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遗儿朗声开口,声音通过灵力的加持,传出数十里远,而那上万名因为宵遗儿的出现,情绪变得极为紧张的人类修行者听见这话,顿时传出一阵骚动。
位于队伍最前方的那十名队伍最强者面面相觑,对视半晌之后,才有当中一名须发皆白,俨然像是德高望重的老者现身,徐徐朝着宵遗儿飞来。
眼见那老者飞来,宵遗儿再度开口道:“在下宵遗儿,阁下尊姓大名是?”
那老者表情严肃,一副不苟言笑的威严模样,听见宵遗儿说话,洪声道:“老夫公孙璞,烈焰宗掌门!”
宵遗儿闻言点头,再道:“公孙前辈,你们,可是来杀我?”
那公孙璞见宵遗儿现身说话,原本就十分震惊,此时再听见宵遗儿直接挑明,问自己是不是带人来杀他的,心中更加是震撼,稍稍沉吟,双眼微眯道:“你乃是妖界至尊,造成人界人人心慌的源头,而你们妖界众人,杀我数千名同道,我等前来,正是要和你讨个说法!”
这讨个说法,无疑就是杀戮,这一点宵遗儿清楚地很,但他闻言,却是微微一笑,道:“前辈说我是妖界至尊,我便认了。而那两千多名人界修行者,一半却是死在魔界通天魔尊手中,不过那通天魔尊,也已经命丧黄泉。至于剩下的一千多人,的确是被妖界中人所杀。只是,在下想问问前辈,我宵遗儿做了什么,值得你们集结整个人界战力来捕杀我?”
公孙璞哼声道:“人妖两界势不两立,你乃妖尊降世,对我人界,便是大大的威胁,我等如何能不先在生出浩劫之前,将你抹杀?”
宵遗儿哈哈大笑,道:“前辈这话大义凛然,宵遗十分佩服。但宵遗儿再问前辈,我的威胁,从何而来?”
公孙璞道:“你的降世,打开了人妖两界通道,这还不是威胁?”
宵遗儿神色一冷,道:“人妖两界通道被打开,两界之间,再无屏障,的确是实话。但我敢问前辈,在这之后,我可曾做过任何对人间界不利之事?妖界中人,又是否踏入过人界半步?”
公孙璞言语一滞,并没有接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宵遗儿再道:“前辈既然沉默不语。我那我便代前辈作答。我宵遗儿,即使身为妖界至尊,也并没有作恶,妖界中人,也并没有因为我降世,而对人界有任何不利。那么,你们出师之名,从何而来?难道就是因为认为我对你们是个威胁,便将其作为理由,对我赶尽杀绝,甚至是要踏平妖魔两界!?”
公孙璞神色冰冷,沉默不语,宵遗儿稍稍一顿,接着说道:“宵遗儿斗胆架设,某天宵遗儿心情不佳碰上前辈,你我素无恩怨,但宵遗儿却认为你对我有威胁,说不定心中正在酝酿杀心,宵遗儿是否可以以此作为理由,将你斩杀!?”
公孙璞神色微变,怒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宵遗儿摇头道:“宵遗儿无心冒犯。只是觉得,诸位说是要替天行道,维和人界正义,但却是毫无道理!”
公孙璞冷笑道:“若是等到你带领妖界中人作恶,我们再行反击,为时已晚!”
宵遗儿道:“若是等到你动手杀我,我再动手杀你,岂不是也为时已晚?”
公孙璞勃然大怒道:“混账,我等众人不远万里前来,并非是要听你狡辩!你既然是妖界至尊,那么人界中人,人人得而诛之,何须什么道理!?”
宵遗儿闻言,心中怅然,幽幽开口道:“为何妖魔,便始终低人一等?为人类所不齿,所轻视,所猎杀?如果造物之主,当真不愿妖魔存在于这世上,为何当初,却是要将这两者与人类,同时衍生出来?”
摇了摇头,宵遗儿再道:“前辈,宵遗儿和你一样,皆是人类,只不过如今被冠上了妖界至尊之名。但即使我真的是那降世的妖尊,我依然可以向前辈发下誓言,绝对不会让妖界一人,对人界有丝毫的不利。那人妖两界通道被打开是不假,但我可以对天起誓,有我在一日,妖界中人,便不会踏入人界半步!不知道我这誓言,可否能消除前辈对我的杀心,对我妖界中人的恨意?”
公孙璞言语冷厉道:“难道你想凭借三言两语,便让我等退去,就此罢休?那我死去的那两千名同道,如何能够安息?”
