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汁油光泛亮,面上飘着葱香姜丝,这是一道黄焖鱼。色香味俱全,看着让人食欲大开。烛光明亮,可以看见桌子上的菜肴很丰盛,五颜六色。
今天晚上,宋家设家宴款待龙头帮的朋友。除了宋志达在工坊加班搞研发,宋雷、宋志顺陪着邝金彪、曾元璋、唐佑宗、赵勇四人。
“来,来,来,尝尝这个。”宋雷热情地说道:“这是我最喜欢吃的一道菜,叫沅江臭桂鱼。夏荷、秋花,给每个人都盛一些。”
他看见邝金彪与曾元璋夹在碗里不吃的表情,他笑了。“这臭桂鱼闻着有点味道,可吃到嘴里却鲜美的很。”
邝金彪放下筷子,右手搭在桌子敲了敲,道:“雷子弟,我说你啊,是不是还有什么忘记上桌了吧?”
宋雷一拍脑门,“你看看我这记性。”他起身喊道:“赵叔,把我新酿的好酒拿一坛上来!”
“只上一坛酒?哈哈!”邝金彪笑了:“一坛酒还不够我和志顺兄弟喝的。”
“莫要急。”宋雷摆摆手,“这酒可不同一般的酒,你们先喝点试试。”
看见赵叔捧着一坛酒进来,宋志顺迫不及待地起身接过。他说“雷子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会酿酒。”说完晃了晃酒坛:“这坛酒约模有四五斤吧?肯定不够大家喝的。”宋雷听了只是微笑不作声。摆手做了一个姿势,示意他开酒。
宋志顺把酒坛的封泥敲掉,一股酒香飘逸在饭厅。邝金彪耸了耸鼻翼:“哇,这酒好香。先给我倒上一碗。”
宋志顺给他倒上满满的一大碗。
“哥哥莫要大口喝,这酒很烈的。”宋雷提醒道。
“哦,是吗?”邝金彪不以为意,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先放在鼻底下嗅了嗅。“嗯真香。”他张嘴喝了一口。
“咳咳咳。”他被呛着了。“哇,这酒好力,过瘾!”
其他人也不客气,举杯就喝。喝下去后,一个个呲牙咧嘴,手抚喉咙。
“各位兄弟,这酒怎么样。”宋雷忍住笑,问。
邝金标长吐酒气,大拇指一伸,“好!我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好酒。”
曾元璋满脸通红,兴奋地站了起来。“雷子兄弟,这酒真的是你酿的吗?”宋雷微笑点头。曾元璋试探着问道:“你写信给帮主,叫我们过来,说是有要事相商,不知可是指的这个?”
邝金标闻言这才醒悟:“雷子弟,你们宋家是准备生产美酒吗。”
宋雷呵呵一笑。“两位兄弟,我正有此意。这酒是我才刚刚试制出来的,如果龙头帮感兴趣,今后宋家生产的美酒,全都交给你们销售。”
曾元璋大喜:“眼下市面上卖得酒,喝着像水一样瘪淡。如果这等美酒推出,定会大受欢迎。就连皇帝老儿也嗜酒如命,朝廷大臣俱都爱饮酒。我要把这美酒卖给他们,大卖特卖,怎么贵我就怎么卖。赚他皇帝老儿的钱,赚他娘当官的钱。”
邝金标兴奋地一拍桌子,“对,就这么干。”
“各位兄弟,我宋家后续还有许多赚钱的产品推出,可不只是美酒。不知你们可愿意?”宋雷说完,全场寂静。
曾元璋与帮中兄弟对了对眼神,说到:“雷子兄弟,你还有更多赚钱的门路给我们龙头帮是吗?”
“嗯,是的。”宋雷点头答道。“生意做得大就不能让朝廷抓把柄,贵帮得慢慢转入正行,不知贵帮兄弟愿意否?”
