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出发至边境已月余,云锦在尚书府亦是食之无味,夜不安寝,人也消瘦了许多。丫鬟春雨来回禀说太子府的二位侧妃甚是想念云锦,又知她近日来心中苦闷,想要她到太子府小聚,以重温姐妹之情。云锦闻后也甚是开心,并未多想,便随马车而去。
姐妹相聚,自是开心,对月小酌,聊聊女儿家的私房话,又是亲近了不少。蓝静与唐珍儿虽都是太子侧妃,但蓝静不争不抢的性子,让她与唐珍儿的关系并未产生嫌隙。“静儿,你说太子心中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太子成婚后,雨露均沾,待我们都是极好,却从不提正妃之事,难道我们都不是太子心中合意之人吗?”唐珍儿今日饮了不少的酒,姐妹相聚,自是将心中不痛快之处说了出来。“珍儿,也许太子有别的顾虑,侧妃我已经知足了,并未想过太多。”蓝静还是那般淡然大气。“不,我爱他,即使不做正妃,我也想成为他心中最爱的那个女人。”唐珍儿坚定的回应道。云锦听着二人的对话,一时不知该如何插话,只是不时的安慰几句。
夜深露重,三人已有醉意,在丫鬟的搀扶下,各自回去休息。云锦走在回廊上,前方凉亭中一男子正在欣赏荷塘的月色,他见云锦停在回廊上,便冲她招了招手,让她到身边的亭中坐下。
云锦赔礼道“惊扰了太子赏月,云锦冒犯”
“无妨”浩星越摆摆手,一双剑眉下眸子幽暗深邃,“那日你为何故意以红疹示人?”
没有任何的寒暄,浩星越单刀直入。
云锦没有想到浩星越如此直接,她顿了顿,也直接的回道“因为我不想嫁入太子府”
云锦的直接也让浩星越有些出乎意料,只是这个回答,更让他对这个女子的爱深了几分。
“为何?难道你不想成为太子妃?”
“并非身份之故,太子身份高贵,将来会是万乘之尊,自免不了后宫佳丽三千,少我云锦一人又有何妨?云锦只想求得一心一意专情待我之人,此生足矣。”
“虽我身为太子,但你怎知我不会是那一心一意专情于你之人?你可知为何太子妃之位至今仍是空缺?”浩星越看着云锦,黑玉般的眼睛散发着浓浓的爱意。
“云锦不知,云锦已心有所属,请太子殿下成全。”
浩星越突然拉住云锦的手,将她一把拽入怀中,将脸紧贴住她的脸,性感的嘴唇微微上扬,“如果我说不呢?”
云锦闭上双眼,果决的回道,“那云锦唯有一死。”
浩星越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知道云锦说的是真话,比起让她死,他更想她开心的活。他松开抱着她的手,转而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我会让你知道,你就是我的一生一世。”
他目视着云锦离开,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回廊的假山后,还有一人也目视着云锦离开,玉牙紧咬着下唇,直到出了血痕。
五年后,显王驾崩,太子浩星越登基,而太子妃之位一直空置,侧妃蓝静诞有二皇子浩星瀚,侧妃唐珍儿诞有六皇子浩星文,众臣为立后之事争论不休已数日。
“静贵妃贤良淑德,并育有二皇子,臣建议立静贵妃为后。”
“珍妃诞有长公主和六皇子,其母族更是人才辈出,成为我朝江山社稷的股肱之臣,望陛下三思。”
龙椅上的浩星越早就听的头都大了,而且他从未想过要立任何女子为后,因为那个他心里认定了的皇后,已成为了硕亲王妃,虽然此生不能与心爱的人相知相守,但是他愿意为了她空置后位,让她明白她亦是他的一生一世。
自从听闻云锦怀有身孕后,他便差了宫中最好的御医到硕亲王府,随时侍奉,药材美食封赏无数。静贵妃与珍妃更是得了特准,可以随时出宫探望。
怀胎十月,眼见便要临盆,云锦摸着孕肚温柔的说,“宝宝,今天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明年中秋,你就可以和爹娘一起过啦。如果你是男孩儿,就让爹爹带你射箭习武,跟爹爹一样将来成为一个大英雄。如果是女孩儿,为娘便教你琴棋书画,日后”云锦话音未落,腹中便觉剧痛,差点昏厥过去,一股鲜血从下身处淌了出来。
片刻后,硕亲王府内已是聚满了人,浩星越坐在前厅,心中焦急,却不敢在面上表露。硕亲王,静贵妃,珍妃则在产房门口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立即进到房里,陪着云锦。房内不时传出惨叫之声,妇人生产九死一生,那种痛只有经历过之人方能体会。“使劲儿,用力,再用力”房中不时传出产婆的声音,而那惨叫之声却越来越微弱,正在众人思量之时,一个婴儿的啼哭之声划破天际。
硕亲王大喜道“生了,生了”,然而这种喜悦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产房内便传出哭声一片,“云锦王妃薨了”
硕亲王冲进房内,床上被褥上早已鲜血染红,云锦双眼紧闭,面上已无血色,脸颊上的泪水还未滴落,汗水血水浸湿了衣衫,她还是那么美,只是再也没有办法呼吸到这个世界的空气,再也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看看她刚刚用生命产下的这个婴孩,再也没有办法去兑现与万宁许下的一生一世了。
硕亲王跪在云锦床边,痛哭失声,他不敢相信这眼前的一切。浩星越站在床前,愣了许久,他呆呆的看着云锦,眼前浮现的全是她的一颦一笑。她没有许他一生一世,可是在他的心里她是他的一生一世,如今她走了,却让他情何以堪。
浩星越看着这染满云锦鲜血的床榻,似乎感到他的心也在滴血,“御医何在?”
