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平息后不久,秦燊在连蓉老家附近的李婶子家找到了连蓉的弟弟,连聪。
秦燊在五年前见过连聪,那时他只有8岁,现今都已经13岁了,模样变了不少,可连聪却一眼认出了秦燊,冲过去抱着大腿,亲昵地叫着“姐夫”
李婶子跑过去拉连聪哄道“聪儿,小孩子才喜欢抱人大腿,我们现在已经是大人了,放开好不好”连聪却执拗地不放。
秦燊叹了口气,“聪儿还是老样子啊”
“是啊”李婶摸着连聪毛毛的脑瓜子说“这样也好,无忧无虑的,少了他这个年纪的很多烦心事啊。”
“说来这个孩子也可怜”说着说着李婶就抹起眼泪来了“爹娘惨死,他姐姐把他寄养在我这里,很久没来了也生死未卜。小小年纪不知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啊”
“大婶,我想知道连聪的爹娘是怎么死的”
李婶子仔细端详了眼前这个人,见连聪对他友好该是连家的故人,犹豫了半晌便将连家双亲离去的始末娓娓道来。
在众乡亲眼里连蓉一直是一个乖巧,懂事,很会疼人的孩子,她很自立自强凭着自己的本事考上上海当时最出名的大学很给乡亲们争脸。
可是五年前出了一件事,让连蓉名誉扫地,名声尽毁,一时间坊间流言纷纷,都说连蓉怀了上海滩有钱人的种连夜跟人私奔结果没等来情郎却把法租界的巡捕等来了,该是那个没良心的把连蓉出卖了,还说是连蓉偷了他们家的东西。
第二天中午啊,听说连老头拿了他们家毕生的积蓄啊终于是把人给领回来了,领回来的时候啊,人已经半死不活,下半身全是血啊。后来听说是孩子掉了。
这个连老头本身就是喜欢喝两口酒,从那以后啊就是半醉不醒的状态。
连老头本身是个蛮好的小老头,但喝醉了酒就是六亲不认啊,把自己的老婆,也就是连蓉她娘啊打得死去活来的,便打还边说你这个丧气娘们,你生的两个女儿都是骚出半里地的贱货,你生的小子是个吸干我经血的傻子,这些个人非但不能养老子,还要老子拼死拼活养活他们。你说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了么,竟娶了你这个丧气娘们,老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你知道女人么,最大的责任就是替男人传宗接代。连蓉她娘接连两个生的都是女儿,这老两口到了将近四十岁才有这么一个儿子,本来该是老来得子,得偿所愿的,结果发现是个傻子,到了七八岁还屎尿到处乱撒。
日子就这个将就着过着,好在两个女儿都聪明伶俐,两老口都没少在这两个宝贝女儿身上花钱,供他们读书上学就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嫁个好人家。
结果在连家大女儿在17岁时在新学堂里跟一个要好的女同学学坏了,每天不务正业天天到舞场里去跳舞,学业也荒废了,最后竟然跟着一个在舞场认识的男人跑了,音信全无,连家双亲痛心疾首,日日书信请各地的乡亲去打探都无果,最后只好死了心,当没生过这个丫头。
这两件事对连母的影响已经极大,再说当时一直有好事人传风言风语,连母有好几次突然昏厥,不省人事。
至此以后连蓉就成了他们全家最大的希望,怎料到最后连连蓉也作出这等伤风败俗,不忠不孝的事。
连母最终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和蜚短流长,在一个阴雨天在自家的房梁上上吊死了,等人发现,身体都已经凉了。
那一天连蓉等了父亲一天一夜,父亲都没有回来,第二天就有乡亲来报说看见连老头醉酒溺死的河塘里了。
有人说看见连老头前一天中午回来过,想是看见自己的女人死了觉得自己难辞其咎索性就将自己跌死在池子里了吧。
那时没有人敢接近连家,都说连家阴气重,接连死了两个人,出来的子女都没一个好货色,不是傻子就是贱货。
根本没有乡亲愿意帮连蓉出殡,都是看见连蓉带着傻弟弟上门远远地就把门关了,连蓉将头磕出了血也没有人敢开门看一眼。
