意’,我这半生‘情’与‘意’都离不开这坛中粗酒,这粗酒对我来说就是世间佳酿。”
楚风遥实在喝不惯这种粗酒,于是拿起自己的酒葫芦,倚靠在夫子旁边好奇道:“老头,跟我讲讲你的故事呗,我想听。”
夫子笑道:“我有什么故事,无非如这酒一般,又苦又涩,若有机会,你会知道的。”
然后夫子又岔开话题,问道:“倒是你这酒哪里买的,这普通的粗酒竟然也酿出了点不一样的甘醇。”
于是楚风遥给夫子讲起了他买酒时的趣事,夫子听完,只是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哦”。
然后说道:“你在连阴山的所作所为我都听说了,你果真做好了决断吗,你那位侍女怎么办?”
楚风遥的笑容慢慢的收敛了起来,淡淡的说:“有什么决断不决断的,此事已经发生了,应该我做的我已经做了,多说无益。”
夫子点点头:“你了然就好,你今日来我这不会只是来找我饮酒的吧,还有什么事趁现在一并说了吧”
楚风遥也没了闲聊的心情,于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爹他闭关了,临闭关前说我可以来学宫学些术法,顺便找你参谋参谋。”
夫子抬头看了楚风遥一眼:“以你的气血,学宫典籍阁第一层的术法你都可以学,学宫气血境没有什么虎狼之术,都是一些中正平和的气血术法。”
“既然如此,那老头,我去了,酒我会留下,你也省着点喝。”
“去吧,去吧,不要在我这聒噪了。”
看着楚风遥逐渐远去的身影,夫子叹了一口气道:“古来唯有‘情’之一字最为伤人,希望你果真做好了准备,可以不受其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