“愿意,我们愿意--”曾元璋抢先答道。不过,他看见邝金彪不做声,马上改口:“不过,这等大事,得帮主拿主意。”说完,他用期盼的目光望向邝金彪。唐佑宗、赵勇亦然。
邝金彪想了想,才说话:“我大铭人皆好酒。这酒只有你们宋家会酿造,如果龙头帮专卖肯定稳赚。至于其他的产品也是一样。只是帮里还有部分兄弟性子野荡惯了,要他们转做正行不容易,只怕到时会造成龙头帮分裂。”
“各位兄弟,以前你们干的那些刀口上舔血的活,也是为了求财。再说贵帮还开有酒楼、客栈、布庄,虽说你们只是用来掩护,其实赚的钱应该也不少。”宋雷不着急催促,只是缓缓说话。“至于那些身手好的兄弟,如果他们不愿意做买卖,可以组织他们干镖行。反正以后生意要做到全国各地,走货也需要人手护卫。”
“我不喜欢做买卖,也不喜欢走镖。”唐佑宗插话道:“我喜欢惩恶扬善,劫富济贫。”
“没问题,你可以做这些。”宋雷接话:“我们还要组建一支秘密队伍,我个人暂且称为暗影。是用专门用来刺探情报,暗地里威慑、打击那些不怀好意的对手。”
“这个好!那我负责暗影吧。”唐佑宗开心说道。
“你想得美,还轮不到你。彭俊副帮主能答应吗?”湘西舵主、辰州龙记酒楼掌柜赵勇给唐佑宗浇了一盆冷水。
“赵舵主,你莫乱说,我又不是要当暗影的老大,我只是想干暗影而已。”唐佑宗赶紧辩解。
“大家别争吵。”邝金彪一开口,唐佑宗与赵勇不敢再说。
“雷子弟、志顺弟,多谢宋家信任龙头帮,你们的好意我先领了。”邝金彪抱拳:“只是,此等大事,我还需要跟吴、彭两位帮主商量后,才能定夺。不过,我会尽快答复。”
“行,这毕竟事关龙头帮的前途,是应该好好琢磨琢磨。”宋雷也不催促,他有的是信心,这种暴利的买卖,他不怕邝金彪不动心。“来,我们先好好喝酒。”
因心头有事,几个反而不像平常那样敞开了喝。酒过三巡,邝金彪遂起身告辞。
宋雷唤龙仁张抱了两坛酒出来,让邝金彪带回去细品,自有唐佑宗与赵勇接过。
将要出门,宋雷唤邝金彪“哥哥请留步,我还有一事相烦。”
两人避开众人,就在院内私语。
宋志顺与曾元璋等不好打扰,只好先候在门外等着。透过门洞,可以看见宋雷在说话,邝金彪不停在点头。
第三天早上,辰州北门附近杨记小吃店里,宋志顺带着李可行在吃早餐。
今天早晨起来,宋雷叮嘱他,到府衙报到后,哪里都别去,就在北城门附近呆着。若是发现有番夷人,只管带到谭知府面前去。若是听不懂番夷话,就告诉谭知府,宋雷懂得番夷话。这是老天爷送给你的大功劳。千万莫要错过了。宋志顺知道宋雷料事如神,便信了照做。
李可行扒拉着米粉,专挑里面大块的羊肉吃。他心情很好。上次的事情不但没出事,还发了一笔财。因为宋志顺使了关系,前几天他从狱卒调换成了捕快。当捕快威风多了,又自由的很,最开心的是油水也比当狱卒要多。
“志顺兄弟,还是跟着你好处多。连出来吃碗米粉,羊肉都比别人的要多。”李可行由衷地说道。
“李兄弟,瞧你这点出息。”宋志顺用筷子头敲敲桌子,“在府衙里,我们两个都是新人,其他人都不拿正眼看我们。还不是因为我们缺少功劳。”
“我也想跟着你多抓几个贼,破几个大案子。那样,你就可以升大捕头,我也就能跟着沾更多的光。可是,这辰州哪有那么多毛贼啊。哎,只能想想吧。”李可行叹气。
“不着急,会有机会的。”宋志顺说道。
城门口那里传来一阵嘈杂声,有许多人跑过去看热闹,一下子就聚集了一大堆人。隐隐约约能听到守城门的士卒在大声呵斥。
“咦。发生什么事了?”宋志顺放下筷子,一把扯起来还在埋头猛吃的李可行。“走,我们过去看看。”
“让开,让开!”李可行在前头扒拉着围观的人喊道。人们看到他两个一身捕快装束,纷纷主动让出一条路来。
