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特里一行七十人乘夜赶往仓库,一路上不能打火把走得很慢。
这边杰克与曾元璋二人守在仓库里也是心急,他想着仓库里的丝绸与茶叶,忍不住向曾元璋讨要钥匙,要开门进去再看看。
曾元璋借故天黑看不清,点火又有火患危险,不如稍安勿躁,等会搬到船上再看个饱。杰克只得作罢。
此时天已经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突然听得院外及屋顶有淅淅索索的声音传出,杰克警觉道:“什么声音?”
“还能有什么声音,可能是山老鼠跑出来找吃的吧”曾元璋答道。
“老鼠,屋顶?”
“那可能是夜猫子吧。”
“夜猫子,是什么?”
“一种鸟,脸像猫,专门晚上出来抓老鼠的。”
“哦,明白,是,猫头鹰。”
不知道是不是两人的说话声惊了那些发出声音的动物,一会那些声音就没有了。
杰克心里在想:特里怎么还没带人来,这么多货物要赶在天亮前搬运上船,时间很紧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在晚上听着瘆人。
杰克不自禁地双掌紧握,五指交叉顶到下巴那里,他莫名紧张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人数不少,紧接着有人轻轻敲门唤杰克的名字。
“yes,特里来了。”杰克兴奋地跑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特里他们,七十人蜂拥进来,一下子就把院子挤满了。
“NO,NO,NO,stop!”杰克赶紧吩咐手下人不要乱,听他的安排。
他说丝绸比较重,两人一组抬一个箱子;茶叶比较轻,可以一人扛一个。丝绸在左边的库房,茶叶在右边的库房。大家动作要快,千万别发出大的声音,抓紧行动。
安排完就喊:“亲爱的曾,你在哪,钥匙,开门。”
没听见曾元璋的回答,他开始着急了:“喂,曾,玩笑不要,开门,快快!”
特里也慌张起来,连声询问那个中国人在哪。众人都互相打量,没看见那个中国人呀。
此时有人发现大门也关了,用手去拉,拉不开,门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有经验的番夷人吓得喊叫起来:“traps!traps!(陷阱!陷阱!)”一群人混乱成一团。
此时一声唿哨,四周墙头、屋顶上亮起火把,二十多个弓箭手挽弓搭箭蓄势待发,番夷人全都吓呆了。
特里与四人掏出短筒火铳,枪里已经装好火药与码子,只是还要点燃火绳,急欲寻火石,只听得“嗖嗖”几声凌厉的劲风,五支箭矢已把五人射倒,伤者躺在地上哀嚎。
“放下武器,反抗者死!”
杰克听出那是李副总兵的声音,他赶紧大声喊道:“李将军,不要误会,是我,杰克。”
“杰克,你们擅自闯入军队仓库,意图抢掠我大铭资产,已犯死罪。如果放下武器,尚且可以饶你等不死。如再反抗,那五人就是榜样!”
杰克等人情知自己落入圈套,已成瓮中之鳖,对方居高临下,又有弓箭在手,一通箭雨,己方就会死伤一地。而自己剩下人等只有短刀,无法还手,纵然人多也是枉然。
他只好再次喊话:“李将军,你真的,保证,不杀我们?”
“杰克,眼下你们只有投降一条路。我们不想杀死你们,只要你们船上的同伴缴纳一定数额的黄金,你们就可以得到生命保障。”
“杰克,救我!”
特里半躺于地,右胸插着一支箭,那箭头已是射穿从后背露了出来,嘴里还在往外吐血。“我们投降吧。”
“唉,只希望他们说话算数。”杰克与同伴此时心知反抗也是徒然,只能暂且相信对方。
“好吧,我们投降。”
皆无奈扔下武器,按照对方要求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杰克趴在地上,眼睛悄悄观察对方动静。
只见对方弓箭手仍然弯弓搭箭戒备,有两人从墙头上扔下绳子滑下来,先把地上的手铳、短刀一一拣了装进布袋,用绳子拉了上去,接着又下来三个人,逐个把趴在地上的人反剪双手绑了,最后检查中箭五人,除特里外其余四人皆已重伤不治。
等做完这一切,院子大门从外面被打开,曾元璋走了进来。
他看到杰克被绑趴在地上,便过去蹲下身子与杰克说话:“杰克,对不住了,你先委屈一下吧。”
“曾,你不是绅士,阴谋的不对。”杰克气愤地说。
“杰克,你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黄金。”
“为什么?”
“谁让你带了那么多黄金来勾引我,你这不是逼我犯法吗?”
“哈哈哈!”屋顶、墙头及院子里站着的人得意地发出大笑,杰克与趴在地上的番夷人听得这笑声心如滴血......
