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应该是躺在医院的床上。
这儿就是一院吧,毕竟,这是离我最“近”的医院了。看来,我果然没死。我睁开眼睛,白色的天花板,阳光撒落的病房。我勉强地爬起身,一只手打着石膏,挪动身子变得麻烦。好不容易靠着床头板了,我看到对面的病床上躺着老头儿,打着点滴,一只脚被悬起来,绑着石膏,包得严严实实,昏睡在那儿。
“醒了啊。”阿秋的声音从边上传来,我一转头,觉得头很重,不觉摸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头上包着绷带与纱布。阿秋坐在窗口的轮椅上,两只脚也严严实实绑着绷带,他手滚动着轮子,向我这儿移来。
“你咋了?老头儿咋了?”我问阿秋。
“说来话长了,你晕了两天了。”阿秋笑着回答。
“是吗?嚯,够久的了。这么说,我们赢了?”
阿秋的脸色突然暗沉下去,看着窗外的阳光,“说不上赢,和尚失踪了,李笠他……”阿秋没有说下去。
这时,从病房外,小胡拿着几个塑料袋进来,见我醒了,眼睛一亮,“石芒,你醒了啊!”
“是啊,醒了。”我还想问问小胡,她却快步跑到门外。过了一会儿,她和顾然架着全身绑得像木乃伊的一个女人走了进来。我看见顾然的腰间和肩上,也都露出敷着的纱布,一瘸一拐地走着。
“这谁啊?”我问她们。
“怎么,不认识我了?”那“木乃伊”发出丽娜的声音。
“卧槽,丽娜,你怎么成这样了?发生了啥?”我惊讶地问。
丽娜和顾然坐在床尾,小胡站在一旁,“说来话长,反正我本来是肯定没救了,还好老头儿借了拉斐尔的力量,让我从重度烧伤变成了轻微烧伤,但烧伤面积还是太大,所以还要治疗一段时间,医生说要植皮啥的,我说不用了,这点烧伤我有办法搞定。老头儿就很可怜了,连续化身两个炽天使,估计得躺小半个月了。”丽娜说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我听得云里雾里,“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好好跟我说一下吧。”
于是,阿秋开始述说着事情的原委,顾然和丽娜不时插上几句,半个小时后,我算是明白了大致经过,我有点不敢或不愿相信李笠已不在的事实。
“但是,那李笠的身体呢?”我问他们。
“我在警察赶来之前,把他搬回家里了,现在还放在那儿。”顾然难过地说。
“那就没有什么办法让他回来了?”我又继续问道。
“有是有,但不一定成功。”阿秋接着说道,“用招魂幡作法,把他的身体放在魂灵离散之地,有可能重回肉体,但这个方法很难成功,我自己从来没做到过。”
“但肯定还得试一下啊,为啥不试?”我急忙问道。
“当然要试,我们今晚就回紫花街,但那里现在都是警察,我们必须清场,所以得等你醒了安排一下。”阿秋回答。
“我知道了。”说着我就找起了自己的手机,昏迷了两天,我确实还有很多事要做,局长那儿肯定也得说一下。小胡帮我找到了手机,递给我,我拨通了局长的电话。
“喂,局长吗,我是石芒。”
“你小子醒了啊?”出乎我预料,局长并没有对我破口大骂。
“醒了醒了,不好意思啊局长,昏了两天。”
“唉,算了,你也尽力了这事。”局长的口气听上去颇为释然,倒让我觉得很不自然。
“那……局长,这事后来咋处理的?”我吞吞吐吐地问道。
“哼,咋处理的?这么多人,一个个谈话,一个个搞定。我现在反正已经出名了,唉,得了,我现在还能呆在局长的位置上,就已经烧高香了。”
我看见顾然在边上轻轻地说,“今天晚上。”
我点了点头,“真抱歉啊,局长,是我能力不行,没处理好这事。”
“算了,这事搁谁身上都办不了,你和你那帮朋友已经尽力了。”
听到这儿,我突然想到,我还没给局长写报告啊,可听他的口气,这事儿已然了解了。是谁说的?顾然他们?不可能,局长和李笠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都是通过唯一的纽带——我来汇报情况的。
