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州,算命吴家祖地。
吴家住的房子颇为奇特,圆顶一直接到地上,远看像一座座坟茔,近看才发现里面藏着一座座方屋。
一间屋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大吼:“干他娘的孙清清!老子沟通了三个月的星星啊!”
旁边一间屋子又传来怒吼:“吴老二你吃饱了撑的,大早上鬼叫,老子好不容易摆好这倒走四步的仪式,全被你破坏了!”
先前开口的吴老二顿时就不生气了,果然,看别人倒霉是治愈怒气的良方。
不仅如此,吴老二还嘲笑道:“吴老三,别搞你那破仪式了。你当初说从上古典籍中扒出来的仪式,族内老小挨个尝试,结果啥反应都没有。”
“你那本所谓的‘上古典籍’,更是被族长鉴定出是做旧的。嘿,啥福生玄黄天尊,名字是不错,下次出去装神弄鬼倒是可以借借名头。”
吴老三骂骂咧咧几句。旁边又一座房屋传来声音:“别说了,族长说这一段时间都别沟通星星,沟通一年以内的星星都扛不住他那两把刀的召唤。族长说会找个时间和他谈谈。”
吴老二声音忽然阴沉:“不然,我们动用族内大杀器,把他干掉?”
吴老三可算抓住机会了,果断反击嘲笑道:“年龄不小,口气挺大,他黄金锁子甲傍身你杀个试试?当初孙建仇家遍天下,天下妖魔鬼怪还不是只能看着他咬牙切齿?”
最后说话那人再次开口:“族内的大杀器是自保,不到全族生死存亡不能动用。这件事就到这里,看族长和他相谈的结果再说。”
喜娘正飞着,远远看到一个火人倒飞过来。
火人在半空调整身形,火焰散去,正是孙清清。
喜娘见孙清清面色不好,天衣上一轮轮月亮明灭不定。上前关心道:“怎么了?你没事吧?”
孙清清本是面色沉郁,听到喜娘的话露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这牛魔王也是狠牛,硬吃他两刀不说,直接将黄珠子自爆。爆炸产生的力量把他炸的后退,牛魔王借着这股力量提速向前飞去,飞走前还用牛尾扫了他一下。
“凤翅流星双刀插在他身上,他跑不了。”孙清清调息片刻,三昧真火附体。
“短时间追不上他,不过他受了重伤,肯定会回火焰山。走,去找聆音菩萨,直接去火焰山堵他。”
这边孙清清和喜娘回转,那边牛魔王亡命奔逃。
先前在城中大肆破坏果然拖住了聆音菩萨,却没料到孙清清实力更强,如今两把刀插在背上,伤口越来越痛。
牛魔王不敢停下来疗伤,牛不停蹄脚踏虚空,没了地上房屋的阻碍,将速度飙到极致。
一边逃跑一边向已经悠悠醒转的铁扇公主传音:“娘子,我知道你对老牛我有很多误会,等我们夫妻两个回了洞府,把洞府一封,相互交心,夫妻间哪有什么大仇呢!”
铁扇公主冷哼一声,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且说牛魔王一路径直飞向火焰山,半路却撞见两个人来。
这两人一人是穿青袍的女子,一人是穿黑袍的男子,本是在天上飞遁,忽然远处滚滚气浪袭来。
黑袍男子极目远眺,惊道:“大姐,前面的莫不是小妹与妹夫!”
青袍女子向前看去,大白牛遮天蔽日奔来,牛角上绑着一个人,仔细辨认后咬牙切齿:“小妹已经把这头牛休了,你还喊他妹夫!这头牛真不是东西,竟然绑了小妹!”
随后又说道:“这头牛如今是撞到我们手里了,斗木獬,随我去擒下恶牛,救下小妹!”
大白牛四蹄攒动,一跃就是千里远,冷不防右眼一痛,一把青色月牙铲就要扎进右眼!
慌忙中将两只眼睛都闭上,铿的一声月牙铲打在右眼皮上,竟然没有穿透。
大白牛口中大喊:“何人害我!”
睁眼一看,面前一个青袍女子与一个黑袍男子,月牙铲就被青袍女子持在手中。
看清两人相貌,大白牛大怒:“角木蛟!斗木獬!凭你们两个也敢来拦我!”
