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琛,还真是一个畜牲啊!孙清清听到这里,心里也不免生出几分怒气来。
青三继续讲道:“许琛公子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出人命来,那日慌慌忙忙去找老夫人,我是许修大人派去保护老夫人的,恰好就在暗中听到了这一切……”
那日许琛又夜不归宿,清晨才醉眼惺忪,由几个家仆扶着回来。
刚进了宅子,横地里撞出一个家仆来,许琛吓了一跳,骂骂咧咧的。那家仆好歹也是老宅子带出来的,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那家仆看到许琛回来了,心里一喜,如此自己就不用去青楼去找了。连忙上前扶住许琛,在他耳边说道:“夫人上吊了。”
许琛一时没反应过来:“掉了?什么掉了?”反应过来猛地吓出一身冷汗,整个身体一软,不是家仆扶住就要瘫倒在地。
终究是读过书的。许琛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突然说道:“扶我去老宅”,人也不进去了。
凌晨天微微放明,有的宅子里养的大公鸡此时也叫了起来。
吏部尚书府邸看守的门子是刚换过的,睡过一夜精神饱满,忽然听到门外侍卫喊到:“小公子回府。”
门子心里想着这小公子多半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一夜,早上让人给拉到了吏部尚书府,于是推开了大门。
定睛一看却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小公子虽然头发半披散,脚下虚浮让人搀着,脸上也是憔悴神色,一副彻夜玩乐的样子,但眼中清明,难道昨天晚上没喝酒?
再一看又觉得不对了,这小公子竟是被几个家仆搀过来的,而不是如以往乘坐马车。
门子连忙迎了上去,许琛此时却没功夫和这些人互动,他哪是没喝酒?是被吓醒了。路上恢复了一些力气,袖子一扯把搀扶家仆推开,快步向府内奔去。
吏部尚书出身草芥,许老夫人也是糟糠之妻,早先只是个商人之女,后来吏部尚书官越做越大,许老夫人就特地学了一身武艺。后来吏部尚书遭遇几次刺杀,都是许老夫人替他挡住拖延时间等到了护卫。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许修只娶过一门侍妾,还送出去了。每晚睡觉有许老夫人在身边才安心。
许老夫人武艺不高,不能放出感知,贴身婢女进来才吵醒了她,连忙起了身穿上衣服。
许大人是个文官,没练过武功,自然也就不知道儿子过来了。平日里公务繁重,许老夫人动作不小也没叫醒他。
许老夫人出来,许琛正在外面徘徊,见她出来连忙上前跪在地上抱住腿。
许老夫人一看他这副死样子就知道出了大事,吩咐人把他拖到了书房,进了书房让所有人出去,门关上,两个侍卫把守。
青三是吏部尚书重金请来的高手,府中风吹草动自然瞒不住他,他就在房上听着,另一位同僚则在保护吏部尚书。
待书房紧闭只剩两个人,老夫人上前去就是两个巴掌,打的许琛眼冒金星:“你这孽子就是个混世魔王,非要给我和你爹惹出些大祸!”
许琛声泪俱下:“儿子只是想气气夫人,也没想到夫人她,她,”支支吾吾不敢说出来。
许老夫人心只往下沉,又见到儿子结结巴巴,又是一巴掌打在了脸上:“什么时候还敢隐瞒,快说她到底怎么了!”
许琛捂着脸:“她上吊死了。”
许老夫人只觉得头昏眼花,“我给你说门亲事是为了管住你,让你收收心,却没想到害了别人家的好姑娘!”
