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心里咯噔一声，也顾不得自己和眼前男人的事儿了，跳下床撒开脚丫子就朝楼上跑。
一只手拦住了她的胳膊。
小妖呆滞了几秒，看着握住自己手臂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迟缓道：“怎...怎么了？”
不会真的要吃了她吧？！
“穿件衣服。”，说着，他松开她，床边椅子上搭着的外套便披到了小妖身上。
“谢...谢谢。”
仅只言片语，又让小妖觉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也正是这道不清源于何处的暖意，让她心里对他的警惕莫名削减了几分。
“去楼上！江奶奶可能出事了！”，小妖拍了他一下，接着飞奔而出。
楼道里，电梯停在了十八层。且迟迟未有反应。
“走！楼梯！”，小妖心里的不安感更强烈了。甚至对身边这位非人非鬼的陌生人的恐惧都全然忘却了。
她只有一个想法：江奶奶绝对不能有事！
江奶奶独居在这栋楼的十八层，言小妖是她在这里唯一的朋友。
在言小妖搬到这里前，江奶奶就已经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据江奶奶自己说，她是因为这里的租金便宜才搬来的。因楼层缘故，租金又比其他楼层低了不少，且也几乎不会有人愿意入住，所以十几年来，十八层一直只有江奶奶一位住户。
而她早也已习惯了一个人。
江奶奶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从睁开眼的那一刻起，父母这个新鲜而陌生的词汇，就已然离她远去。她没有父母，有的只是一群同样也无父无母的同伴。她一直独身到三十五岁才结了婚，在遇到过去的丈夫之前江奶奶一直以为自己会孤身终老。幸而上苍看到了她，或许是怜悯，给了她一个沉稳且深爱她的丈夫，可又无比残忍，五年后约好陪伴她终生的丈夫患癌去世，江奶奶又是自己一个人了。
但也不是，她还有一个三岁半的女儿，是她全部的寄托与信念，好好活下去的信念。
这些，都是江奶奶跟小妖聊天时倾吐的。每一提起她的女儿，江奶奶的眼里就会不经自主地亮起光，在那双沧浊的老眼里显得格外闪亮，可又如花火，只是一瞬，即刻又黯淡下去，深埋在一层乌白下。
小妖从没问过江奶奶女儿的事，因为她知道，江奶奶是不愿提的。那么她也就不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世相近的缘故，小妖见到江奶奶，总有一种由心而发的亲切感，她也一直将江奶奶当作自己的亲人一样看待。或许是同命相惜，或许是心生怜悯，也或许只是因为小妖需要一个母亲一样的人的怀抱。
房门是开的。
小妖冲进去，看到江奶奶倒在地上，手里仍握着盘子锋利的碎边，却不见有血流出。盘里的饺子已经全部散到了地上，混在一地碎渣之中。
小妖踩着盘子的碎渣去扶她，却只抓到一团空气，分明她就在眼前，可却触不到分毫。“江奶奶...你怎么了？”
言小妖茫然无措地回头看黑袍男人。
“她已经死了。”，几乎没有温度的话从男人口中缓缓说出。
“不可能！”，言小妖慌忙去摇江奶奶的身体，却只是抓住了空渺渺的形体，并不能晃动她半分。“怎么可能呢？！我前几天还见到江奶奶，说等演出回来了就去找她，她还要我去她家里吃饭呢...怎么现在就....不可能...你一定是骗我的...骗我的...江奶奶明明就躺在这里...她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理我呀...为什么...江奶奶...我是小妖啊...你不是说让我来家里吃好吃的吗...”
小妖无助地摇着江奶奶的身体，即使她从一开始抓到的就只是一团空气。碎渣将她的膝盖扎破，渗出丝丝血迹，弥存在白色的瓷盘碎片上，混迹在一个个已经干硬变质的饺子中。
黑袍男子终是看不下去，上前将她扶起，“其实，死对于她来说更是一种解脱，死后，她可以见到她想见的人。”
“...什么...意思？”，小妖被他托起，膝盖处的血迹沿着腿腹慢慢滑下。
“死亡不只是结束，也意味着全新的开始。”
他到底在讲什么？小妖听不懂也没心情去听，她只想要江奶奶醒过来，哪怕再和她说一句话也好...
“知道往生么？它真的存在。”，他扳过她的身体，使她对上他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