“局长,还有件事儿,今天晚上,能不能让紫花街的警员先撤掉,我们有点事儿要做。”
“今天晚上?行吧,九点以后撤人,你们去搞吧。”
“好,谢谢局长。”
“你明天一早来局里报道,一堆事还要做呢。”
“哎,是,是,我知道了,局长。”说着,局长挂掉了电话。
“九点以后。”我对他们说。
之后,我们讨论着今晚的计划,丽娜起初坚持要去,我们都劝她别去了,一身绷带啥也做不了。在我们的反复劝说下,她终于不去了。最后决定,就我、阿秋和顾然三个人前去,小胡留下来照顾丽娜和老头儿。
我又问起招魂成功的可能性,阿秋说,“我给李笠算过八字,他可是五世奇人,能往返阴阳两界,所以才有星体投射的能力。”
“啥是五世奇人?”我问阿秋。
“就是前后连续的五辈子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的命格,而且每一世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所以,就算他魂飞魄散,我觉得也没准还能拢在一块儿。”阿秋回道。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丽娜问阿秋。
“两成。”阿秋伸出两个手指说。
“才两成?”我不禁问道。
“大哥,招魂啊,有两成不错了。”阿秋说着,丢给我一支烟。
我想想也是,接着,我们又聊起整件事的经过。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其实心里还有许多疑惑,“我最不懂的,就是为什么摩洛这么着急,它慢慢一个个抓祭品不就完了?”
阿秋回答,“我后来算了一下,23号凌晨是填星合月,祭祀应该要在那一刻完成。”
“那它之前为啥不抓紧,还吓唬孕妇和其他住户,搞的有几家搬走了。它不吓唬他们不就都聚在一起,拿起来更快、更有效率吗?”丽娜替我问出了一个疑惑。
“你们都听过李笠关于‘人玩蚂蚁’的理论吧?”顾然突然在一旁开口说道。
“听过。”我和丽娜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觉得,这次其实就是加了一个元素进去,就像一个人带着一条狗,玩一群蚂蚁,狗会趁人不注意用抓子拨几下蚂蚁,人看见了就制止。反正诸如此类吧,李笠总说不要以我们的思维去揣测那些恶魔和恶灵,它们其实有时候,是在为了手段,不择目的。”顾然解释道。
“那我还是不懂啊,之前鞠女士说的铁链啊,两个球啊,还有609夫妻听到的‘僵尸跳’,还有606小青年看到的影子,都是‘狗’在乱拨?”丽娜又问道。
“我也不知道了。”顾然说着,接过小胡替她削好的苹果。
“这个我倒觉得,可能是罗磨邪气太重,招来了许多不干不净的东西。后来,他发觉这些脏东西可能威胁到他主人的祭祀,就又想办法把它们赶走了。”阿秋在一旁说,小胡又削好一个苹果递给了他。
“反正,现在怎么说都行了。”丽娜说着,微微张开嘴巴,含入了一块小胡削下来的苹果。
“对了,鞠婆子和小翟呢?”我问他们。
“搬到安全的地方去了,鞠女士去了亲戚家住,小翟回了学校宿舍。他俩都很难过,他们觉得李笠死了。”阿秋说。
“他们估计也被叫去‘谈话’了。这事儿肯定不能泄露出去。”我说。
“泄露出去也没人相信。”丽娜补了一句。
“那和尚怎么办?”我问,我拿过小胡递来的苹果一口咬了下去。
“唉,先看看能不能把李笠弄回来吧。和尚,肉身都找不到。”阿秋唉声叹气地说。
“但我觉得和尚会回来的,他身上还有很多我们不清楚的东西。”丽娜说。
“但愿吧。”阿秋说着,将轮椅移到了窗前,沐浴在阳光之中,悠悠地啃着苹果。
这一天接下来的日子里,顾然先去家里拿李笠的身体。我们在医院里聊聊天,偶尔小憩,直到吃过晚饭。我推着阿秋下楼,顾然开着车来接我们。我问顾然开车行不行,她说没问题。于是,我们驱车赶往紫花街66号。
