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殿外众人手持兵器杀气腾腾,看到这青年却不敢迈进去一步。须知此次来追击玄真禅师的两伙人都是门中翘楚,在江湖上混迹多年,都知道不怕多想就怕不想。
这青年能瞒过两位高手中的高手,莫不是个返老还童的老妖怪?如果只是精通隐匿气息的武功,那方丈为何一副找到靠山的样子?而且此人面对这么多人气定神闲,莫不是有恃无恐?
眼见那青年向自己走来,多力明王咬紧牙关紧皱眉头,这种情况若在平时自己一定转头就走,但门内真经丢失,就是力有不逮找不回来,回到门内也要治一个办事不利。何况此时如若不战而逃,恐怕长老的位子都保不住。
饶是多力明王心智坚毅,此时也不由生出几分悲怆,果然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多力明王这等高手,这些悲春伤秋不过一个闪念就被他压了过去,低声对身旁人说:“都退到院子中去,我们人数众多,开阔之地才好施展。”
众人依言,一边警惕的看着青年,一边快速向后倒退,到了院子中,黑衣人分开阵型,各自倚墙站立。
红叶尊者一挥手,白衣人也分散阵型,有的飞到墙上,有的飞到大殿的飞檐上,剩下的各自分散到黑衣人中间。红叶尊者忽然状似感慨:“不想金刚拈花还有合璧的一天。”
多力明王说道:“大家同出西地禅宗,本就同气连枝。”
红叶尊者一听就放心了,原来金刚拈花在西地相争数百年,平日里打的你死我活,今天看情况若是要大家合力,如何相信彼此?所以红叶先出言试探,现在得到多力明王答复就知道若要合作金刚门必会通力而为。
下面的黑衣人白衣人听到领头的大佬达成了合作,也暂时放下了戒心。
那青年此时已经踏出了大殿,站在殿门前。青年也不打断多力明王与红叶尊者的交流,含笑不语站在原地。
待两人说完才开口:“我名为孙清清,是个讲规矩的人。”顿了顿又说道:“玄真禅师把霸王拳经交给了我,我答应他替他解决这本书上的麻烦。”
院中众人屏息不语,只是警惕的看着他。
青年脸上本是温和的笑容,此时变得更加洋溢:“你们现在还没跑就是看不起我。不过我是个讲规矩的人,不想就这样把你们打死。西地两大派金刚门和拈花门的武功,只有霸王拳经寥寥几种我不懂,其余早已经学会。不过我久居中原,一直无缘得见金刚拈花高手,今日想必可以解我遗憾。”
多力明王开口道:“据我所知中原并没有阁下这位高手,敢问阁下出自哪一派?”
青年孙清清摇了摇头:“我是天才,无门无派。再说这些毫无用处,你们打伤玄真,今天的事不能善了,如果就此退去可以保留一条命,。”
多力明王见此也不多言:“那就领教阁下高招了。”
催使内力一拳击出,空气中发出一声尖锐呼啸。
拳头就在眼前,孙清清不慌不忙,甚至开口点评道:“西地金刚门主修体魄”,手掌抚过多力明王拳头,多力明王只觉得拳头像是打在了湍急水中,不但虚不受力,还被水流冲歪了方向。
“但西地环境恶劣,多山少水缺乏治理,”孙清清继续说道。多力明王面色不变,拳头张开向孙清清手上抓去,手指上是一道道黑气。孙清清屈指一弹抓来大手的掌心,多力明王只觉得一股劲力直穿整条手臂,带动身体止不住的向后退。
孙清清收回手掌,:“当地人要和猛兽抢水喝,所以打架心黑手黑。”
多力明王忙着平息劲力,此时还有余力说道:“点我鬼眼,破我鬼藏佛手,阁下真是好本事。”
青年仍是一副微笑脸:“西地两大门派吞并西地大小各派,当地的祭祀也被你们吸收,曾经的岳川君也被你们封了个鬼藏之名。信奉岳川君的岳川教武功典籍被你们掠夺殆尽,这鬼藏佛手本是岳川教潜渊手。”
这段历史年代久远,院中众人也没听过,此时也惊疑不定,西地何时有一个岳川教?多力明王和红叶尊者也是知之不详,此时也不由听了下去。
一时之间,这院中仿佛开了个故事会。
孙清清似乎很享受给别人讲故事,笑容似乎都深了一些:“岳川君主司鬼事,因此岳川教武功奇险诡诈,相传镇教武功岳川咒可以沟通阴阳,遮蔽天机。当然,其实不能。”
众人没问为什么。
“说回潜渊手,这门武功别出机杼,大凡武功不拘是刀法剑法拳法棍法,不论刚猛阴柔,都是境界越高威力越强。这门潜渊手不然,境界越高威力越小。”
见众人脸上大大小小的惊讶之色,青年继续说道:“这样的功法要来何用?金刚门也这样想,本想丢弃,可这门功法入门即威力巨大,让人难以舍弃,金刚门主遂修改武功,只保留前面部分,就有了现在的鬼藏佛手。”
青年的笑意忽然减弱了,“他人珠宝,我之土石。像鬼藏佛手这样的武功,就是修炼到最高境界还保留着鬼眼这样的窍门,这样的废物武功拿来何用?”