斗木獬怒哼一声:“牛魔王!我们两个是斗不过你,你且看此物如何?”
牛魔王定睛一看,斗木獬手上托着一个黑色钢环。仔细感应,一股宏大玄奥的意境传来,不由大惊失色:“老君的金刚琢!”
随即慌的四蹄一转,来不及辨认方向,竟然又向来处飞奔去。
这金刚琢当年打过猴子,又收过天庭众仙法宝,在老君的法宝中堪称第一,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斗木獬叫道:“牛魔王!你往哪里去!”祭出法宝,金刚琢直直向大白牛飞去。
牛魔王感应到后面金刚琢如同一座通天大山撞来,急忙回头一看,心里反而稍安。
原来斗木獬法力尚不足以驱使这件法宝真正威力,金刚琢正和他拉开距离。
牛魔王此时也发现自己逃错了方向,是自投罗网。正打算换个方向,眼前一花,一根巨大的黄金棍重重劈在牛头上!
“俺老孙也想问问你俺的金箍棒硬不硬!”
“该死的弼马温!”牛魔王被这一下砸的懵立在原地,脑海里不断回荡这句话。
后面的角木蛟正在责怪斗木獬连个法宝都使不好,让牛魔王逃了。
谁知大白牛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停在了原地。金刚琢很快追上牛魔王,一下砸在牛头上,大白牛眼冒金星,彻底昏迷过去。
角木蛟和斗木獬连忙上前接住大白牛千丈身躯,不让它掉下去伤到凡人。
两人将铁扇公主救下。角木蛟与铁扇双手相拥,各自流出热泪。铁扇公主埋头在角木蛟怀里抽泣。
斗木獬接着大白牛身躯,看到其上两道巨大的刀痕,刀伤横贯整个背部,深可见骨,末端均插着一把刀。
斗木獬脸色一变:“凤翅流星双刀!”角木蛟目光被吸引过来,正好看到斗木獬向两把刀抓去。
“小心!”
凤翅流星双刀绽放耀眼光华,狂暴力量一闪而逝。
斗木獬连退几步,手上两道细长刀痕。刀痕上一股霸道意志,运转法力竟然不能祛除。
“这两把刀岂是那么好拿的?你这毛毛躁躁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角木蛟教训斗木獬。
斗木獬自知理亏,低着头闷声道:“大姐教训的是,小弟记住了。”
角木蛟从斗木獬手里拿来金刚琢,祭出法器往两把刀上一圈,两把刀嗡鸣一声被收进了圈里。
嗯?正与聆音菩萨交谈的孙清清神色一动。当时孙清清与喜娘回到蓝和城,城中已经基本控制住了局面。
孙清清向聆音菩萨询问火焰山在何处,聆音菩萨听后留下法相,分出一具化身给孙清清带路。
走到半路,聆音菩萨却停了下来,告诉两人不必再去了。
孙清清奇怪,问菩萨为何。聆音菩萨笑道:“我看到天上二十八星宿有两颗亮了起来,想必是二十八星宿下来了两位,能只下来两位,说明他们手中有制伏牛魔王的手段,我们在这里等待即可。”
孙清清发觉感应不到两把刀,以为出了什么事,正要和聆音菩萨说明,又忽然能感应到了,且没有任何阻力就收了回来,看来是大白牛已然被擒住了。
不一会儿,远远看到三个人驾云,后面拖着牛魔王。
双方见礼。领头的青袍女子向孙清清行礼:“多谢侯爷援手,救助铁扇公主。”
孙清清还礼:“遇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青袍女子颔首,将金刚琢祭起,金刚琢打在大白牛上,大白牛缩小到家牛大小,金刚琢穿在牛鼻上,斗木獬取出一根金晃晃的绳子,系在金刚琢上。
“这牛魔王罔顾天条律令并人间刑法并地府秩序,展露真身践踏城池,以致生灵涂炭。”
“我等会带着他回转天庭,邀地府判官,人间六司、刑部并大理寺相关人员进行三界会审。”
“到时用三界照天镜照他罪行,用三世轮回镜定他罪责。”
聆音菩萨插话,解释道:“天庭,人间,地府组成三界,其中以天庭为主导,负责稳固三界稳定。”
“地府直属天庭,地府府主由天庭指派。人间则是自行治理,相对独立,天庭众仙若无特殊情况不得插手人间事务。”
“牛魔王大闹绿和城,按理来说应该由人间来审判,天庭至多派下仙人来协助。但这件事究根到底,是和铁扇公主有关。”
“因此对这件案子判定,就归属天庭。而对人间的赔偿,以及被害死的人灵魂的安置,仍需要探讨,因此要进行三界会审。”
听到这里,孙清清对这类事的处理方法有了大概了解。
一行人回到聆音菩萨庙,聆音菩萨收了千丈法相。不过今日她人前显圣,城中人看得清清楚楚,恐怕以后来绿和城拜祭的人会越来越多。
富商们,又要多几份功德。
留斗木獬牵着牛等在庙外,孙清清等人进了庙中。
刚刚进庙,铁扇公主脸色剧变,扑上前去抱紧红孩儿:“红孩儿!红孩儿!”
