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郡主!”因着淋了雨,叶凌兮此刻正在沐浴,怎知逐月又大着嗓门喊,莫不是又有人来找她了?
“郡主,徐府来人了。”逐月隔着屏风道,叶凌兮一怔缓缓开口问道:“可有说是何事?”
“并无。不过来的人说是徐府的大总管。”若非如此她也不会这么急着过来喊叶凌兮了,那管家虽说并无大事,但她也不敢怠慢了去。
“……知道了。”叶凌兮不禁皱了皱眉,有什么事为何昨日不说?若是丫鬟小厮什么的过来那是徐文静找她,可这管家找她就不一样了,要么是徐文修的意思,要么就是徐府的意思。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很快收拾好了出去迎客。
“老奴见过玄安郡主。”叶凌兮刚一跨进门徐府管家就起身拱了拱手对她行礼,他过了不惑之年,但语气依旧浑厚响亮。
“管家无需多礼,请坐。”叶凌兮淡淡一笑,率先坐了下来,虽说郡主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称号,但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管家道了谢便也坐下来,感受到叶凌兮周遭散发出来的威严和掩不住的气质,他不得不感叹自家小姐和叶凌兮相差甚远,倒不愧是宫中教养之人。
“国公府离这儿可有些远,不知管家可用过早膳?”叶凌兮说罢端起逐月备好的茶水轻抿一口。管家似是没料到她问的是这个,踌躇了一下还是道:“多谢郡主关切,老奴今日起得早是以用过膳了。”
“竟是如此?”叶凌兮有些诧异的问道:“莫非是国公府定下的规矩?”管家脸上的笑容一僵,此时该问的难道不是起这么早过来寻她是何事么?
“抱歉,是我唐突了。”叶凌兮掩嘴有些歉意道:“管家莫要放心上,权当没问过便是。”
“郡主说笑了,只是老奴一介下人可不能妄自议论这等事。”管家顿了顿又道:“老奴不过是记着主公吩咐的事才起得早了些。”主公?韩国公?叶凌兮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放下茶盏开口道:“本郡主不知管家竟是韩国公身边红人,方才多有无礼,管家莫怪。”
管家只笑了笑没应她,只从袖中掏出张请柬往叶凌兮跟前一放道:“主公交代了,郡主的帖子老奴要亲自送且是第一人收到。”
“那就劳烦管家代本郡主谢过韩国公了。”叶凌兮轻轻一笑,韩国公绝对是故意的,这么大一顶高帽扣下来并不是非去不可,但若不去难免落下个不尊国公府的罪名。
“郡主客气了。”管家说罢起身告退,逐月便领着他出去了。
“听够了就出来吧。”叶凌兮说着拿起桌上的请帖往一旁的屏风后扔了进去。
“郡主莫要冤枉,我本就先一步在这儿。”凤尧扔下手中的帖子又道:“若是出去吓到郡主的客人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叶凌兮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见他没打算出来便自己大步走进去,只见他左手握着紫荆花枝右手拿着剪子正剪着烂花叶,动作是一贯的流畅。
“王爷今日倒是闲情雅致。”她可记得某人前几日还说逍遥王不是个空名头来着,今日就有空插花了?凤尧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看她道:“你哭了?”
方才听着嗓音不大对,现在看她眼眸微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叶凌兮自是知道有些明显,却还是轻咳了一声辩解道:“没有。我是,喝姜汤呛到了。”
“是吗?”凤尧也不是头一回看她编这么假的谎话了,只从容的起身三步跨到她跟前,微微弯下了身子低头凝视她,两人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然而叶凌兮既没有躲闪也毫无羞涩之意,只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道:“你作甚?”
“我可闻不到一丝的姜味啊。”凤尧谈吐间的气息扑在脸上让她觉得有些闷热,迅速退了一步倚在屏风上道:“我说喝了就是喝了。”
“哭就哭了,又不会怎样。”凤尧看着她一副非要和他杠到底的模样有些好笑。叶凌兮身子却是一顿,凤尧他,竟说了和喜福一样的话,真真是,也不知说什么好。
“不能哭。”叶凌兮咬了咬唇倔强的看着他。“哭出来有何不好,何苦逼着自己?”凤尧又往前一步,两人脚尖相对,身子贴得更近了,眼看着凤尧抬起手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闭上眸,只感觉到他轻触了一下自己的发丝,等她缓缓睁开双眸时,凤尧已然不在了。
叶凌兮拍了拍胸脯压惊,却发觉心跳快了不少,也不知是吓得还是害羞了。心中不由得暗骂他一句老狐狸,气愤的跺了跺脚欲走,半路想起桌上的请柬又折回来拿了去回到院中。
逐月正端着花篮收拾着从外头飘进屋内的紫荆花瓣,待收拾完准备出去时却是停下了脚步。
“咦?”逐月有些惊奇的看着她道:“郡主发髻上的紫荆真是好看啊!”