红叶尊者此时却忍不住说道:“鬼藏佛手是西地有名武学,阁下口气这么大,却不知你说的潜渊手有何威势?”
孙清清此时已经没了笑意,转过头来看他:“潜渊手自有高明之处,不过我今天浪费时间已经够多了,你们想知道何不如亲自来见识一下?”
众人也没想到青年突然翻脸,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多力明王此时调息完毕,一挥手众黑衣纷纷上前,有的持刀有的拿剑,向孙清清砍去,配合默契不留缝隙,一时竟有天罗地网麻雀难飞的境遇。
孙清清面对如此困境不避不让,顷刻间连出十余掌,众黑衣人正持兵器砍去,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随即失去了知觉。
多力明王只见手下向孙清清攻去,却在青年面前停了下来,心知这必是某种手段。
幻术?蛊术?或者是某种暗杀术?此时也来不及多想了,多力明王扯掉身上兽皮,兽皮遮挡的地方赫然纹着一条大老虎。
这老虎活灵活现,身上还散发着淡淡微光,一股诸兽之王的气势从多力明王身上散发出来。
“天罡伏魔,诸邪辟易!”一声大喝,那老虎眼睛忽然发出强光,照的多力明王背后一片光亮。
多力明王左脚向后一蹬飞冲向前,右腿屈膝向孙清清面上顶去,孙清清右手一抚多力右膝,多力明王只觉得右半身一麻,背后的老虎右眼突然闭上,多力明王暗叫不好,见那青年刚才还慢慢悠悠,此时左手却迅猛推出一掌。而此时自己却被定身,心想天罡伏魔也不灵,莫不是要交代在这里?
原来多力明王背后的老虎也是一门武功,名为天罡伏魔拳,该拳法需从小打下根基,对天赋要求极高。立意取兽王老虎震慑山林的威势,化在一套拳法中,每日习练拳法,日后功成之时内力自然在背后烙印下一副老虎图。该法练成以后,大大提高对幻术蛊术毒等奇门外道的抵御,此等手段堪称神奇。
多力明王见手下都成了傻子,猜测这必定是那门潜渊手,而自己的鬼藏佛手修炼掌中佛眼,佛眼中藏着平时修炼出的五道黑气,这五道黑气可以钻入人体乱人真气运行,这潜渊手莫不是也是这样?
