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酒馆位于凤凰城与俪光城之间的一座山角下,平日里来往的侠士不断,过路的人,没有手底下不沾血的,而这确确实实是一家普通的酒馆,现在也过了开放桃花的季节,于是整座酒馆都显得寂静极了,由于山脚的地方极为隐秘,多半只有感知力高于常人的习武之人能够知晓
“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芒种、白露、霜降、冬至”
一少年踏着厚雪而来,对着店家这以节气命名的酒很有兴趣
酒馆的主人打量着来人,这已是最深的冬日,平日里几乎没有客人,打发了店小二回家团圆之后,整日里开始看着雪景冥想
说是冥想,其实就是发呆,并且一坐就是一整日
来人是个一袭青色狐裘的少年人,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与他同来的几个小斯,阮怜云想看来是来了一个阔气的富家公子,阮怜云也注意到,其中一个小斯的背上背着一把长条状的布条,模样是什么兵器
青衣少年道“我们赶了几日的路,您看把招牌的好酒都拿上来吧,再要些牛肉”
阮怜云心道猜准了,不过她还是善意的提醒了他们
“一盏十两,共九盏,一共九十两银子”
那其中的一个小厮一听要九十两银子,立刻扳起了脸,不客气的道“店家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什么样的酒要这么贵?莫不是看我们公子年纪小就想敲诈?”
“哪里啊,九十两也就是今日的价钱,如果嫌贵的话从这往前五里路,有的是便宜的老糟烧,不过来都来了,小公子看上去不像是缺钱的”
阮怜云的表情从从容容,没有丝毫被那凶相毕露的小斯吓到了的样子,悠然自得地把玩着手里的一把扇子,也不知道寒冬季节她在扇什么
那青衣少年比手下人稳定多了,见阮怜云有这样底气,便对着那个小斯说“去拿银子”
阮怜云笑了笑,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如今正是天气正冷的时候,小公子不在家里锦衣玉食往这个方向走,可是要去那俪光城”
那少年点点头,“早有听闻俪光城有这天下第一学府,就告别了爹娘,远去拜师学艺”
软怜云饶有兴趣的点了点头,要说俪光城,那可不是普通人想进就能进的,眼前的少年人出手不凡,气质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家族出来的,且不说他的那件青色狐球价值千金,是这边远小城从未见过的料子,“银丝棉月绸”,就连那四位小厮穿着也并普通人家的的那样,软怜云眼瞅着那上面竟还有细细的花纹
她沉思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什么,便转身亲自去取了九盏酒
她将酒放在桌上,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挑着眉毛看着对面的少年
“如此雪景,飘落依寒两人对饮岂不是比一人喝闷酒有意思多了”
接着她缓缓的道
“官小少爷”
“你知道我的名字?”
那少年没有想到,应该要是说这是穿的富贵了些,天底下有钱人多了,这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姑娘是如何确定他是官家人
青衣少年认同了这个名字,也证实了阮怜云的想法
西南方向,一方霸主的官家,往前倒推五年,那的确是一个说出来令人闻风丧胆的家族
只是没想到连官家都要来浑水,这几个月光从她这一条路通向俪光城的人,就比以往多了不少
所以说这好不容易平静了,今天的江湖又要因为谁而再次波涛汹涌
不禁有些头疼
思绪放空间,官星烨却是轻轻低呼了一声,他饮下了一杯春分酒,这杯酒自然是很好的
普通人喝了会觉得舒畅,有武功的人喝了则会帮助修复不稳的气息
官星烨从来没有喝过这样的酒,普通的酒最多有三味,而他饮下的这杯酒,只品出了一味
只觉得入口清凉之极,但调动内力,这些天赶路时的风雨兼程所产生的疲惫竟然烟销云散
他擦去嘴角的酒液,终于明白了,之前阮怜云的那一句话,如果真的能助人稳定内力,倒也确实值那个价钱
他又饮一杯芒种,竟然一下子驱走了冬日的严寒,置身在如沐春风的地方,这真的是酒的效果吗,他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酒
即便是他所生活的官家,喝过最难忘的酒也不过是那“孤舟番”
这老板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大,很瘦,不像是习武之人,身上也并未散发出强烈的内力,但光就这酿酒的本事,恐怕是那些有名望的酒师,也未能比得上吧
官星烨忽然有了兴趣同她聊聊
“老板这里的酒似乎一些不太一样,不知道您是师从何人”
“酒啊,那是从前一个好友喜欢喝的,也不是我一个人想出来,年少时闲来无事拜访了一位很会喝酒的师傅”
阮怜云绕开了那位精湛的师傅是何人,那的确说来话长了
“那老板是怎么知道我一定是官家人的呢”这才是他最疑惑的
“这有什么难猜的,几年前你爷爷官老爷子七十大寿,大宴天下群雄,其中有一个十岁的孩童被他老人家捧在手心,这恐怕不是什么密密吧”
“原来是这样”
他颇有些尴尬
不过又想到了什么,吃惊的看向了阮怜云
“可是见老板与我一般大小,当时也只是孩童,怎会记得如此清楚?”
“那不对,我今年二十有二,没记错的话你应该在十六七岁,怎么能说一般大小”
果然不能乱猜女孩子都年龄
官星烨:“这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人烟,只有你一个人经营吗”
阮怜云叹了口气:“哪里,前些个月我这里可是里里外外的客人不断呢,这我也觉得奇怪”
阮怜云试探问他:“官老爷子就没有同你说过江湖上的异变?”
官星烨拿起一杯酒,放在唇下轻抿“爷爷只说了一句话”
“风起云涌,火延大洲”
阮怜云把话接了下来“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凤凰城的钦天监在十九年前所测,风起云涌,火延大洲,有凤来仪,少年救国”
“这是什么意思”
阮怜云摇摇头:“前任钦天监说完这句话就驾鹤西去,说法万千,谁说的也不是对的”
官星烨惊诧间,此时阮怜云忽然皱了皱眉头,心道要么就没客人,要么都成群结队的来
阮怜云:“我好像还有别的客人呢”
官星烨跟着她的视线向门口望去,只觉得白茫茫的一点中出现了几个人的身影
带到那些身影越走越近,他才看清是一群持刀的黑衣人,面色不善,像是这山头里的土匪
官星烨:“这里还有土匪抢劫的”
阮怜云:“我也是第一次见”
但更近一些,又觉得不像是土匪,因为土匪是没有这样冷冽阴森的气质
阮怜云看向了他:“这是冲着你来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