到了紫花街已是晚上九点多了,夜未深人却静,周遭只有偶尔传来的汽车喇叭声。我们慢慢把阿秋扶到轮椅上,又抬着装有李笠身体的大睡袋下车。电梯已经恢复,我们便直上六楼。重回故地,感觉倒不太一样。虽然6楼依旧拉起了警戒线,可墙上、地上,到处是烧焦的痕迹。我已经感觉不到之前的阴风,和那种非常不好的压迫感。
人确实都撤走了,走廊上空空荡荡。顾然和我抬着李笠,阿秋拿着包,坐着轮椅,用鼻子猛嗅了几下,“嗯,没味道了。”他引我们至607门口。推开已经烧得漆黑的房门。据阿秋说,里面原本堆着一箱箱的冥币,现在都付之一炬。而我后来了解到,607的小老板与罗磨并无关系,反倒白白损失了很多货。不过为这么多人烧点纸钱,也算是积德了。
阿秋让我们把李笠放在607进门的地上,然后在他头侧竖起一面幡,黑黄相间。接着让我们扶他坐到地上,在李笠周围摆开七盏灯,火苗幽幽。他让我们把走廊一侧的窗户全部打开,让李笠的魂能够进来。然后,他便手挑桃木剑,捏诀念咒。
“一点星光一缕魂。”
当阿秋念到这句时,我顿感走廊上刮起了一阵微微的风,吹得烛火摇曳。这风应该也算是阴风吧,但却比几天前感受到的要和善太多了。紧接着,我就看到窗外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个光点,犹如不断向此处聚拢的萤火虫群。
顾然悄声对我说,“这就是李笠的魂魄。”
我瞬间感到非常有希望,可这些“萤火虫”却只是在窗外徘徊和停留,就是不进来。阿秋捏着诀,念念有词,已然满头大汗。又忽然之间,仿佛撑着阿秋的一根弦绷断了,他瘫倒在地,七盏灯瞬间熄灭,窗外的“萤火虫”也消失不见。
我们赶紧上去扶起阿秋,他虚弱而又懊悔地说,“不行,不知道哪儿出错了。”
我和顾然也顿感颓丧,难道李笠真的回不来了?
“还是让我们来吧。”
两个我从未见过的人出现在6-1的七边厅,一个穿着咖啡色插肩袖夹克衫,一个穿着猩红色的猎装,穿夹克衫的戴一副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穿猎装的看着五大三粗,浓眉大眼,胡子拉碴。顾然和我都警觉地转身对着那两人,我看见顾然伸手进阿秋的背包,估计准备拿那把霰弹枪。我倒是没带枪,忘了。
“哦,不不不,顾小姐不要激动,我们是来帮你们的。”穿夹克衫的突然摆手说道。
“你们是谁?”我问他们。
“想必李先生应该跟你们提起过,我是‘艾略特’,这位是‘华兹华斯’。”穿夹克衫的说。
我从没听李笠谈起过他们,“艾略特?华兹华斯?什么玩意儿?”我脱口而出。
“T·S·艾略特,没听说过?《荒原》不知道吗?华兹华斯的知名度可能确实有点低。”这个叫“艾略特”的人自顾自地说着。
这时,顾然说,“他提起过你们。”
“紫荆楔嘛。”阿秋也说道。
原来,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紫荆楔我倒是听阿秋说过,但他没提起过这俩人啊。顾然不是跟我在一起吗?她咋知道的?后来我意识到,顾然和李笠天天在一起,当然比我知道得更多。
“对,紫荆楔,这全靠了华兹华斯,漂亮的手艺。我们也知道,李先生不得不拔出紫荆楔。不过没有关系,老华兹华斯可以再钉进去。”艾略特笑嘻嘻地说着。
我看这俩人也就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你们有办法让李笠回来吗?”顾然问道。
艾略特从夹克口袋里拿出一张烟纸,又从另一个口袋里捻出一些烟草卷了起来,继而点燃,深吸一口,一股大麻的味道在走廊里飘散。
“飞一把?”他笑嘻嘻地向我们递来烟。
“华兹华斯”走到李笠身边,向阿秋伸手,示意要借他的桃木剑。阿秋有些犹豫,看着顾然,顾然微微点头,阿秋不太情愿地把桃木剑给了他。“华兹华斯”接过剑,只一挥,七盏灯重新燃起,他不住捏诀念咒,我看到窗外的“萤火虫”又回来了。