两个士卒正用长矛指着一个番夷人,不准他进城。番夷人头发卷曲蓬松,高鼻蓝眼。不停地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反复叫喊着。他的腔调很是怪异,让人很难听明白在说什么。
宋志顺听了好久才听明白番夷人是在说“有强盗,快去救人!”他上前去,示意士卒不用紧张,自己走到番夷人面前去问话:“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我,杰克,英吉利人。Go to Wuhan to do business, meet robber. Got out in the middle of the night. I still have dozens of my companions in prison. Please take me to the governor.抓强盗,救人!”那番夷人见总算有人愿意理他,赶紧叽哩哇啦一会英语一会汉语说了一大串。
“哦,有强盗要抓是吧。”宋志顺不知道番夷人说的什么,但他记得宋雷说的。“那好,我带你去见知府大人。”
曾元璋与唐佑宗两人一身商人装扮,在暗处悄悄看着。等看见番夷人被宋志顺领着进城去了。曾元璋对唐佑宗说:“呵呵,目前一切顺利,现在该我们上场了。”两人各自牵出两匹马,一匹是用来坐的,另外一匹驮着两个大袋子。那袋子很沉,马儿一动,便会发出钱币的声音。两人翻身上马,两人四骑向城外绝尘而去。
在去知府衙门的路上,街上的人一个个像看猴子似的对杰克指指点点。也难怪,辰州的地界上,这还是第一次有番夷人出现。
知府谭大人听闻有番夷人要报官,赶紧出来看。他以前在京城的时候见过番夷人,所以看到杰克不吃惊。他试着与杰克说话,却很费劲。
宋志顺看着两人鸡与鸭讲,便记起宋雷的交代。他上前禀报:“知府大人,我家哥哥宋雷会说番夷话。您看,是不是把他叫来?”
“什么,宋雷会说番夷话?”谭常军很是惊讶。“那赶紧把他叫来。”
宋雷早在家里等着,看到宋志顺来请,便喊上杨友光几个护院跟着同去。到了衙门,先向知府大人行礼。谭常军告诉他请他来的用意。宋雷点头“明白。”
“Hello! What is your name and nationality? How did you get to Chenzhou?(你好!请问你的姓名与国籍是什么?你为什么来的辰州?)”宋雷问。
“Oh, my God! someone speaks English. Thank the Virgin Mary!(噢,老天!总算有人会说英语。感谢圣母玛利亚!)”杰克狂喜。
宋雷与杰克叽里呱啦说着鸟语,让在一旁的谭常军与宋志顺等人听得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宋雷结束与杰克的对话。他向知府大人禀报了解到的情况。
“这个番夷人叫做杰克,是从万里之外的英吉利国来的。前几个月,他们到武汉时去买丝绸和茶叶,却被贼人所骗,上当被抓,所有的财物都被抢走了。前几天才到的这里。他们不知道这里是辰州。昨天晚上半夜,他趁贼人不备逃出来的。他还有几十个同伴还被关押在一个叫做白岩寺的地方。他请大人发兵去抓强盗,救出他的同伴。”
知府知晓白岩寺。该寺建在离城十八里的白岩界,是一个老寺庙。因龙兴讲寺香火兴旺,致使白岩寺衰败。终年只有两三个僧人。
“你问他,有多少贼人,有什么武器?”知府对宋雷说道。
“遵命。”宋雷转头问杰克:“Officials are asking you, how many robbers? What weapons do bandits have?(官府官员问你,有多少强盗?强盗有什么武器?)”