孙清清上前一看,红孩儿盘坐在地,面如金纸,气息断断续续。
喜娘看向火神君:“神君,红孩儿这是——”
火神君叹气连连,开口解释:“铁扇公主提到的孙悟空你们可知?”
孙清清点点头,他还怀疑,最近京中来的一位三藏禅师,带的那只猴子孙悟空,就是铁扇公主讲的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火神君讲道:“孙悟空大闹天宫后来被擒,放在老君炼丹炉里炼了四十九天,火焰熊熊伤不了孙悟空,但有一样东西他却遭不住。”
“赤炼乾坤烟。”铁扇公主这时突然说道。火神君看铁扇公主面无表情,闭嘴不言。铁扇公主继续讲道:
“太上老君虽是炼丹大家,所用丹炉以及其中的三昧真火亦是上品,要伤到孙悟空还是力有不逮。老君炉中伤人最厉害的,是赤炼乾坤烟。”
“赤炼乾坤烟是天地间一桩异宝。烟本是火燃烧产生,赤炼乾坤烟却能反过来驾驭火焰,吸收其中蕴藏的火气。”
“因此孙悟空能受的了烈火锻身,却受不了赤炼乾坤烟烟气的侵袭。只能跑到巽位风口躲避。”
“后来孙悟空跳出炼丹炉,将炉子踢到凡间,大火燃烧不止。我当时已经怀孕,赤炼乾坤烟跑出炼丹炉,找上了我。”
“更准确的说,是找上了红孩儿。赤炼乾坤烟无形无质,在我不知不觉中钻入我腹中。”
“红孩儿出生后口鼻中就喷出一股股烟气,当时我十分惊骇,特地回天庭找西王母娘娘查看。”
“西王母娘娘告诉我,赤炼乾坤烟和红孩儿伴生而出,已经成了他的天赋神通,可以凭借此烟驾驭天下万火。”
“故而红孩儿能以小小年纪控制三昧真火。”
“那如今——”
孙清清看向宁默,宁默口鼻中喷出一道道白气,双眼中火焰一闪而逝。
火神君道:“红孩儿剥离体内赤炼乾坤烟,给了宁默,我——”
“这是我的神通,给予旁人,非神君所能阻止,神君不必太过自责。”众人看去,红孩儿睁开了眼睛,喘着粗气。
眼中透露出的神采,不再属于孩童,红孩儿似乎一夕之间长成少年。
“神君能出手救我一命,红孩儿感激不尽。”红孩儿端坐,右手在胸前掐诀,看向孙清清。
“侯爷说孩童的罪责要怪罪在父母身上,这话很对,我这些年不知拖累了父母多少。”
铁扇公主紧紧搂住了红孩儿。
红孩儿对铁扇公主说道:“母亲不必伤心,如今既与父亲和离,就回天庭去吧。”
轻轻挣脱铁扇公主怀抱,红孩儿漂浮在空中,浑身燃烧起三昧真火:“侯爷!如今我将性命交修赤炼乾坤烟赠与宁默,助他一步登天,这个交待你是否满意?”
孙清清颔首,“圣婴大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与宁默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此世师父的地位等同于父母,更何况孙清清贵为侯爷,替宁默销账理所当然。
红孩儿已经被裹在三昧真火中,火焰下隐隐一个人影,传来一声哈哈大笑:“少不更事取的名号,说出来徒惹人取笑。我慕侯爷文武皆当世顶尖,侯爷可愿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