后来连家的大门紧闭,一直未看见有人出来或进去,一个月后有乡亲大着胆子去敲门,门开了,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了。从此连家的宅院就被乡亲们称为鬼宅,大家都绕着走。
我是几个月前才碰见连蓉的,她穿着一身丝绒的旗袍,烫了一头时兴的大卷,像电影明星一样。
大家知道她交了好运了都纷纷来看她,她出手很大方,给的大头银钱我们有的看也没看过呢。
她给了我一笔钱,让我照看她的弟弟,她呢也后续来过几次,不过距离她上一次来已经很久了,现在上海滩这么乱,不要一下子又没喽,那这孩子我要怎么看喽。
秦燊面色沉重,双眉紧皱,李婶子说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似地刺进他的心里。
他亏欠了她这么多这辈子恐怕已经无法偿还了,只愿下辈子他来做这个伤心人,替她承受所有的伤痛。
他又给了李婶子一大笔钱,只说连蓉去了很远的地方,临走前将孩子托付给了他,今后所有关于这孩子的费用都由他一人承担,并将他位于华格捏路的地址留给了李婶,让她托人每月来个音信报平安,他得空也会常来看连聪。
李婶子看到秦燊给的这个地址,又看看秦燊的穿着知道秦燊肯定不是一般人,很顺从地答应下来,并向秦燊承诺到只要她好好活着一天就会好好地照顾连聪。
秦燊低头看着此时在跟鸡玩耍地连聪,伸手去摸摸他毛毛的脑袋,却不想这皮孩子一下躲开,追着一直雄赳赳气昂昂的大公鸡满地跑,全然已经忘记了刚才还抱着他的大腿叫“姐夫”那回事儿。
又过了好多年,在妹妹秦臻的“疯病”好了以后她和那时已经成为她丈夫的张筹不理世事,整日游山玩水,过起了神仙眷侣的生活,连她的哥哥秦燊也只能很偶然见上她一面,他们相聚时谈起过连蓉。
秦臻说在那次她在梦天堂识破风荷和陈嘉荣的“奸情”后跟风荷谈过一次。
风荷当时很淡定,他很淡定地描绘了她和陈嘉荣狼狈为奸的整个过程。
“我们不过是相互利用。
我在我处境最艰难的时候遇见了陈嘉荣。他因他是陈家的养子不得陈家重用日日流连舞场,我是当时价钱最低的舞小姐。
我们从一开始就发生了关系,只不过跟感情无关,我的一颗心早已因你哥哥秦燊碎成渣滓了。
有一天我们竟然发现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就是你们秦家,于是我们达成交易,他用钱捧红我,让我成为上海滩最红的舞小姐,而我帮他搞垮秦家,让秦家的产业都归在他名下。
他利用他和小报的关系,将我和秦伯汉绑在一起想搞臭他的名声。
是他让我在生日宴上作秀引开秦宅所有的警力,让他偷到秦家的账本。
原本我以为秦伯汉身败名裂了,我的目的达到了,被你父亲关在地下室里我死活都无所谓了,没先到你哥会来救我。我承认在他抱起我踏出秦家大门的那一刻我竟有一丝心动,我的心竟然又开始为着他而跳动了,我有想过要跟他走,天涯海角,不管身边的任何人,只要我们两个再一起就好。
但我已经不是那个单纯到有些愚蠢的连蓉了,一想起我的父母因为我的愚蠢和他的薄情惨死,我便不能容忍,不能容忍自己呆在那个人身边,况且还有我的弟弟作为人质压在陈嘉荣手中。
陈嘉荣告诉我还有一份重要的文件藏在秦燊身上,让我带着这份文件回去交给他,不然就等着给我弟弟收尸。
陈嘉荣是一个没有任何情分可言,心狠手辣的人,我不能像五年前一样用我的亲人的命来换这世上最可笑的最虚假男女感情。
至于你,我从来没有想过陈嘉荣会利用你来达到目的,要怪只能怪你太傻,太蠢。不过,你还有大把时间,重新活过。
离开这里吧,走得远远的,不要再卷入这场斗争。”
当时秦臻被陈嘉荣的手下秘密关押了起来,风荷想放她逃跑,却还是被陈嘉荣抓了回来。陈嘉荣在秦臻的面前撕烂风荷所有衣服凌辱她刺激秦臻,还多次鞭打秦臻,导致秦臻精神失常。
‘我现在一想起她,还是当年那个短短的童发,有一排厚厚的刘海,笑起来有两个浅浅地梨涡的样子,她太苦了,是命运作弄了你们,哥哥你原谅她吧”秦臻悠悠地说道。
“怎么会有怨恨,她在我心里一直是那朵白莲花,清雅脱俗,不染半点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