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酒中有话不言明,牌桌有人送人情
话说上回宋雷想扶刘方到客房休息,其他人等皆不肯相助。他无奈下只好躬身把刘方放到肩上,准备扛进客房去。宋雷没注意,他的这个动作让整个饭厅一下子安静了。尤其是锦衣卫人人瞠目结舌,惊呆了。
到了房间,把刘方扔到床上。刘方仰面躺着,手脚伸开呈一个“大”字,睡得沉沉的。
宋雷看到刘方衣裳前襟一大片油污,便把他的外套解开脱掉。刘方里面穿的是白布衣,当胸竟然围着一块厚厚的裹胸,触手梆硬。宋雷觉得奇怪,便欲解开查看。
“宋雷少爷,我们刘大人不要紧吧?”此刻,姓罗的把头从门外探进来问道。原来他带着两个锦衣卫的跟着过来的,老大醉了酒,他们不敢进房去,只好守在门口。
宋雷听见锦衣卫的人在门外,便不好再行查看,随手把被子给他盖上。
“放心,刘指挥没事,他睡觉了,睡得很深。”宋雷出房微笑着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姓罗的伸头看了一眼屋内的刘方,见刘方睡得很熟,他这才放轻松。他吩咐另外两个人守在门口,随时听着房里动静。
饭厅里很是热闹。东厂那班人推杯移盏,宋志顺正跟一个高个子在猜拳。不过锦衣卫那桌鸦雀无声,没有一人动筷子。宋雷见状暗想:这可不好,不能得罪了这些瘟神。于是转过身对跟在自己后面姓罗的说道:“罗大人,你不邀请我去你们桌子上喝一杯吗?”
姓罗的开始没回过神,稍微一愣就醒悟过来。他赶紧满脸堆笑道:“宋雷少爷肯跟我们喝酒,那感情好啊。请,请,请!”
得知刘方没什么大碍,锦衣卫一班人都放轻松了。他们都知道刘方比较尊重宋雷,见他过来敬酒,一个个都不好拂他面子,都接了。
宋志顺天性喜欢结识朋友,才把东厂的那桌人厮混熟悉了,接着又转到锦衣卫这边。宋雷笑了笑,便把座位让出来,到东厂那边去了。
宋志顺他不像宋雷那样子一杯酒敬全桌,他是一杯酒敬一人。这种喝法拼的是酒量。东厂、锦衣卫都是武人,喜欢宋志顺这种豪爽,很快一个个都跟他称兄道弟了。
那个姓罗的端了一杯酒站起来敬宋志顺:“志顺少爷,你的酒量大,尤其是酒品好,是个好朋友,我佩服你。我姓罗,名宽,来,我敬你!”
宋志顺也不说多话,左手夸了个大拇指,右手把杯子一端,叫了一声“罗宽,好朋友,干!”两人仰头把酒干了。
罗宽过来搂着宋志顺的肩,把头凑近低声对他说话:“你们兄弟不错,不过今天你兄长宋雷有件事情做得不对,可能得罪我们刘指挥了。我们刘指挥性子不太好,我担心宋雷会吃亏。这段时间你要宋雷别出门,小心点总是好些。”
宋志顺一听这话,立马就大声问道:“我雷子哥哪件事情做得不对,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比较大,众人一听全都看过来了。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很怪异。宋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罗宽有点气急,他放下搭在宋志顺肩头上的手,有点恼怒:“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你家宋雷好。算了,不跟你说了。”转身就要走开。
宋志顺这时哪里肯放他走开,赶紧上去拉住罗宽,低声求他:“罗兄弟,刚才是我不对,是我性急。还烦请您点拨一下我们兄弟,我们才知道怎么应对呀!”
罗宽甩开宋志顺拉他的手,虎着脸说道:“我是不会再说什么的,相信我就按刚才我说的做就是了。”
他回到座位上,大声呵斥锦衣卫一干人,说什么大伙来这里是有要事的,不能再喝酒之类的话语。
锦衣卫那桌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是一个个时不时瞪宋志顺一眼,目光里尽是怨恨与恼怒。
宋志顺无所谓,也不理睬。他只是后悔自己不冷静,也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再从罗宽那里套出什么东西了。怎么办?嗯,得提醒提醒宋雷。
见到宋雷正在东厂那桌与人说话,他便把宋雷从东厂那桌子边拖出来,在僻静处把罗宽的话语一字不漏地告诉了宋雷。宋雷听完也是莫名其妙:什么鬼,自己怎么得罪刘方了?
饭后,宋雷与陈贵在客厅喝茶聊天。他试着把罗宽的话语告诉了陈贵。
陈贵一听,连连点头:“我知道,这件事我回去会禀报我们大掌柜,她应该有法子的。不过在我们大掌柜想出法子前,宋雷少爷确实应该小心些,千万别出门。”
宋雷见他不肯说明是什么缘由,又见他说得认真,便只好不再提这事,把话题给岔开了。
宋志顺见他二人尽说些没营养的话,听得不知所云,不耐烦起来,便走进饭厅去,厅中有两张桌子旁已有人在赌钱,锦衣卫玩的是牌九,东厂玩的是骰子。宋志顺在寨市的时候最喜好赌骰子,尤其练得一手掷骰子的绝活,十把里头有八把是稳得,便靠了过去。
骰子桌上做庄的是东厂的张开楚,面前已赢了一大堆银子,见宋志顺走近,笑道:“志顺少爷,您也来玩几手?”
