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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蒲公英

…………

黄昏时分,巨大的、形同灰狼一般的宅邸在温暖的夕阳的照拂之下安静的趴伏着,在山丘上一动也不动。

“呐,维多利加,我们过一会儿就该离开这里了吧?”

仍旧躺在摇椅上,费仁手中拿着一本在大图书馆之中顺手拿来的书籍,一边快速地翻阅着其中的内容,一边与一旁正安静地一边吃着身旁的甜品,一边记忆着怀中那本学徒指南上的内容的维多利加搭起了话。

“嗯,要回去吗?”

听到费仁所说的话,维多利加一边翻动着书页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先回去。我们在那所学院里还有事情要做。”

“嗯。”

仍旧迅速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费仁的脸上不知不觉的浮起了一抹微笑。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是维多利加也改变了好多啊……)

不过……

费仁合上了手中那本已然被自己读完的书,意味深长的看向了东方。

(不知道自己之前埋下的棋子起到了什么程度的作用啊……)

…………

时间总是会悄悄地在人们的手中划过,夜晚的帷幕伴随着它的流逝很快便降临到了这片森林之中。

伴随着费仁与维多利加等人渐渐地聚集在了村外,不一会儿,来自山脚下霍洛维兹的接送马车也到了。黑暗之中,年老的车夫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无名村>围墙上微妙的气氛变化,只是在眼睛扫过费仁他们一行人——费仁、维多利加、古雷温、蜜德蕊,以及安普罗兹等五人时,偏着头喃喃自语:

“载六个人过来、怎么回去的时候就只剩下五个人了……而且,是这些人吗?”

但是他很快就在费仁递过来的几张金票面前放弃了思考。

毕竟,相比起似乎是迟到了的客人,还是钱比较重要不是吗?

…………

搭上马车之后,安普罗兹还是有些迷惘地回望村子所在洼地的方向。沉落在夜晚黑暗中的洼地之上完全感受不到人烟,有如顽固的老人般一动也不动,只是单纯存在着。

他是自愿选择的离开村子。

这不只是因为他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还是因为……荷曼妮,这个对于他来说的温柔大姐姐就在不久前死在了他的面前——是谢尔吉斯村长亲自挥下的斧子。

而那个名为德瑞克的窃贼,也被关在了一间地下室,哀嚎着等待起了死亡的到来。

灰暗着双眼,安普罗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我一直很想要走过那座桥。从我在布莱恩.罗斯可那里知道外面的世界之后……我知道<无名村>不是唯一的世界之后……我就不再认为那里是我最终的归宿了……”

看着安普罗兹那双像是死掉了一般的双眼,维多利加小声说:

“外面……比较好。”

费仁轻轻的握上了维多利加的手。而一旁的古雷温虽然装作不知道,但还是瞄了异母妹妹一眼:

“引起这么严重的骚动,说不定再也没办法出门……”

“要是真的这样,我也满足了。”

维多利加的回答,让费仁感到有些惊讶。这还是他见到的,这对异常冷淡的兄妹,头一遭如此一来一往的对话。即使不祥的内容充满尖刺。

“我已证明柯蒂丽亚是无辜的。女儿必须守护母亲的名誉。”

“……哼!”

布洛瓦警官哼了一声:

“即便柯蒂丽亚.盖洛是因为冤罪才被赶出从小生长的村子,但那个女人在先前的世界大战里引发事件的事实并未改变。继承她血统的女儿不能得到自由,也没有改变。”

“这是从父亲那里现学现卖的吧?”

“什么!?”

布洛瓦警官脸色变得很吓人,瞪视着小不隆咚的异母妹妹。维多利加一点也不畏惧,只是安静地瞪回去。

马车里一片死寂,就连一向话很多的蜜德蕊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趣。而费仁也乐得清闲,安静的看起了另一本书。

然后,箱型马车就像上山时一样,在激烈的摇晃中,发出“答答”的马蹄声,爬下了陡峭的山。

…………

到达山脚下的城镇时,已经是入夜的事。一行人还是投宿唯一的一家旅馆,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出发。旅馆的老板注意到安普罗兹的金发与贵妇般的容貌,再加上穿着中世纪的古老服装,害怕地说:

“是灰狼……!”

虽然他口中这么说,但是当看到安普罗兹只是安静地进入自己的屋子里睡觉的时候,他的惊惧也逐渐消失了,转而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逗弄费仁带下来请求自己照顾一下的萨沙身上。

第二天早上非常晴朗。搭着登山铁路下山、再转乘蒸气火车……直到中午时分总算回到圣玛格丽特学园所在的村子。

蜜德蕊在夏季洋装上面套上厚重修女袍,回到教会去了。

虽然抱怨了一句“啊——啊!又要回去过麻烦的生活了吗……”这样的话,不过闭上嘴时已经将鲜红卷发塞进修女袍深处,表情也稍微收敛一些,乍看之下像个正经修女,发出巨大的脚步声走远。

布洛瓦警官带着德瑞克,搭上马车前往警察局。从马车车窗回头看着费仁:

“总之,回学校就对了。之后的指示我会跟学校联络。”

阴沉声音之下的寓意让费仁感到了些许的不愉快,但是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向他挥手道别。

布洛瓦警官搭乘的马车远去,蜜德蕊也已不见踪影。

各自回到自己的岗位。

——旅途结束了。

从车站踏入村里的大街,吹来接近初夏的凉风,非常舒适。正午的大街上有许多人正在行走。街道两旁的店家也充满活力,许多人潮进进出出。

公共马车从身边经过,对面还有最新型汽车疾驰而过,发出巨大声响。

安普罗兹似乎是在昨日的阴影之中恢复了一些,稀罕地巡视起了大街上的景色。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他漫无目标地往前走,脸上浮起混合不安与迷茫的表情。费仁与维多利加则是目送他离开。

葡萄园甘甜的果实香气以及带有暖意的泥土气味随风飘来。下一班蒸气火车开进远处的火车站,可以听到高亢的汽笛声。

这正是村子一直以来的闲适情景。

费仁看着远去的安普罗兹。

在<无名村>见到他时,古风的服装与彬彬有礼的态度都与村里其他村民无异,唯独眼眸里的神采,述说着他生气勃勃的内心世界。但是走在现代街道上的安普罗兹,一边走着一边将手插入口袋、吹着口哨、悠闲漫步……不一会儿就融入周遭的气氛当中,成为街景的一部分。服装也因为他的变化,看不出有任何怪异之处。与安普罗兹擦身而过的乡村姑娘,回过头热情盯着他看,像是在感叹着他的帅气。安普罗兹注意到她的视线,虽然有点难为情,还是亲切地向乡村姑娘点头。

——只花了极短的时间就适应了。

暖洋洋的春风吹过。

可以看到披散在他那瘦削背上,有如丝绸般耀眼的金色长发被风吹动,轻飘飘地飞舞着,遮挡住了他眼中的那一丝哀伤。

待风停止,安普罗兹的身影已经消失。不知道是在街角转弯,还是走远了呢……

费仁无所谓的声音响了起来:

“呐,维多利加,你看他的样子,像不像是一朵小蒲公英啊?”

维多利加沉默不语。眼眸荡漾着憧憬般的不可思议光芒,看着安普罗兹离去的方向,少见的笑了起来:

“谁知道呢。走吧,我们回去。”

“嗯,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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