“我们的‘华兹华斯’在美女面前总是爱表现。”“艾略特”笑眯眯地看着顾然,“顾小姐,‘狄金森’总是提起你。”
“‘狄金森’?”顾然问道。
“是啊,你的一个老朋友,她以前叫……”说到此,“艾略特”突然凑近顾然耳边,耳语了一句,顾然睁大了眼睛,急问,“她怎么样现在?”
“好得很,好得很……”“艾略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华兹华斯”用低沉的声音叫道,“‘艾略特’!”
“你看,光顾着聊天,忘记正事了。”说着,“艾略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果酱罐般的玻璃瓶,打开泡沫瓶塞,“萤火虫”们便纷纷飞入其中,越聚越多,瓶子成了一个灯笼,闪烁着那些奇怪的光。
过了一会儿,“艾略特”盖紧了塞子,并将瓶子在我们面前晃了一晃,“这玩意儿我们得带回去过滤,因为李先生的魂里,可能掺了一丁点杂质……哈哈哈……当然就是摩洛的魂啦……”“艾略特”说着又抽了一口烟,眼睛眯成一条线。
“到底能不能让李笠活过来?”我有些不耐烦地问他。
“活过来不是重要的问题,问题是,能以多少纯度的李先生活过来……哈哈哈……”“艾略特”神经质地笑起来,似乎刹不住笑意。
这时,“华兹华斯”把剑还给了阿秋,站起身,阿秋问他怎么让“萤火虫”飞进瓶子里的,可“华兹华斯”没有回答。
“对了,李先生的身体我们也得带回去。等我们过滤完魂,就会放进去……嘻嘻嘻……长则一周,短则明天,李先生就能回来了。当然啦,我们也不能保证过滤得很干净……呵呵呵……难免会有一点混杂。这事儿你们得做好心理准备……哈哈哈……”
“什么意思?李笠你们也要带走?”我有些着急,这俩人对我来说如此来路不明,我看着顾然和阿秋,征询着意见。
阿秋看上去很颓丧,一副被比下去的感觉。顾然则眉头紧锁,似乎在激烈地思想斗争着。过了一会儿,她说,“好吧。”
“顾小姐果然爽快。”说着,“艾略特”将装有魂魄的瓶子放进衣兜,与“华兹华斯”两人将李笠装进睡袋,一人抬一边,慢慢往电梯那儿移去。电梯来了,在门打开前,“艾略特”回身笑嘻嘻地我们说了一句,“放心吧。”
我们三人留在原地,一言不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成功了,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的窝囊感梗在喉头。
之后,顾然把我送回了家,再和阿秋一起去了医院,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我回到家,觉得非常疲累,也就胡乱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局里报告。到了局长办公室,我看到有两个人坐在一侧的沙发上,一个人穿着纯白的西装,连领带和皮鞋都是白的,像迈克尔·杰克逊一样。那人的眼睛似乎有些毛病,眼角总在抽搐。另一个人穿着暗蓝色翻领风衣,可今天是个大晴天呀。那人的鼻子很大,眼神阴郁,甚至有些浑浊。
“石芒来了啊,我介绍一下,这两位是上头部门派来了解情况的。戴胜先生……”局长伸手介绍了那位穿风衣的男人,“伯劳先生……”,局长又指向白西装男。“这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负责这次案件的石芒。”
“你好,石先生。”伯劳的声音阴阳怪气,总透着一股揶揄。
“你好。”戴胜的声音迷迷离离,好像心不在焉。
局长介绍完后,就一边说着,“那你们谈吧”,一边走到另一侧的窗前,抽起了烟。
“石先生,这次事情我们大致已经了解了……”伯劳话没说完,我打断了他,“你们怎么了解的?”
