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怎样才让你上我的车
十二月，虽不至于滴水成冰，但也足够使趁夜奔波的人连连暗骂了。行人骂的有多狠风都不在乎，它们只管恣意地狂奔着，撞着禁闭的窗户，挤过狭窄的大楼缝隙，吼着令人胆寒的战歌。几只野猫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聚在街边的垃圾桶旁，其中一只张了张嘴，可能是发出声音了吧？其他猫立刻做好起跳的预备姿势，面朝某处，眼露凶光。“碰！喵——！”刚刚落地的石块由于巨大的冲击力微微弹起，周围的猫惨叫一声四散而逃。
“我就知道你们又会来翻垃圾桶！这周已经是第三次了！唉，你们呐，每次都把垃圾桶弄倒，搞的大家垃圾分类的努力都白费了，小心一点不好嘛……”啄木鸟拍干净戴着手套的手上的土。“我当然知道你们需要食物啊，但是不要总是翻垃圾桶啊。看起来之前的食物还是不够！”他从工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一把火腿肠，用小刀去掉外包装后放在垃圾桶旁边用旧衣服和旧棉被围成的简易窝里——那些是他之前从别处为小猫们找来的。“啊！最近真是一点事都没有啊！我啄木鸟竟然流落到和流浪猫较劲的境地！”不满的喵喵声从远处传来，啄木鸟只得缩缩脖子无奈离开。
“你就是啄木鸟吧？”陌生的男声从背后传来。“我不是还有谁是？知道我是谁就不要问好吧？还有谁会大冬天戴着个鸟嘴面具到处跑？你知道脸上出汗消不下去又被风吹冷了有多难受么？”面具之下，和猫斗智斗勇好几天的李凡无声地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是的，请问您有什么事？”李凡回过身，内心无比希望自己的面具有表情，这样对方就能看到他“充满热情”的职业假笑。
“你最近真是格外忙碌呢。这里的小家伙太不让人省心了对吗？”
“……你有什么事么？”
“不要生气嘛亲爱的啄木鸟先生，我可是好心好意来给你工作的。本周日上午九点，在大桥路公交车总站乘坐303路公交车，你的工作就在那里等你。”说罢，那人一个瞬移消失了。
“……我谢谢你！”李凡对着那男人消失的方向大喊，但终究也只是无能狂怒。“周日上午啊……啄木鸟好像还没在白天出现过，要好好计划一下……”
周日……
“真的吗真的吗？你真的要我和你一起去？”孙炜用带着不分指手套的胖手抱着李凡的胳膊用力摇着，眼睛里闪闪发光。
“真的真的……咱都走到这了……我说你淡定一点好吗？我明明一收到消息就告诉你了，都过去好几天了……”李凡无奈地把被孙炜蹭掉的书包带重新挪回肩上，“今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需要你的帮助。”
“保证完成任务！”孙炜撒开手，扶正了毛线帽，换上了一幅严肃又期待的表情。
九点，大桥路公交站，303路准时懒洋洋地驶来。由于途经市里最大的商圈，303载客量很大，在总站也有不少人上车。“什么也不要去想，随机应变就好。”李凡这样告诉自己，寻一个靠后的双人位和孙炜并肩坐下，开始留心车里车外的一切情况。司机喝了一口水，车子开始前进。
公交车行驶了三站，李凡看到那个男人上了车，在最中间的位置站定，时不时东张西望。李凡戳了戳孙炜，让他留意那个男人。
又过了一会儿，男人将手机放到耳边，大声嚷道：“喂，喂？你到了吧？反正我到了。我们那天晚上可是当着猫大哥的面说好了，你可不许放我鸽子！”随着声音的继续，男人居然原地缓缓转了一圈，引得一车的人纷纷侧目。
“那个人……”李凡吞了吞口水。
“不过你肯定没穿那天晚上的那身衣服吧？没关系的，过会儿工作的时候记得换上。好了，我到站了，你接着赶路吧，过会见。”
“他在和你说话吧？”孙炜压低声音问。
“看起来确实是这样。”李凡回答，“他刚刚转过来的时候我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根本就不是通话界面，还有他说的那些话，都从各种意义上指向了那天晚上……我觉得他知道啄木鸟肯定在车上仔细观察他，所以才特意通过旋转把自己的手机屏给啄木鸟看。”
“别总对自己用第三人称嘛……欸欸欸他下车了？！”
“他刚刚应该是不让我下车的意思……”
公交车总共驶出了七站，再往前就是商圈了。车辆行驶得格外平稳，车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又一个红灯，车辆没有减速，更没有停止。“怎么闯红灯了？师傅，前面是红灯啊！”一位大妈嚷道。