叶凌兮正慵懒的坐在窗台旁的藤椅上吃着桂花糕,被逐月的话惊了惊诧异道:“什么?”
“逐月姐姐,逐月姐姐……”院外远远传来丫鬟的叫唤盖过她的声音,逐月忙应了一声匆匆走了出去。叶凌兮呆愣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糕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镜中映出她的容颜来,素净的青簪旁衔着一朵艳丽的紫荆花,与她身上的紫绡翠纹裙倒有几分相衬。
她缓缓抬手摸过花朵的轮廓,凤尧同她住一屋檐下也好些时日了,她恍惚觉得两人同夫妻相敬如宾一般,思及此,她双颊微微发热发烫起来,凤尧不觉得不妥么?况且,若那画中女子是他爱慕之人,他同自己的关系有朝一日被她知晓定是误会得很彻底吧,毕竟,连她这个当局者都有些误会了,遑论不知情的旁人呢。
出神良久,她拉回逐渐飘远的思绪凑近了镜面,轻轻取下了那朵紫荆,像她这样被世人唾弃的人,不该牵累旁人,也不该有什么念想,可是,这样所剩无几的温暖,她不想也不愿扔掉,就让她自私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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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舒,你不能进宫!”叶长舒正躺在席上闭目养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身子一抖,却只睨了叶景舒一眼又合眸。
“你忘了来之前祖父说什么了吗!”叶景舒有些气急败坏道:“若进了宫置叶家于何地!”“皇上特意下圣旨召表妹参加接风宴本就是逼着我去。”叶长舒淡淡开口道。叶景舒蹙了蹙眉,这他当然知道,这个狗皇帝,当真是不要脸,前脚撵人出宫受尽天下辱骂后脚又巴巴将人召进去,他都不害臊的吗?
“我也没料到皇上此举。”叶长舒深深的叹了口气又道:“祖父只有姑姑一个女儿,对于姑姑所出的表妹自然是百般疼惜。若不进宫祖父才会责罚我们呢。”
“哼,姑姑也真是糊涂,嫁他还不如嫁给一届莽夫呢!”叶景舒愤愤的砸了下桌子又道:“还有表妹,摊上他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你呀!”叶长舒笑了笑睁开眸看他道:“祖父不在你倒是痛快。”
“我这不是顾忌祖父的身子嘛!可把我憋坏了!”叶景舒说着无奈的耸了耸肩,从包裹中摸索出一幅画来搁到了叶长舒面前。
“你带了画像?”叶长舒边说边解着绑画的绸缎。
叶景舒得意一笑道:“不错。这是父亲临行前一晚偷偷拿给我的,说是姑姑未出嫁前的画像。”
“还是二叔考虑周到。”叶长舒道,他见过的姑姑可同这画像有好些区别,尤其是脸庞和身形,若依着他的印象哪能认出表妹来?
“哇!姑姑可真好看!”叶景舒瞪大了双眼,至少在他见过的人中,没有比姑姑更好看的了,怎么这皇上就是瞎了眼不好好珍惜呢!
“是啊。”叶长舒有些感慨,可惜自己并未见过,他见到的,是受尽情爱折磨后卑微如尘土的痴情女子。
“如此说来,表妹也定有双和姑姑一般的桃花眼了!”叶景舒看着画像不禁开始想象起叶凌兮的模样来,若是长相随了那狗皇帝可该如何是好?祖父见了怕是会不喜吧?
“长相……”叶长舒喃喃道,忽而抬头盯住了叶景舒。
“你,你,你这样看着我作甚!”叶景舒觉得被冒犯了,忙双手环抱自己,他这都二十好几了没成亲,莫不是断袖?完了完了,自己莫非今日就要失身了?不要啊!大伯,救救他呀!叶长舒仿佛是证实他的猜想般双手搭上了他的肩,笑容愈来愈大了。
“啊喂!你不会真是断袖吧!”叶景舒慌里慌张跳开了瞪着他道。
“你想什么呢!”叶长舒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作势就要打他,却还是摇了摇头放下了手又道:“我不过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而已。”
“想到就想到呗!那般盯着我作甚!吓我一跳!”叶景舒说罢拍了拍胸脯,当真是吓得不轻。“自然是需要你出力了。”叶长舒挑了挑眉道,叶景舒却是不信,他方才的眼神说要卖了自己都不为过,想来定不是什么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