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还有点恍惚。这是什么地方?秦老师呢?他依稀还记得秦老师说的话,不禁有些又疑又怕。可是这里也没有人,不禁让他怀疑之前只是一场梦。下一刻他便察觉到自己的处境,这里似乎是一间暗室,星晨本想用自己的小魔法照个明,然后就想起自己的魔法已经被那个付白大叔封禁了……行吧!就当是自己偷他小蛋糕的惩罚!反正只有七天,捱一捱也就过去了!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呢?星晨搞不懂了,他只记得他在和大叔、秦老师逛书院,然后大叔走了,然后……他猛然惊醒,是秦老师?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关起来?
星晨听说过体罚这种说法,但由于他年纪尚小并且还没上学,再加上在家族里每个人都是对他爱护有加,所以这也算是他第一次体会到恶意的概念。
不过,星晨是个单纯的孩子,他下意识地觉得也许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所以才被惩罚了。他毕竟没上过学,自然也不知道正常学校的老师即便学生犯错也不可能采取这种惩罚手段。这个可怜的孩子还没意识到,这不过是他噩梦的开始。
星晨自以为猜中了老师的心思,便乖乖躺在了地板上。谁让他在房里走了一圈结果没找到床呢?不过,反正他离家出走之后也不是没有睡过公园的长凳,对地板硬这种事已经无所谓了。现在最让他在意的还是这个书院的怨气。虽然他不是什么驱邪方士,但他的魔法对邪祟还是有一点作用的。把书院里的坏家伙赶跑了的话,书院应该会安定不少的吧?那老师也会觉得我是个好孩子,然后让大叔来接我的吧?星晨美滋滋地想着。
不过,他马上想到魔法不能用了,不禁又泄了气。“臭大叔,臭大叔!”星晨绞尽了脑汁才憋出了他能想到唯一一句骂人的话,恶狠狠地说出来之后,心情也好了不少。
等待,还是等待。但星晨所见的只有黑暗,还是黑暗。星晨其实不是很怕黑,但是在寂寞的暗室呆久了星晨还是隐隐约约觉得瘆得慌。不过,我们的星晨是个勇敢的孩子,勇敢的孩子是不应该怕黑的。“对!我是勇敢的人!才,才不怕黑!”星晨闭着眼睛给自己打气。说也奇怪,同样是面对黑暗,自己闭眼的话就不会那么害怕了,也许,是闭眼时的黑暗不会给人伤害的缘故吧。
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星晨不知道,可是,既然都闭上眼睛了,要不然睡一会儿?老师肯定会来叫我的……不行不行,万一老师觉得我没在反省更生气了怎么办?星晨认真地教训了自己一顿,便坐起身老老实实地等着。
可是,还是很无聊啊。那就仔细想想,怨气的来源吧!星晨为自己找了个不睡觉的借口。书院嘛,怎么会有那么浓重的深厚怨气呢?怨气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它是由于一个人遭受了极大的苦痛或灾祸,并且心怀极度的不甘与仇恨才会形成的负面能量,可以说形成条件非常苛刻。但书院怎么会有遭受苦痛或折磨的人呢?况且星晨其实对苦痛和折磨也没什么实际上的认知,只知道那是“很坏很坏的事”。如果是很多死气星晨倒是有不少想法,毕竟死气只要有生命消逝就会产生,甚至不局限于人。所以若是有浓厚的死气,星晨还能猜测书院的地基里有没有古代的坟场,或者这里很久很久以前是片起过大火的森林……但是怨气的话,星晨确实是毫无头绪了。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已经想了很久很久了,久到也许都错过了一两餐了。可是对魔导士而言吃饭并不是必要的活动,而且星晨自己对饥饿也很不敏感,所以倒也不在意。无聊才是星晨最烦恼的事情。
可是,没关系,就算没头绪也就这么想下去,这样至少在这片寂寞的黑暗里,也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慰藉吧。
书院一号楼,三一二房。
可能不会有人想到外表看上去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教学楼内部以及房间会是这样一幅景象。粗糙肮脏的墙面上已经现出斑驳的裂迹,地上的瓷砖不知沾上了什么污渍,显得压抑而肃杀。冬日的寒风从满是灰尘的窗子里涌进来,霎时凄厉的风声就在楼道流转,裹挟着若隐若现的悲鸣翻腾不息。
莫哲抱膝蹲在角落里,面色平静。但若是有人掀起他的单薄衣物就能发现他身上早已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大块的青紫的瘀血几乎遍布全身,腰腿之处尤甚。如果是一般孩子早就痛哭不止了,但莫哲的眼神平静得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不悲不喜,不言不语,就像是真正的雕塑一样毫无生气。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中才渐渐有了一点点微光。“十五鞭……今天只有十五鞭。”他想着,“比以往少了五鞭……?”但很快这点微光又消散了:“怎么样都好吧,反正都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明天呢,明天又会是多少呢……算了,已经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莫哲把自己抱得更紧了一点以抵御从高窗里闯进来的寒风,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点来自外面的交谈。他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但也不禁提起了一点兴致,竖耳听着。
“怎么样啊老秦?那小鬼是不是已经哭着闹着要出去了?对付小孩子关禁闭总是有用的!”听到这个粗犷的声音,莫哲心中了然:“司徒飞?听这话又是哪个人遭了秧呐。”
“你这招完全没用!”另一个略低沉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恼怒得很,“我等了一整天,这小崽子就是不哭不闹!要不是我一直看着,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秦守看来是听了司徒飞的话关了谁的禁闭吧。”莫哲心里忖度,“但是这招对我们可基本没用,他不会不知道的。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有新的受害者出现了。”
新的受害者?莫哲记忆里自己好像就是这里最后一个来的。到现在再来新人,这中间已经过去了多久?莫哲记不清了,但就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噩梦一样,不论短长,都是一样的黑暗而且看不到尽头。
“怎么会?就算他不怕黑,难道没喊饿?”司徒飞的声音听上去很是惊异。
“嘁,还真没有,他娘的,白等一天。”秦守低声骂道,“明天一定要狠狠宰他一顿消老子这口气。”
“这有什么难的,龙鞭怎么用还要我教你吗?”司徒飞的声音骤然阴狠下来。
“龙鞭?不不不,不只是这样,我要让欣子也添把火,必须要让那个兔崽子吃到教训……”
“诶哟哟,真是……不过你今天不是也可以打么?”
“去去去,这么晚了干这种力气活,老子不睡觉啊?”
“晚上干劲足好啊……”两人的声音逐渐消失不见,似乎是走远了。
“果然,他们两个凑在一起肯定有人遭殃。”莫哲歪着头枕着膝盖,“只是可惜了那个新来的,不知他为什么会被送来?是早恋?网瘾?还是顽皮捣蛋不听话?算了,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到了这里都不会有好下场,结局一致,何论因由。”
他的目光透过高窗看向天空,微弱的月光几乎窒息在厚云遍布的无边夜空中,诸星黯淡,冷风时来,这里的悲剧,又多了一个角色。漫长的黑夜已然降临,没有人能逃过这里的噩梦。
他默默闭上眼睛:“可是……可是,就算了无生趣,也总得活下去,总能坚持到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的……我,不,我们总能从噩梦里醒来的……只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