“师傅，您可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啊！”她朝着驾驶座走去，想找司机“理论”一番。
“啊——！他……他不动了！出，出人命啦——！”
车里一下子炸开了。“快，快叫救护车！”“别说救护车了，先考虑怎么让车停下来！”“报警！快报警找消防队！”“有没有人的能力是超级力量的？下去把车拦住啊！”
“哗！”一名中年男子一拳打碎窗上的玻璃纵身跃下就地翻滚，接着迅速起身，全速追赶着公交车。
“不行，这样没有用，有没有极速者去带一下他？”“你不是极速者吗？去帮忙啊！”“我……我不行的，我没法扛着他跑……”“来不及了，前面那么多车，那么多人，我们和他们都得死……”
整条路的交通已经崩坏了，周围的车辆纷纷避让，鸣笛声，咒骂声不绝于耳。
“李凡，快去帮那位大叔啊！你体育那么好，一定能追上公交车的！”孙炜急急地催促着，“现在人们需要啄木鸟！”
“我知道。”李凡也有些急躁。“啄木鸟不能直接出现在车厢里，这样会暴露。找个东西挡住脸，带我到车顶上，然后你立刻回来！”
孙炜用毛线帽整个包住了脸，通过毛线的缝隙透过天窗玻璃看向车顶，随即二人便暴露在车顶的寒风里。李凡从背包里扯出面具，反穿外套，反手将背包丢给孙炜。“快回去，尽量别让人发现你和啄木鸟有关联！这里交给我了！”“为什么是这里？你不应该去前面拦住车吗？！还有我应该回哪去？！”
李凡没有再回答，而是看起来很费力地从外面打开了天窗开关，纵身跳了下去。孙炜带着背包瞬移到几条车道之外，远远地观望着在车流中横冲直撞的公交车。
“我相信他……”孙炜握紧了拳。
“大家不要拥挤！”稳稳落入车厢的李凡大声喊着，“我会让车停下来，请大家为我让出一条通往驾驶座的路！”
“……”
人群在沉默中向两侧分流，李凡顺利到达驾驶座。
“赌一把了，50%的几率……可以通过司机脚的位置来判断……好的……就决定是你了！来吧——！”李凡的右脚坚决地踩了下去。“刹车——！”
随着李凡的动作，车里的乘客的身体剧烈地前倾起来，毫无准备的人甚至摔在了地上。“干什么啊？！”“我看明白了，他就是想害死我们！”“报警！快报警！把这个罪犯抓起来！”
“别吵！车停下来了！”
“得救了！得救了！”人群欢呼阵阵，喜极而泣。
李凡什么也没说，按照回忆里司机的操作按下了开门键默默走了下去。
车外，在电影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及时出现在现场的记者和总是不能按时出现此时此刻刚刚赶到的警察已在此等候。“啄木鸟先生，感谢您救了大家！请问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记者递上了话筒。
“有什么要说的啊……”李凡看了看正对着自己的镜头，那里面映出一个鸟嘴怪人的面容。“我是啄木鸟，由于先前受人委托而对涵诚家纺进行调查，发现涵诚家纺老板韩成有通过家纺产品导致脱发进而带动自己生发水品牌销量的嫌疑，证据是之前活动派发的涵诚家纺的全部产品内部都有微型电子设备。请各位仔细检查，为自己讨回公道。”
毛线帽遮脸的孙炜适时地出现了，带着啄木鸟从镜头前瞬移消失。
当天下午，啄木鸟急停失控公交车的新闻传遍了整座城市，司机因轻微食物中毒而昏厥，目前已脱离危险；次日，涵诚家纺因为触犯相关法律法规被迫停业，韩成被处以巨额罚款。
课堂上，偷瞄着电子白板右下角弹出的新闻的李凡露出了得意的笑：“韩老板，这次，啄木鸟赢了。”
然而，偷瞄着新闻的李凡没有发现，孙炜也正在偷瞄着他，眼里的神色从未有过的复杂……
然而的然而，偷瞄着新闻的李凡和偷瞄着偷瞄着新闻的李凡的孙炜都没有发现，他们，准确来说是啄木鸟和蒙面人，已经彻彻底底地被人盯上了……
--------请脑补一个片尾曲因为接下来的内容是彩蛋--------
某酒店某房间内……
“没想到我会败得这么彻底！”男声怒如着火的冰。
“我们拿到了想要的东西，做的不错。”女声轻如月光。
“算了，反正我还有你呢。你可是最后的底牌了。”
“一切按计划进行，我的人可以动了。”
“事成之前不能让他知道我和你有关系。”男声变得坚决。
“我们的存在么……我觉得你已经暴露得很彻底了。无所谓了，知道了也好，可以让过程变得更有趣。”女声中透着轻蔑。
“一切都要走上正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