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离着小姐们住的地方远得很,待到匆匆赶来时闹剧已经结束了,整个房间混乱不堪,死的死晕的晕,唯一醒着的却只有徐文静,她整个人蜷缩在锦被中不停的哭,手中握着剪刀抵在咽喉,不让任何人靠过去,就连徐老太太也束手无策,只心疼的跟着徐文静一块儿哭,哭了好一阵子才忙遣了人去叫韩国公回来,可韩国公却是觉着没必要,宁死不回。倒是徐文修急急忙忙赶回去才安抚好了她,徐老太太听闻韩国公不愿为女儿出头后气得晕倒了,徐文修也是面色难看,吩咐人照看好徐文静后直奔皇宫去,大半夜惊动了整个皇宫,皇上气他不懂事不愿意见他,他就在御书房外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喜福公公劝他说事情闹大就不好了,于是又将他喊进来问话。
谁知徐文修直接将吴左殇给告到御前,连带着整个右相府也被他给告了,还说若是不给个交代他定要掀了右相府。皇上头疼得不行,后来许是皇后传了信,韩国公匆匆赶进了宫里要将他带回府去,怎料徐文修却是当场翻脸,父子两人直接在御书房吵了个不死不休。而最终结果也只能是不了了之,毕竟徐文静已经订了亲,这事闹大丢是右相府的脸面,同时也毁了徐文静的清誉,徐文修闹到御前是希望皇上能够借此机会打压一下右相府,却没料到皇后只吹吹枕边风,给右相治了个管教无方的罪再罚点俸禄就翻篇了。
也是那一次后凤尧才知晓,右相的那位嫡孙患有名为癫狂的隐疾,时而与常人无异,时而狂躁不安骂詈毁物,此疾病只在古老的医书上有记载,故而世上知晓其病理的人不过尔尔。是以右相府的人以为是沾染了什么邪物,请了德高望重的法师前来做法也不见成效,徐文静许是不巧听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说吴左殇是鬼而非人。
“这么说,此人有两副面孔?”叶凌兮听后不由得心惊,饶是凤尧此为疾病她仍是难以置信,这确实是骇人听闻,难怪徐文静吓成那个样子。
“可以这么说。”说实话,凤尧起初也是觉得难以置信,不过他从不信鬼神之说是以才从疾病的方向去查探一番,结果也不出所料。
“阿静说得对,我还是离他远点的好。”叶凌兮本来还不觉得怎样,现如今想想当初吴左殇看她的那个样子却觉得可怕极了。
“怕是不太可能。”凤尧轻笑出声道:“如今凉州二皇子来此,必定大摆筵席广邀女眷,你又尚未婚配,免不了还得进宫去。”
“你的意思是……凉州有意和亲?”叶凌兮又一次心惊,本来还觉着关系不大无需在意凉州来了些什么人,现在想想关系可大了!
“不错。”凤尧忽地低下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而且,你是凉州二皇子妃的第一人选。”叶凌兮见他笑得开心不由得来气,不过他说的又确实没错。啊,难怪这老狐狸绕了那么远的路,原是让她来瞅一瞅这凉州二皇子的。
“王爷这是巴不得把我嫁到凉州去?”叶凌兮鼓了鼓嘴表示不满,凤尧却是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庞笑道:“嫁到凉州有何不好,起码活得自在。”叶凌兮闻言眸子一眯,语气有些冲“看来王爷先前说心悦于我也是诓我的。”她说罢想要起身下马车,凤尧忙伸手将她拉住,叶凌兮一个不防径直摔进了他怀中,想要起身却是被挣脱不开。
“你,放开。”叶凌兮低着头不敢看他,脸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红晕,声音细如蚊呐。
“不是诓你,是真的。”凤尧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叶凌兮闻言身子一怔,缓缓抬头看他,他的眸中很清晰映出她的模样,她似乎忘了害羞,盯着凤尧看了好一会儿。
“我不要嫁去凉州。”她鼓了鼓嘴,声音听着有些委屈,刚刚凤尧的话确实让她又气又慌,此时见他又这般哄着自己是真的委屈得不行。凤尧难得在她眼中看到了害怕,不禁愣了愣,尔后勾唇一笑低头吻住她,这一吻,抚平了叶凌兮心中的不安,任世外纷纷扰扰闹人心,惟愿与卿心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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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狮玄州北虎凉州,
