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老臣之见,皇上可将玄安郡主邀进宫后设宴迎接长舒公子。一来长舒公子为了郡主定不会拂了皇上的好意进宫赴宴,二来宴会上人多口杂,长舒公子为了郡主的名誉定不会当众向皇上讨说法。”左相顿了顿,又接着道:“不过此事,还得看皇后娘娘和吴家愿不愿。”
这朝堂上有两方势力,一是皇上一党,二是皇后一党,他作为中立的一方自然看得一清二楚,此事若皇后和吴家不首肯,是没有人敢支持皇上的,可怜皇上却是半点权力被架空的意识都没有,当真是如同痴情傀儡一般。皇上这次没有说话,他便默默退下了,这宴席办或不办他没有兴趣知道,倒是叶老头外孙女那边,于情于理还是要说一下的,于是乎在他有意无意的透露下,孙平钟知道此事便马上派人送了书信去郡主府。
“怎么了?”凤尧见叶凌兮对着一封书信皱了老半天眉头,不由得开口问道。自前几日凤尧送了她生辰礼还手把手教她骑马后,他明显感觉叶凌兮对他没有那种防备了,于是他往郡主府跑得更勤了,逍遥王府嘛,若非有一干下人守着,怕是早就蒙上一层厚厚的灰了。良久,叶凌兮将手中的纸揉成一团直接抛在地上,抬头看着他问道:“王爷对叶家了解多少?”
凤尧端着茶盏的手一顿,他从未跟她提起过叶家,因为怕她伤心,倒是没想到她面色如常,仿佛叶家与自己毫不相干,他盯着她那双灵动的桃花眼好一会儿,也不觉得她掩藏了什么情绪。
“并不多。你想知道什么?”想来她方才看的那封书信与叶家有关,而且刚刚来送信的是孙家的下人,怕是叶家有人要回京皇上找左相讨办法去了。
“王爷可识得叶长舒?”孙平钟信中提及的叶长舒,她并未见过,只能知道那是自己的表哥。
“莫不是……长舒要回京了?”清明将近,叶家若此时派人回来定是回京祭祖,可是,为何是长舒,叶大人此举分明是挑衅皇上。
“不错。刚刚孙家送来的信中说了,叶家嫡长孙今日启程回京。”叶凌兮挑了挑眉,又道:“听王爷这语气,莫非与他是旧相识?”如此说来,叶长舒的年纪应当也是二十出头了。
“不过点头之交罢了。”凤尧敛了敛眸,淡淡开口道:“长舒是叶大人的嫡长孙,以前叶家尚未迁往邢北时,他便经常去宫中看望你母亲,不过……是趁着叶大人上朝之时偷偷去的。”
“外……叶大人可知道?”叶凌兮那声外祖父终究是没喊出口。
“叶家从军,规矩严苛,若非叶大人点头,他岂敢去?”凤尧见她神色有些松动,却是转过头不敢再看她,又道:“叶大人离京是迫于朝堂上的压力,也是为了你母亲……”
“我没有怪他,也不能怪他,是母亲糊涂。”她单手撑着脑袋有些闷闷的说道:“只是,我长这么大,他从未来看过我,想来是不喜欢我的,毕竟,我身上一半的血,都是龙椅上那个人的。”
“那倒未必。”凤尧也不知是宽慰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换个角度想想,也许,叶大人是为了保护你。”
“也许吧。”叶凌兮淡漠道:“毕竟叶家若真的同我有交情,那遭殃的还是我跟哥哥。”
“长舒此番回来定会找你。你愿见他?”凤尧不打算继续聊这个,便默默转了话题,叶长舒的性子他了解,进宫是绝对不可能的,只怕是遵了叶大人的意思来带她去邢北。
“对叶家来说,我的愿与不愿有何用?”叶凌兮冲他莞尔一笑,又道:“我若不想见王爷会帮我么?”
“会。”凤尧没有丝毫犹豫,他不希望她去邢北,虽然她本就不会去,但凡事有万一,谨慎一些为好。叶凌兮愣了愣,尔后绽出一个更大的笑来。
“这叶长舒,还是要见一见的。”叶凌兮勾起唇抿了口茶,又道:“届时王爷可否回避一下?”凤尧没应她,再说吧,若那小子敢动手动脚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砍了他。
“既然不说话,那就权当王爷同意了。”凤尧闻言才给了她一个眼神,淡淡开口道:“看情况。”
“情况?”叶凌兮轻笑出声道:“莫非会有什么危险?”