话分两头,那潜水向那番夷大船摸去的三人,为首的正是唐佑宗。
他乃衡山派传人,虽身材瘦小,却自幼习得一身好轻功,尤其一手五连珠飞刀甚是厉害,可谓五刀疾发快如风,二十步内可穿杨。
传言他曾与人打赌,蒙上双眼,双手开弓连发五把飞刀,一击连毙五犬,刀刀俱中咽喉。
就凭这手绝活,在龙头帮坐了第十三把交椅。明面上身份是汉口龙记酒楼的掌柜,暗地里实为汉口分舵的舵主。
此时他三人已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了船首下方,他侧耳细听船上动静,便知晓船上人员分布。
他轻轻告诉另外二人:“船首一人,船尾一人,船舷两边各一人,船顶一人,舱中一人。共六人。我们从系锚的铁链子爬上去。我先上去把船首那人做了,你们再上船。”
二人点头示意明白,便见得唐舵主手脚并用,沿着锚链悄无声息地往上攀爬,那身手敏捷似猿猴。
眼看着就到了船首,却见他紧贴着铁链不动了。原来他听到船首那守卫的脚步声又往这边来了。
这时已是深秋,夜风凉人,那守卫怀抱火铳在船首来回游走,时不时停下来跺脚搓手。
四周漆黑一片,只听见江水的流淌声,偶尔水面上发出几声“咯咯”的声音,那是沅江常见的翘口鱼跃出水面捕食蚊虫的声音。刚开始守卫不知道那是什么发出的声音,总是警觉地去细听,后来习惯也就放松了。
此时他觉得听到锚链像是有轻微的抖动声音,又不敢肯定,就伸头往船外锚链处去看,却有一只像黑鬼的东西正瞪眼看着自己,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喊叫,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嘴里涌进了一股又腥又咸的液体。
原来唐佑宗突一照面就挥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出手快如闪电。
唐佑宗轻轻跃上船首甲板,扶住那拼命用双手去捂住喉咙而身子已快倒地的守卫,缓缓把他放倒在甲板上,踩住守卫不断胡蹬乱踢的双脚,免得发出声音。
等那人没了动静,就伸头往船首下方模仿翘口鱼发出“咯咯”两声。
下面水里二人听得声音知道他得手了,一个接一个沿着铁链爬了上来。
三人会合,唐佑宗连打手势,二人点头,各自分头散开。
唐佑宗蹑手蹑脚沿着楼梯往二层船楼摸去,到了门口,探头悄悄朝里面观察,见到一个守卫侧对自己,左手搭在窗沿上,右手提着一把长管火铳,懒洋洋地向船尾方向瞭望着。
唐佑宗刚跨了一只脚进去准备下手,那人却突然冲外面大声喊叫起来:“Enemy situation!(有敌情!)”,双手端枪便欲开火。
原来是跟随唐佑宗上船的二人干掉两舷守卫后,正偷偷靠近船尾守卫伺机袭击时,被这人从高处发现了。
唐佑宗毫不迟疑猛扑过去,一刀刺进那人后心,喊声戛然而止。
他一把推开尚未断气那人,眼睛朝船尾一看,见到船尾那守卫正转身回看。
唐佑宗手腕一甩,飞刀疾出,正中船尾守卫咽喉。
那守卫人未倒地,唐佑宗已闪身而出,纵身一跃,已到甲板,电石火花间动作一气呵成。
刚要进舱,发现里面火光一闪,他急忙闪身,听得“呯!”的一声枪响,一颗枪子擦耳飞过。
他赶紧躲在门边,冲里面喊话:“你的同伴全都完蛋了,你一个人怎么守得住,放下武器,饶你不死!”
回应他的又是两声枪响。
“舵主,跟他费什么话,冲进去宰了就是。”二个帮手此时也赶了过来,一人性急对他说道。
“就只有这门进得去,他用火铳封锁住,如何得进?硬闯会吃亏的。”
“不是说船上只剩六个人吗,我们已经干掉了五个,再说他们只有单筒火铳,怎么枪声还这么密?”二人不解。
唐佑宗不答,这时舱里飘出一阵硝烟味,还伴随着咳嗽声。
他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我守着门口,你们去把那几具死尸拖过来。”
二人听言赶紧去办。
守在舱里的是皮特。先前特里把人手带走后,他心里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突然他想起来,虽然火炮、火铳还在,但此刻船上连自己一起只有六人,人手严重不足,如果有人偷袭,那可非常危险。
“该不会是中国人的阴谋吧?”他不禁紧张起来。
于是他赶紧下舱去把火炮全都填装了火药与弹丸,心想如若敌船来犯,随时可以开火。
装填完火炮,还是不安,又上到前舱把二十杆火铳也装填了火药与枪子,摆成一排放在桌子上,枪口朝着舱门方向。
做完这些他还是不放心,还搬来三桶火药放在自己身边,心中想着:万一到了最后关头,自己宁可把船炸掉,也不让中国人得到黄金。
刚才他正坐在黑暗里胡思乱想,突然听见船楼瞭望哨大喊有敌情,便听到头顶上面一层有人倒地的声音。
便心中一紧,赶紧点着火绳攫在手里,听到有脚步声到了门口,赶紧接连点燃三支火铳的发射药。
来人反应太快,可惜没打中。发射药发出的烟太大,呛得他嗓子发痒,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唐佑宗的两个帮手来回几次,把五具尸体都扛了过来。他低声把计划告诉二人,二人点头。
“里面的人听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放下武器投降!”他话音未落,“呯”的又是一枪打来,枪子打在门框上,木屑四溅。
“扔!”唐佑宗一声令下,两个帮手各拎起一具死尸往舱里扔了进去。紧接着就是爆豆般的枪声接连响起,二人口中“啊、啊!”佯装受伤发出怪叫,手里继续扔剩余死尸。
一会枪声停了,二人眼前一花,却是唐舵主冲了进去。他两个赶紧跟进,船舱里硝烟弥漫,气味呛人,眼睛根本睁不开。
只听见那番夷人边咳嗽便叽哩哇啦大叫:“Stop!Don't come in.(站住!别进来!)”
等硝烟稍微散开,二人眯眼细看,只见一个番夷人右手执剑,左手高举“嗤嗤”冒烟的火绳,涕泪不止,兀自咳嗽不已。
他二人虽听不懂番夷人口里说的什么,但是看清他身边的木桶,是三个已打开盖子了的火药桶,显然番夷人是在威胁欲点燃火药同归于尽。
二人见状吓了一大跳:奶奶个熊,不是这样子玩的好吗!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