比邻隔川定安九州。
湖有水月山有广玉,
陇西南山镇北双寒。”
这是一首历史悠久的诗词,据说是玄凉两州始祖黄帝所创,题写于九州山河图中并存放凉州皇宫,始祖黄帝驾崩后九州山河图就失了踪迹,本以为是当成随葬品葬入皇陵,可不久后这首诗词却变成童谣唱遍九州,一度引发其他皇亲贵胄的不满,毕竟这天下说到底还并不是玄凉两州所掌控,但是两州势大力强却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实,原本和睦共处的九州就此不对付,玄凉两州自然就成了盟友,倒真有如诗中所言的“比邻隔川,定安九州”。言归正传,凉州每年都会派使者出使玄州,往年都赶在端阳节前来,今年却是晚了许多,五月中旬过后才悠悠启程,不过几日的路途也走了十几日,皇上险些以为是路上遇到什么麻烦才耽搁了,不曾想竟是来了一位皇子,对玄州景色好奇得紧,一路上走走停停的才误了好几日。皇上听闻后大乐,特意将筵席提前了好让他有时间出去游玩一番。
筵席摆得仓促却一点也不简单,毕竟凉州来了一位皇子,这可是件稀罕事,还不得大操大办一番,只不过苦了宫人们,忙忙碌碌好几日片刻不得闲。宫里忙得不可开交宫外却也不甘示弱,皇上下了两道圣旨,一道命朝臣们将家中子女带入宫中,女子需嫡出或有封号,男子则需官职在身;而另一道自然是送到了玄安郡主府去,而且这次还是光明正大送过去的,百姓们此时才惊觉传说中的玄安郡主面子似乎挺大的。于是乎,玄安这个名号又一次成了酒后谈资,生怕有些人不知晓似的。
像是为了满足一下老百姓们的幻想,筵席那一日叶凌兮特意拾掇一番,着一袭火红的散花百褶裙画了一个眉心妆,踩着点大摇大摆走进去,惊艳了所有人,就连皇上都看愣了,他仿佛看到了叶淑吟的身影,现实却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皇兄,你快看!凌哥哥的妹妹来了。”元霜假装凑过去倒酒低声道。元靖看看一袭红衣施施然落座下首的叶凌兮,又看看自家妹妹,嘴角不禁抽了抽:“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不是他刻薄,是元霜这一路上见着哪个好看的都会怀疑是凤凌萧的妹妹,这不……又发作了嘛。不过话说回来,这女子倒真真是好看极了,元靖想着又多看了两眼。
“这次一定不会错的,你看那女子的双眼,是不是和凌哥哥一模一样?”元霜忙解释道,元靖定睛一看,嗯,确实是挺像的,不过既是堂堂郡主怎么坐到下首去了?他不由得四下看了一圈,全场神情各异,大多数对于她的举动显然是惊讶和不解,场面忽然就这么安静下来。皇上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给喜福公公使了个眼色,喜福公公颔首应下,随即就有个宫女悄悄来到叶凌兮身旁说了什么。
“高处不胜寒,本郡主就不上去了。”叶凌兮的声音很清脆响亮,一声声砸下来都令人心惊肉跳,众人的余光纷纷在皇上和叶凌兮之间徘徊,一个面色铁青一个悠哉游哉。元靖不禁啧啧两声,好一个高处不胜寒,两人先是君臣后是父女,这般不给面子可真是有勇气。
“哇!我要有她一半的气势我也不至于跟你逃到这来!”元霜语气中满是羡慕“皇兄,你将她娶回来当我二皇嫂吧。”
“噗——咳咳,咳。”元靖被她的话呛个正着,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事无事,咳,不过是酒太烈了些无需管我。”元靖确实是呛到脸都红了,不由得回头瞪了自家妹妹一眼,元霜颇为无辜的吐了吐舌头不再搭理他。
“靖世子自小在凉州长大多烈的酒没喝过啊,此话我可不信。”二皇子凤秦萧不禁调侃道,他可不是说假话,凉州人最会喝酒了,一个人能顶十个人呢。
“哈,殿下话可不能说太早啊,若我丢了脸回去会挨骂的。”元靖一番言辞逗笑了不少人,场面氛围可算是没有太尴尬,皇上索性也没再盯着叶凌兮不放,大手一挥筵席就算正式开始了,该吃的吃,该敬酒的敬酒,该谈天的谈天,大殿内一度其乐融融。
“这玄州王也是有心,居然召了这么多女眷入宫,看来父皇是和玄州王通过气的,铁了心要让你带一个二皇嫂回去。”元霜嬉皮笑脸又凑了过去“皇兄可有看对眼的?玄安郡主怎么样?”
“你有完没完?”元靖又回头瞪了她一眼“好好听曲儿赏舞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