宵遗儿心中其实已经对这公孙璞生出了几分怨气,只觉得这公孙璞蛮不讲理,食古不化,但还是忍住,道:“前辈修行多年,修为精深,料想在智慧上,也是高人一等。那么,宵遗儿恳请前辈仔细分辨,如果那两千多人不来追杀我,闯入这妖兽魔海,又怎会招惹上那通天魔尊?又怎会被妖界中人杀掉?难道你们想杀我,我便该让你们杀?我将脖颈伸到你们的刀枪之下,才是理所当然之事?”
公孙璞目光闪烁,并没有立即回应宵遗儿的话,而宵遗儿虽然确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十分公道,并且也已经做到了据理力争,但是要想说服这公孙璞,劝退公孙璞身后那上万人,实际上是难比登天!
半晌之后,公孙璞冷哼一声,道:“人妖魔三界,从古至今,便势不两立,即使你发下誓言,也无人敢轻信你当真能够让妖界安生,不来入侵我人界!”
宵遗儿双眉微皱,道:“那么,从古至今,上万年来,都没有踏入过人界半步,做出过任何威胁之事,但今天,人界却是要进入两军,莫非,此种做法,便不是入侵?此种做法,便是公道么?”
公孙璞朗声道:“我人界乃是三界至尊,万物之长,理当统领一界,怎能容妖魔两界在旁虎视眈眈!?”
宵遗儿闻言,心中已经近乎绝望,并且,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百灵所说的那些话,都是正确的。人类虽然以万物灵长自居,但许多修行之人,却是将自身野心当成善心,将自身偏见,当成真理!他们心中,只有自己,对妖魔两界生命,视如草芥,不,连草芥都不如,更像是深恶痛绝的毒虫!
叹了口气,宵遗儿无奈地苦笑道:“看来,无论我说得再多,我是无法劝服前辈了,是么?”
公孙璞眼中寒光闪烁,道:“即使我答应不对付你,我身后那上万名同道,也不可能答应。你就是后悔自己身为妖界至尊也于事无补,我人界中人,今日便要展开清洗三界的宏图大业!”
宵遗儿突然觉得这一切真是可笑之极,因为那公孙璞在他的眼中,突然变成了比那通天魔尊还要凶恶的人物!那通天魔尊虽然是暴戾邪恶,但却是毫不掩饰,而这公孙璞,满口仁义道德,做的却是和通天魔尊一样的事情,尽显虚伪!
宵遗儿笑声,在空中持续回荡,清晰地传入了那上万名修行者的耳中,顿时便让他们面面相觑,十分困惑,但是,他们随即意识到,宵遗儿在他们面前,竟然还敢这么放肆地笑出声来,无疑是在对他们的轻蔑和挑衅的时候,一股股杀气,随即便从他们的身上散发了出来!
“抹杀妖尊!维护人界!”
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一句口号,而随即,便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重复不断的呐喊声震天一般的响起,就连下方大海,都掀起了波澜!
“好!好一句抹杀妖尊,维护人界!哈哈!我原本并不想成为妖界至尊,但是你们这话,却是让我在这一刻做出决定,我便要做那妖尊,和你们对抗到底!”
“你们要杀我!为的满足自己的私欲偏见,借的却是整个人界之名,你们绑架了整个人界,和你们一起开启这一场势必会让三界生灵涂炭的战争,你们心中对那些无辜的三界生灵,毫无半点牵挂和怜悯!你们,比妖魔还要不如!”
“你们不是要杀我么?来啊!我宵遗儿就在这里,等着你们来杀,我倒要看看,你们谁有能耐,伤我半分毛发!”
宵遗儿仰天长笑,但却没有人看到他眼眶中,随时都会滴落下来的泪水,在这一刻,宵遗儿心如死灰,只因为他此前人生的信念,彻底崩塌!
原来,人类修行者,并不是注定崇高,让人崇拜的存在,同样可以是卑劣的化身!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人妖魔出身之分,唯一能够区分出是人是妖或是魔的,唯有人心!
这些人,全都是人心之中的妖魔,这样的人,即使是抹去他们的性命,我心中也不会有半点愧疚!
宵遗儿话音落下,双眼一蹬,猛然盯向那公孙璞,紧接着身形一动,疾速朝着公孙璞逼近!
公孙璞原本听着宵遗儿说话,脸上已经是怒色浓重,但没想到宵遗儿竟然敢主动朝他逼近,一时之间,竟然也有些恍然失神!
这公孙璞堂堂仙人境界后期,距离飞升,也只不过是一墙之隔,而他早就看穿,宵遗儿的境界修为是圣君后期巅峰,虽然以小小年纪就达到了这样的程度,足够惊为天人,但是远远无法和他相比,所以,根本没有想过宵遗儿会向他发动进攻,而且,还是当着上万名人界修行强者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