“谁知道呢。”不是他想太多,是叶长舒这人性子急躁脾气又倔,若是没谈好,那可说不准会怎么样。
“唔……”叶凌兮单手撑在茶几上托住了歪斜的脑袋,眨巴着眼望向他道:“那若是真有情况的话,你会来救我对不对?”
“你倒是算准了。”他顿一下闭上了双眸,嘴角微扬。是啊,算准了,当时发现他保护她时就坦白过,又在她这儿住了这么久,岂会猜不中,自己好像也习惯了他的保护,这可不太好啊,像凤尧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一生都待着这郡主府的,他总有离开的那天,只是不知,这样朝夕相伴的日子,还剩多少呢……
“对了……”叶凌兮撇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起身抓过地上的纸团展开来看,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那信中还提及皇后滑胎了,可是真的?”
“不错。”凤尧接过她递来的纸张看了看道:“只是,还漏了一事。”
“她当真和华妃娘娘一同落了水?还被一个婢女救了?”凤尧抬眸看向她,之前还怀疑朝露和她见过,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倒是不知这朝露打的什么算盘。
“呵……”凤尧温润的声音中带了一丝丝的嘲讽“倒不如说是她得知华妃有孕故意设的局,结果华妃没事反倒是自己滑胎了。”
“自作孽不可活罢了。”叶凌兮确实是有些高兴,不过面上却只淡淡一笑,若是直接溺死那她可就高枕无忧了,可惜了,没有。
“倒是那个婢女运气不错。”这就是凤尧刚刚说漏掉的事?一个婢女?见着叶凌兮满脸困惑,他又道:“她服侍了皇后许多年,那一日后,进了后宫。”
“是吗。”叶凌兮抿了抿唇,攥紧双手,她没有立场去说什么的。
“被封为了,叶美人。”看着叶凌兮突然错愕的神情,他还是解释道:“凉叶泛朝露,芳心展夕飚。那个婢女名为朝露。”
“这样啊,凉叶泛朝露……真是个好名字。”叶凌兮喃喃着,又抬眸问道:“她没有阻止?”
“许是有吧,不过那叶美人也不是简单的。”叶凌兮颇为认同的点了点头道:“皇上爱她,她不爱皇上,朝露进了后宫便是她的助力,可惜,此次落水滑胎了,纵然朝露救她也不管用,反倒是会惹她猜忌。不过……”她说着勾了勾唇又道:“既然叶美人有手段有能力,且让她二人斗着,一来华妃娘娘可安心养胎二来我也偷得浮生半日闲。倒是不错。”
“你对孙家倒是放心得很。”莫不是因为孙平钟那个小子?据说前右相叶大人和左相孙大人是过命之交,不知可有订过什么娃娃亲?
“左相大人是朝堂上不可多得的好官,有他在,孙家又岂会助纣为虐?”凤尧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左相啊……
“对了。华妃娘娘是几个月的身孕?”四月虽渐渐转暖,但落了水还是很容易着凉,不知腹中胎儿有没有受影响。
“大抵,四个月。”凤尧蹙了蹙眉,据说胎儿满四月便不容易滑胎,而华妃小腹平坦,许是刚满四个月。叶凌兮不禁有些佩服华妃的手段,瞒四个月身孕可不简单,皇后也是心急,光顾着华妃都不曾注意自己的身子,落水这等大事,不满四月的身孕滑胎是极其容易的,呵,不知,她脸上的表情会有多绝望呢,可惜了,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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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凌兮受徐文静相邀来鹭江赴约,进画舫却只见到了徐氏兄妹,她隐隐感觉哪里不太对,却也没问,只客套了两句便坐了下来。鹭江始于云州衔羽山,穿过凉莞洛荆玄五大州,常年有鹭鸟栖息于江,故而名为——鹭江,没有沈薛和孙平钟两个话痨,三人难得感受到了岁月静好的感觉。
“之前送你的梅花茶可有尝过?”徐文静含笑看着她,眼神中是满满的期待之色。
“尝过了,这茶……”叶凌兮也没隐瞒如实说道:“初品花香纯正,后饮平和高火。”她有些心虚的低头抿了口茶,心中不禁打鼓,对于品茶这种事她并不擅长,她说得这么在理是因为,这句话出自凤尧,万一被揭穿了怎么办,岂不是很尴尬?
“哎?”徐文静睁大了双眸,有些新奇又有些兴奋道:“大哥当初也是这般说的。”叶凌兮吓得差点差点一口茶喷出来,一边咳着一边抬眸看了看徐文修,这是什么情况?凤尧和徐文修认识?这台拆得未免太快了些吧?也不知是谁先说的这句话,把她给坑惨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