“陛下,臣在”
“云锦王妃为何而薨?”浩星越的声音好冷,冷的让人害怕。
“王妃乃是因为难产造成血崩”御医用颤抖的声音回道
“为何难产?”浩星越继续发问
“王妃体寒,却不知为何服用了大量的血灵芝,导致体内血脉混乱,如果常人倒也无碍,休息一日便好,而对于生产之人却是大忌,如果王妃明日生产兴许可逃过此劫,而王妃今日生产离食用血灵芝未过十二时辰,因而导致血崩。此种血崩无药可医。”
“血灵芝从何而来?”
“禀陛下,奴婢并不懂得血灵芝,只是前两日静贵妃送了灵芝来说是给王妃补身子”云锦的婢女夏荷答道
“静贵妃,你可有解释?浩星越目光一转,直射在蓝静脸上,仿似一道利剑,一刹那便可刺穿心房。
蓝静此时正趴在云锦身边痛哭不已,她不敢相信,云锦已经离去,前几天她们还在一起互相斗嘴取乐,还说着如果生了女儿要与二皇子指腹为婚。
听到浩星越在质问她,不禁愣了愣,“臣妾并不知道什么血灵芝,只是差下人送了普通的灵芝过来想要给云锦妹妹补身子。”蓝静一边啜泣一边答道
“把灵芝拿来给御医看”浩星越命令道
御医查验后,回道“陛下,此灵芝确为血灵芝,它与普通灵芝极为相似,普通人难以辨别,只有这灵芝顶上的一星红点可以辨认。”说罢,从夏荷递过来的装灵芝的盒子中,取出一枚灵芝展示给众人,果然隐隐约约间可见一零星红点位于顶尖之处。
“蓝静,你还有何话可说?我要你给云锦抵命!”浩星越的眼中透出寒冷彻骨的杀意,恨不得能让蓝静立即毙命于此。
“陛下,真的不是我,请陛下明察”蓝静跪在地上不停的向浩星越哭求着。
“陛下,求您饶静儿一命,如果云锦还活着定不愿看到如此一幕。”说话的是珍妃,她已经在一旁哭成泪人,“陛下,这御医也说了,血灵芝极难分辨,静儿并不知道所赠之物是血灵芝,即便知道,也绝不会料想到今日云锦会生产,这一切都是巧合。而且静儿是二皇子之母,二皇子小小年纪,不能没有生母啊,陛下三思啊。”
浩星越虽是因云锦之死痛彻心扉,但是身为君王,最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他不得不承认珍妃所言不无道理。
他思忖了片刻道“静贵妃虽不是直接致死云锦之人,但责任难逃,即日起禁锢于静兰殿不得出入,无任何宫中俸禄,仅供饮食。二皇子浩星瀚交由皇太后抚养。云锦王妃追封为鸾凤公主,以公主之仪入葬皇陵,其女锦瑟,封为紫鸢郡主。赐婚于六皇子浩星文,日后一应待遇皆同于公主。”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硕亲王万宁从过往的思绪中渐渐缓过神来,泪水顺着两颊流下,早已打湿了衣衫。“锦儿,我们的女儿长大了,已与六皇子成亲,我的心中再无牵挂。如今我活在这世上的唯一愿望,便是为你报仇,我定要那蓝静尝到痛失挚爱的痛苦,我要让浩星瀚给你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