房顶上的青三不屑的撇撇嘴,许老夫人什么人他还不知道?不管真正什么原因,恐怕都更黑暗一些。
只是天下间的父母,只要不是变态心理,就算自己做着坏事,也要给孩子树立一个伟光正的形象。
许老夫人平息了会儿心情,开口说道:“她的贴身婢女呢?夜里即使不睡在一起,也应该在门外守着。”
许琛愁眉苦脸:“我刚得到了消息就赶了过来。”
许老夫人知道他一定又是彻夜不归,一时气结,却也知道不是教训儿子的时候。
出了书房,回头对许琛说:“还不滚过来。”
也不管许琛连滚带爬跟过来,又仰头向上:“麻烦青先生,把小公子夫人的尸体收殓。”房上的青三应了声。
青三讲到这里,对孙清清说道:“那尸体我亲自查看过,确实上吊而死,后来许老夫人派人把尸体取走了,再后来我就不清楚了。”
然后又道:“之后许老夫人请我去保护小公子,嘱托我见机行事,小公子如果吃喝玩乐不用管他,一旦要惹祸就阻止他。”
青三在讲接下来的事中,脸上又出现几分惊惧:“本来一切正常,小公子也没再闯祸,可是四十九天后,怪事出现了……”
距新娘子上吊四十九天后,青三正在房顶上浅眠,一点感知却放在了房间中。小公子又把一位青楼女子买回了家中,只是再也不敢纳为侍妾了。
此时两人正纠缠在一起睡着了。青三感知到小公子醒了一趟,去外边撒尿。青三清醒过来,心里感叹做保镖的钱真不好拿,不过醒了也就全力感知。
小公子回来,爬上床,一把搂住身旁女子。青三正要把感知收回大半继续休息,忽然感知到小公子好像看到了什么,随后发出一声大喊:“雅儿是你!”
青三来不及想太多,身体向后一仰,整个人像一条鱼,撞破窗子进了房内。
警惕的扫过屋子里,却发现小公子此时坐在室内桌上,脸色青白,面容呆滞:“青先生怎么来了?”
青三上前一把抓住许琛,以独门手法迅速摸过全身,没有问题。又将手一搭脉,脉搏正常,不像是中毒,再不然就是毒太高级。毕竟他不是专业医师,这几手虽是江湖必备,但也粗浅。
没感知到有陌生人,也没感知到有机关,小公子如何这么短时间从床上“飞”到桌子上?
许琛仍是那副呆滞模样:“青先生如果没有事,我要休息了。”
青三没管许琛,又探身去看床上,此时那青楼女子也被吵醒,抓着被子一副受惊小鹿模样。
青三说道:“得罪了。”隔着被子将女子身上摸了个遍,还是什么也没有。随后又将被子连同女子一手提起起,另一只手在床上来回一摸,又是什么也没有。
那青楼女子也是久经战阵,况且大楚风气开放,避讳没有那么多,武人猖獗难免会有这种尴尬时刻。
此时门口的两个侍卫也闻声赶来,小公子看着他们:“怎么你们都来了。”
青三找了一圈,除了小公子一切正常,又去摸了小公子一遍。然后才示意两个侍卫一起出去,临走前道了一句:“职责所在,多有得罪。”
两个侍卫还在门前把守,青三也回到房顶假寐。感知到小公子在他们走后就回到了床上休息,一夜再没有大动作。
第二日清晨府上特意请了个京城名医,为小公子把脉后只说了些体虚亏空,嘱托些少行房事的话,开了些固本培元的药物。
平东侯府中,青三此时衣服已经全干。开口说:“那一夜我时时回想,当时的情境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在那之后小公子就变了……”
谁也没想到,青楼常客混世魔王许琛从那以后从良了,在家认真研读诗书,练习琴棋书画。
往日里的狐朋狗友全都断了来往,翰林院本来因为他常常不来要将他除名,谁知他浪子回头,在翰林院内部诗会上技惊四座。从那以后和同僚处好了关系,博得了翰林院几个老大人的赞誉。
要知道翰林院是个特殊机构,是官员二代们的镀金地,要进翰林院起码要是二甲进士功名,平日里翰林学士们就是吟诗作对混资历,只需每过一段时间来一次报道就可以。
资历足够了就会由翰林院老大人推荐给皇帝,皇帝召见以后派到外地做官,这就是皇命直发,到了外地就要高一头,一般如果不触犯什么大罪位置是稳当的。
这些官员出身相同同气连枝,共称为“翰林系”。
而由于翰林系官员的特殊之处,翰林院学士们的父母也都纷纷和翰林院老大人们处好关系,而得到翰林院老大人的赞誉就是难得的肯定了。
吏部尚书许修回家后向许老夫人狠狠夸赞了许琛,许老夫人虽然心里不大相信这个儿子真能改变本性,不过现在也算是在做好事,只盼望他别再惹祸。
不久后小公子被皇帝召见,去了平州做州司马,临走前遣散了府上侍妾,只带着二十个侍卫上路,青三暗中跟随保护。
就在小公子即将出城的时候,突然带着侍卫回去,接连去了礼部和工部,当时青三还不知道他正是去查了平东侯府。
听到这里孙清清明白了,许琛早在京城的时候就盯上了他家的黄金锁子甲和凤翅流星双刀。但孙清清又问了一个疑问:“为何那时他不派你来?”
