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死寂的走廊里隐隐回响着嘶吼声,像野兽的哀嚎,也像深渊里的咆哮。
徐倩娇满头汗水的被捆绑在床上,头上的白炽灯照在她眼球上,瞳孔溃散的仿佛失去理智。
梁彦和何柔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既不用语言安抚,也没有用药物控制,他们冷漠的眼神好像在看一只不需要同情和怜悯的蝼蚁。
梁彦眯着眼睛:“她今天吃药了吗?”
何柔抿着嘴,一丝不苟的头发在光晕中都没有一根多余的发丝。“没有,今天下午她突然乱跑,林欣欣找了她很久。”
“她跑去哪里了?”梁彦皱着眉头,看着她不停的挣扎,而他们的对话好像传不到她耳朵里一样,她直直的盯着头顶上刺眼的白炽灯,眼泪滚落下来也依旧目不转睛。
何柔犹豫了一下,淡淡的摇头。“不清楚。”
梁彦:“监控里看不到?”
“......只看到她消失在二楼洗手间的拐角。”何柔低着头,有些羞愧。
梁彦低着头靠着徐倩娇的脸很近,可后者依旧好像察觉不到外界的一切,保持着空洞麻木,没有原由和目的的挣扎。
沉吟了良久之后,他嗤笑一声,起身干脆利落的给了何柔一巴掌。“以后看紧一点。”
何柔被打的脸颊红肿也不过是侧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低声应了一声。“是。”
梁彦轻叹,伸手扣住了徐倩娇的下巴,他柔声的问道:“娇娇,你看看我是谁,我是梁医生。”
“梁医生?”徐倩娇恍惚的扫了他一样,秃顶微胖小眼,她突然忍不住痴痴笑了起来。她说:“你怎么看起来,那么像一只青蛙?”
梁彦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她的说完之后笑容好像昙花一现消逝,倏然又恢复失去了神智的模样。
何柔站在一旁没有说话,没一会,有人敲了几下门。
梁彦示意了一下,何柔心领神会的转身去开门。
方晴子站在门外拿着托盘觉得有些紧张,这禁闭室外的走廊阴风阵阵,微弱的灯光加深了恐怖气氛,她独自一人过来送药,确实害怕。
幸好的是,她一敲门,何柔便推开门出现了,这着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何柔在门边接过方晴子的托盘,微微地点头,语气淡漠充满领导的傲慢。“药给我就可以了,你回去继续工作把!”
方晴子只来得及看清梁彦站在床边的背影,还没开口回应,门便无情的关上了。她又独自一人站在了这寂静的走廊上,风吹过她的脖子窜进她的身体,她抑制不住的哆嗦。
紧闭的房门里传来呜咽的低吼声,在此情此景越加的骇人。
此地不宜久留,方晴子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何柔端着托盘重新走回房间,上面是徐倩娇每天必吃的药,她走上前,拿起药想倒进徐倩娇的嘴巴里,谁知道徐倩娇却一点都不配合。
也许是被打了一巴掌,何柔心里觉得有气,所以徐倩娇的不配合让她感到不耐烦,她毫无温柔可言的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掰着她的嘴巴把药直接塞了进去。
徐倩娇挣扎也没用,最后索性一动不动的任由她用水把药一起冲进她的喉咙。
梁彦冷眼的看着这一切,他走到床尾,看着她空洞的眼球若有所思。
突然,他莫名的说了一句。“要下雨了,娇娇。”
徐倩娇骤然呼吸急促,再次拼命的挣扎了起来,似疯似魔。
看到她这个样子,梁彦甚是满意的笑了起来,转身带着何柔离开了。
‘砰’的一声,那浓重的门用力的关上了,悬在屋顶上的白炽灯应声而灭,整个房间骤然沦陷在黑暗中,安静的空气里只有她粗重的喘息。
黑暗中只有她的眼睛泛着微弱的光,她疲惫的瘫软在床上,喉咙里的药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卡的她很难受。
时间还早。
片刻之后,她突然又开始歇斯底里。
——
皮鞋在地面踏过的声音,值班的医生匆匆赶来,推开门看到了狼狈的病人。
傅云然深叹了一口气,打开灯走到她的床边,柔和的灯光在他身后,从他打开门的时候,她的嘶吼便停了下来。
喊了太久,她的声音已经逐渐低沉粗哑,她睁着眼睛看着他,泪眼婆娑。
傅云然原是想过来给她打一针镇定剂让她好好睡一觉,谁知道一进来看到她乖的一批。眼睛湿漉漉的模样可怜兮兮的,根本不需要镇定剂平复。
“徐倩娇小姐,你还好吗?”他轻声的问道。
“不好。”徐倩娇哽咽道,她的眼球红的吓人,眼神扫过墙角上的监控,她怯生生的说:“我的脸好疼。”
傅云然听闻弯腰去察看她的脸,发现她的下巴处有明显的淤青,他心一沉:“谁弄的?”
“唔——”徐倩娇呜咽的哭了一声没有回答,他弯腰正好把她的头挡的严严实实的,所以她一侧头,‘呕——“的一声,吐到了他手心里。
傅云然身体僵硬的愣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手心里的浑浊的液体,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他的手开始微微的颤抖,收回手想按出手帕给自己擦手。徐倩娇阻止了他。
她微微的蠕动嘴唇,说:“药。”
傅云然眼神微闪,忍着像洗手的冲动把她吐出来的东西紧握住,他脸色很差,好像呕吐的人是他一样。
徐倩娇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对着他咧开嘴笑了起来。“傅医生,你给我讲故事把。”
傅云然转身去拉椅子,坐下来时假装随意的从兜里拿出手帕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抹在上面,轻咳了一声恢复平静。
他的声音平和,温柔。一点都没有刚才隐隐崩溃的情绪。
徐倩娇听着他重复的说着所谓的童话故事,微微勾起唇角,一派静谧之象。
深山里的女巫和王子,多么怪异的组合。
为什么故事里的主角不是公主,而是女巫。
徐倩娇这样模模糊糊的想着,想着王子每天给女巫一颗糖果,她闭着眼睛砸吧了两下嘴巴,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糖,我要吃糖。”
话落没多久,甜腻的果香就弥漫在她鼻腔,一颗糖果递到了她嘴巴。她毫不犹豫的张开嘴,不小心触到了他微凉的指尖。
她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停顿了一下,而后又继续若无其事的继续讲起了属于他或者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