宋志顺笑道:“好!”瞥眼间见那喝酒时跟自己猜拳的高个子站在一旁,心中对此人颇有好感,便向他点了点头打招呼。
那人抢上一步,道:“志顺少爷有什么吩咐?”
志顺笑道:“赌台上没父子,你不用客气。老哥贵姓,大号怎么称呼?”
那人本不想答复,但宋雷三兄弟在锦衣卫之前很给了他们面子,问得又客气,便道:“小人姓薛,叫薛泽亮。”
宋志顺客气道:“好名字,好名字!薛家有个大英雄叫薛仁贵,使得是大锤子,是顶顶有名的英雄好汉,我最佩服他。薛大哥,咱哥儿来合伙赌一赌,借你家老祖宗的大锤子,锤他们个虎虎生威、财运滚滚!”
薛泽亮听他称赞薛家祖宗,心中甚喜,微笑道:“小人不大会赌。”
宋志顺道:“怕什么?我俩个合伙拿一百两银子凑一脚!你拿五十两银子出来。”
薛泽亮表情扭扭捏捏,他身上其实没五十两银子,听志顺说要拿五十两可难为他了。
宋志顺见他模样才晓得这位仁兄兜里没多少钱,便说:“你身上有多少凑多少,不够我来添。”
薛泽亮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五两银子来,宋志顺接过来退他五两,说:“赢了我们俩个平半分,输了的话你只算这二十两,其余都算我的。”
宋志顺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放,笑道:“我和这位薛兄弟合伙,押一百二十两!”
庄家张开楚笑道:“好,越多越好!”
他们赌的是两粒骰子,一掷定输赢。庄家骰子掷下来,凑成张和牌,宋志顺掷了个六点,给吃了一百二十两银子。
“看来我得出绝招了!”宋志顺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低头喃喃自语,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等念叨完,又掏出一张银票往桌子上一拍,中气十足道:“再押一百两!”
这次宋志顺掷出一个满点。“哈哈,薛兄弟,你家老祖宗的锤子还是满厉害的!”
本以为这次稳赢,哪想到庄家同样也掷出一个满点。
“点子一样,庄家赢!”
“庄家运气爆棚!”
围观众人感概。
宋志顺傻了眼,不过他嘿嘿一笑,“至少点子数也是最大,有搞头!”
掷得六七手后,来来去去,老没输赢。宋志顺焦躁起来:“我输几百两银子不打紧,累得这姓薛的输了二十两,可对不住人。”一手掷出一个六点,已输了九成,不料庄家掷了个五点。宋志顺哈哈大笑,此后连赢几铺,一百两变二百两,二百两变四百两,四百两变八百两,三把骰子,除去本钱二百二十两,已赢了五百八十两银子。
做庄的那张开楚笑道:“志顺少爷好手气。”
宋志顺笑道:“张役长,你今天手气不大好。”
那张开楚笑道:“霉庄,霉庄。志顺少爷一身贵气,什么事都得心应手,当真是财旺福旺运气旺,自然赌你不过。”赔了六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
宋志顺笑道:“承让,承让!”向薛泽亮道:“薛大哥,咱们没出息,见好就收吧,可不赌啦。”
薛泽亮竖起大拇指夸道:”见好就收,志顺少爷英明!“
二人走到一边分银子,宋志顺道:”今日借的是薛大哥得鸿运,这些该你的。“说完将四百两银票往他手中一塞。
薛泽亮死活只肯收了三百两,心下甚喜宋志顺的豪爽大气,道:“志顺少爷,这位张役长平时玩骰子可都是赢多输少的,今天他只是遇到你才会输哟!”
宋志顺一怔,听出薛泽亮话中有话,便低声道:“是吗?”
薛泽亮嘿嘿一笑,道:“志顺少爷牌技高,手气也好,今儿个我可是沾了少爷你的福了。”
宋志顺忽然心想:“那姓张的今天手气真的很差?”他不是糊涂人,也不相信这个理由,便远远侧眼瞧那张开楚掷骰子的手法,只见他手法极是熟练,正是赌场中的老手。自己适才赌得兴起,没加留神,登时幡然醒悟:“原来这家伙是故意输给我的。怪不得我连赢几次,哪有当真这么运气好的?他妈的,老子走眼了。这姓薛的懂得门道,他不是猪,是杀猪的。”
又想了想,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个张开楚要故意输钱给我?可奇怪得很哪!”他哪里想得到,这个张开楚其实心里早打着算盘,今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想办法与宋志顺接近,一心一意盯着宋家的。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