青三说道:“我也不知,小公子查了之后就出了城,一路昏睡,我偷偷看过,确实是正常昏睡。”
随后青三讲到小公子一路大部分时候都在马车上昏睡,只偶尔到了途中驿站才短暂清醒,醒了也沉默着不说话。
到了平州,小公子突然又恢复了,知州为他接风洗尘,宴会上青三仔细观察,果然是举止正常。心里也只当他是觉醒了什么疾病。
在司马任上许琛也是勤于政务,只和同僚一起赴酒宴,不和同僚一起去青楼。
如此过了一月,许琛叫青三下来,交给他一张图纸,正是平东侯府后庭后山荷塘的建造图纸。随后让他去平东侯府,盗取黄金锁子甲和凤翅流星双刀。
青三当场拒绝了,说自己职责是保护许琛,并且直言盗窃非正道,又对许琛说,平东侯府虽然大不如以前,但也是勋贵中一等一的人家,事情败露引火烧身,劝他三思。
当时青三还不知道这两件宝物是御赐,不然恐怕要说满门抄斩。
许琛也不强求。
不久后京中突然传来消息,许老夫人暴毙。许家两个儿子匆忙赶回京中,青三就跟着许琛回了京。
说到这里青三脸上露出奇怪神色,又说道:“许大人身旁还有一位高手,身手与我不相上下,我暗中问他许老夫人死因,他摇了摇头缄口不言,只是夜里把我叫去,对我说许老夫人死状可怖,而且最重要的是,”青三顿了一下,说出一句话:
“仵作验尸许老夫人竟然不是被人杀死的!”
说到这里青三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我那位同僚说他亲眼看到许老夫人突然用手捂着脖子,他连忙赶过去,刚到跟前,只见老夫人面目狰狞,已经死了。掰开双手,脖子上出现了一道勒痕。”
当时吏部尚书在外办公,听到许老夫人死了连忙赶了回来,看到夫人死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醒了后,吏部尚书好像苍老了几十岁,走路都踉跄,还是请了大理寺的仵作前来验尸。
大理寺仵作验尸后说道:“大人莫怪,夫人这状况实乃小人平生仅见,似乎,不是人为!”
许修听了气急攻心:“那你的意思是夫人自杀不成!”
仵作连忙解释:“当然也不是自杀,大人请看,夫人颈上有勒痕,应该是被勒死无疑。”
又一手掐住许老夫人下巴,示意许修看她嘴中:“但这嘴中舌头却完好无损,”又翻开眼皮,“这眼睑如同常人,也没有出血症状。”
随后起身拱拱手:“小人有家传绝学,只需一摸就可知道死人体内,夫人全身上下只有脖子上一道勒痕,死因明显,但死状,”说着摇摇头,“没有任何勒死之人应有的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