“I think there were a hundred bandits, robbers who took our boat. There are flames and cannons on board. Robbers usually wear steel knives.(我估计有一百多强盗,强盗抢了我们的船。船上有火铳、大炮。强盗平时都带着钢刀。)”杰克回答道。
“大人,杰克说,有一百多贼人,可能有火铳,不过他只看到贼人平时都是拿着钢刀的。”
“啊,有一百多贼人,还有火铳?”谭常军听言吓了一跳。就连宋志顺也觉得害怕。他不知道宋雷与邝金彪安排的内情。他在想:还说这是大功劳,这功劳估计得用命去换。
知府谭常军思考了一会。他不能容忍贼人在他的辰州府作恶。他下令:“传令衙门所有捕快与杂役集合,我亲自带队去抓贼人!”
宋雷拱手作揖,道:“知府大人欲亲自杀贼,此等勇气令我等敬佩。不过古人云:君子不坐危堂。大人身负辰州管理重任,万不可以身涉险。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雷少爷有何良策?”知府谭大人觉得一位富家公子哪里懂得什么擒贼捕盗,只是出于礼节随口一问。
“我觉得对方人数众多,又有火铳及钢刀,这已经不是普通的贼人,估计应是有组织的土匪山贼之类。非捕快杂役可以应付。为稳妥起见,应调集卫所官军,协助知府剿匪。时间紧迫,宜速作抉择。”
知府听完宋雷的话觉得有理,便吩咐人速去请千户郭铭天过来。郭千户听闻有匪情,不敢耽搁,带了两个百户快马赶了过来。进了府衙,先与知府大人见礼。看见宋志顺,认得他。上次送过银子给自己的,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听了情况介绍,郭千户说道:“前段时间听闻鸡公山有匪啸聚山林,时常下山劫掠过往旅客。估摸是那伙人做的案子。”
“既知有匪,为何不剿?”谭知府质问。
郭千户不慌不忙回答:“那鸡公山山高林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再说,我卫所官兵久未发饷,军心不稳。故未曾”
“咦,这个月不是才发了饷吗?”谭知府打断郭千户问道。
“上次发生两起命案,大人抽调我们进城协助,这才补发了三个月的粮饷。还有五个月的粮饷未得,弟兄们都快断粮了。”郭千户继续哭穷。
“户部未发放全饷,上次那三个月的饷银还是我从存留的税银里支取的。再说,你们不是还有军垦田吗?”
“我的知府大人,你去看看那些军垦田,全都是贫瘠土地,产粮很少。”
“ Time, time! What the hell are you talking about? It's important to save people.(时间,时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救人要紧啊。)”杰克在大声喊叫。
知府谭常军面色不悦,他问宋雷:“这番夷人在喊什么?”
“回大人,他说时间很紧,请大人快点下令去救人。”宋雷告诉知府。
“好吧,明天我再从存留的税银里支取银子,先暂时发放三个月的粮饷。”谭常军对郭千户说:“你马上派兵,协助府衙抓贼救人。”
“好勒,末将这就调兵。”郭千户听知府承诺明天就补发三个月的粮饷,高兴地答应。他走到门口回想知府的话语不对,又转身回来。他问:“衙门还派人同去?”
“嗯。”知府大人说道:“这个功劳你不会是想一个人全占了吧?”
“末将不敢。末将明白。”郭千户醒悟道:“若破贼成功,大人调派指挥有方应居首功。只是不知衙门派谁与我同去?”
“知府大人,卑职宋志顺请求同去。望大人恩准。”宋志顺主动请战。
“好,我愿意宋兄弟同去。”郭千户立马答应。这宋家的人有钱又大方,还挺会做人的。
谭常军本来就想栽培宋志顺,便顺水推舟核准。“宋志顺,你再叫几个人,把这番夷人也带上。”
“是,卑职一定不辱使命。谢谢大人栽培。”宋志顺高兴地冲知府大人磕头谢恩。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