听完我的话,伯劳和戴胜都看着我,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片刻之后,他俩没接我的话头,我看到局长头也不回地抽着烟。伯劳向我递来几份资料,“你看一下,这些是协助你办案的人吗?”
我拿过资料,吃了一惊,这些是李笠、和尚、老头儿、阿秋、丽娜和顾然的资料,每份资料上都贯之以“危险灵通人士”的称号,还分了级,李笠、和尚与老头儿都是A+级,丽娜和阿秋是A级,顾然则是A-,像是国外学校的成绩打分。资料上还列有各个人的特征,能力,过往经历,我随便扫了一眼,看到丽娜的姓名一栏,是一长串少数民族的名字,老头儿和阿秋的真名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而和尚的资料上,则到处写着“不详”。
“是的。”我本想告诉他们,还有小胡,但不知为何,我不信任眼前的这两个人,也许是伯劳的语气让我心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等我说完,伯劳就直接抽走了我手上的资料,似乎生怕我多看一眼。接着,他又问我,“石先生,你是否还认识这两个人?”
说着他又递上两张资料,上面贴着“艾略特”和“华兹华斯”的照片。不同的是,除了S级的标志外,二人其他部分的资料几乎是清一色的“不详”。
我心里一紧,昨晚的事,他们也知道了?我觉得此时说真话比较好,“认识,昨晚第一次碰到。”
“石先生,昨天晚上在紫花街发生的事,我希望你写一份报告,这周内交给刘局长。另外,我想你应该知道,未经政府同意,擅自复活并不是可取的行为。”伯劳看着我,眼角抽搐得更加厉害,让我既气愤又有些不寒而栗。什么叫“擅自复活”?我从来没听说过政府有这样的规定,是这个“奶油太监”现编的?
我看了眼局长,他依旧抽着烟。
没等我缓过神来。伯劳再次抽走我手中的资料,“还有,石先生,我们希望你继续与这些人保持联系,而我们会与你不定期联系,询问一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伯劳继续说道。
“你们到底是哪个部门的?”我问。
这时,局长转过头对我说,“石芒啊,说了上头部门的。”
我知道局长的意思是叫我别问了,这或许不是我这个级别能知道的事。
“好的,我知道了。”我对伯劳说。
伯劳听后整理着资料,放回一个密封袋里,戴胜则点起一根烟,依旧像不在场一样。
“石芒啊,你赶紧去‘擦屁股’吧,我让老王把后面的事情跟你说一下,快去吧,快去吧。”局长一边掐着烟,一边对我说。
局长在“赶”我走,我便起身,向局长和另外俩人点头示意,伯劳对我阴丝丝地一笑,戴胜则根本置若罔闻。我走出局长办公室,手机便响了——
“喂,石芒啊,李笠回来了。”
“我知道了。”
我挂上了电话,顾然的电话似乎没有在我的心里激起一丝涟漪。昨晚和刚才的事加在一起,似乎让我觉得李笠回来只是时间问题。可这俩人到底什么来头?昨晚的俩人又是什么来头?怎么突然间,事情变得比在紫花街更复杂了?
我没有去找老王,而是走到了走廊的窗前。一道窄窄的阳光掉了进来,我跨过它,在窗前点上一根烟。
不管怎样,李笠回来了,下班后得去他家一趟。
想到此,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双脚缓缓挪入了阳光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