因此多力明王刻意使出天罡伏魔拳。但孙清清手一搭他就知道坏了,自己没感到真气有异样,身体却不由自主僵直,天罡伏魔拳虽然能解,身体却不可避免迟滞,这潜渊手果然要比鬼藏佛手高明。
正当多力明王感觉要完的时候,耳中传来一声响,余光瞥见一柄圆月弯刀劈在地上,随后折向孙清清斩去。
孙清清向多力明王推去的左手也转了个弯向弯刀拍去,多力明王趁此奋力挣扎,连退好几步,将地下的青砖踩的粉碎。
眼见离了那青年,多力明王提到顶的心慢慢松下去,那么此时就是要和红叶……
呲——
多力明王的头掉了下来,血喷的老高。
青年把玩着手上的圆月弯刀,向红叶尊者走去:“西地果然有不少好东西被拈花门霸占了,这飞花云纹铁皇帝一年的贡品也不过三十斤,你这一把可是用了两年的贡品。”
红叶尊者此时却骇的说不出话来,刚才那把刀是他使出的,拈花门秘法大多在一把圆月弯刀上,故而拈花门弟子平日里就是练习如何飞刀收刀,持刀反而不如一些用刀门派,可以说拈花门离了圆月弯刀就如老虎拔了牙。
刚才的击地飞弯刀就是一种高明运用,让弯刀随意变向,速度反而更快,这是拈花门的独有手法。
红叶尊者飞出弯刀目的在于救人,对于伤敌不抱希望,却不想敌人是挡了多力却没救下来。以他的眼力也只看到了他的弯刀划出一道雪白轨迹将多力头砍了下来,因为他对这种轨迹太熟了,每天都见。
至于孙清清何时移动到多力面前,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红叶尊者脸色难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趟这浑水,也知道青年杀了多力一定不会放自己等人离开,或者说,在知道青年名字的时候就注定要死?
“月华乱刀阵,分散逃!”红叶尊者高喊一声,随后施展轻功翻墙向外逃去。
墙上,院中,大殿飞檐上,白衣人纷纷扔出飞刀。飞檐上的向上扔出,院中的水平扔出,墙上的则向对墙或其余建筑扔去。
扔出后白衣人四散奔逃,刀也不要了。
只见院中的弯刀相互碰撞,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然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射去。墙上的弯刀则碰到建筑墙面就折返,偶尔相撞则飞向不同方向,与其他弯刀碰撞飞出。飞檐上的弯刀从天空落下打在院中飞刀上则斜向上飞出,然后在空中各自相撞,如果插在地上马上就被经过的飞刀带起,然后又是一阵碰撞。
“啪啪啪。”院中的孙清清不知何时又到了殿中,站在那里拍着手,看着院中的刀光刀影。“真是精彩的表演”,只有两个观众青年也说的很起兴,“想出月华乱刀阵的人一定是个妙人,能够通过飞着的刀把原来停下的刀再带起来,如此以来就解决了地形难题,不论什么地形都能保证刀在飞。”说着又忍不住鼓起了掌。
殿中的老和尚双手合十,他其实很想说,月华乱刀阵之所以想出新刀带起老刀的方法,是因为拈花门用这刀阵杀人的时候遇到的难题是刀插在人身上就停了,为了追求最大的杀伤,月华乱刀阵其实是一波接着一波。
老和尚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阿弥陀佛。世间的黑暗很多,但没有哪个需要刻骨铭心,人的快乐也很多,但任何一个都是弥足珍贵的。
孙清清却不知道有人偷偷对他关怀了一波,转而对旁边的幼童说:“还追吗?”
那幼童面容稚嫩,眼里却满是沧桑。双手合十答道:“贫僧合该有此一劫,承蒙佛祖不弃,有此重生之机。经此一事贫僧要回相国寺闭关研读经书,从此世事与我无关。”
听这幼童话语,他竟然是金刚拈花都在追杀的玄真禅师!
青年又忍不住加深了笑意:“那么你的意思是?”
玄真禅师面容肃穆,道:“此事就此做个了断,还请施主,超度他们吧!”
孙清清终于笑出声来,“和尚果然三毒俱去四大皆空!”
仰天大笑出了大殿,深吸一口气,嘴一张发出一声沉闷的吼声。
逃至半山腰的白衣人各自正在心中侥幸,看来那青年是去抓其他人了。脑海中忽然响起一声炸雷,耳中却没听到响声,随即七窍流血栽倒在地。
红叶禅师临死前大口吐血,双眼圆睁,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狮子吼,是狮子吼,是失传已久的狮子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