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贼人,竟擅闯大牢,还不束手就擒!”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响起,官兵们已然将牢房给死死围住,一群人就这么看过去,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黄毛丫头的身影。
叶凌兮站起身来,牢内的官兵们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待她转过身后,就更是将人又给吓退了几步,径直退到了大门外去。叶凌兮浅笑着问道:“什么风把左大将军给吹来了?”
“附近有贼人出没,本将一路追踪到此却不见贼人踪影。”晏文江嗓音低沉,言语间透着几分傲气“敢问郡主殿下,为何会在这刑部的大牢内?”
“我就是那贼人。”叶凌兮坦然一笑,晏文江却是没料到她就这么认了,一时无言以对。
“怎么?左大将军不敢抓我?”晏文江闻言有些发怒,大手一挥,示意手下的人将她抓起来。
“慢着。”此言一出,正准备动手的几人停下了手边的动作,齐齐往后一看,不出众人所料是吴左殇,这般特别的声音普天之下怕也仅此一人吧。他依旧是红衣翩跹,一步步走过来时,他们很自觉地让出了条路来,个个低头行着礼,倒是晏文江有些不屑一顾,两人明显不对付。
“郡主殿下安好。”吴左殇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看着都觉得有些瘆人,叶凌兮却只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走!”晏文江出声斥责,手下的人却仍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犹豫不决。
“陛下有令,宣郡主殿下进宫觐见。”吴左殇转过身去冲着晏文江笑问道:“左大将军莫非要抗旨?”
“吴尚书,口说无凭啊。”叶凌兮一下就道出了晏文江的心里话,吴左殇却是一脸无所谓道:“不信也罢,我回去如实禀告就是。”他言罢还让出了位置来,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让晏文江心中有些动摇,吴左殇身上确实是穿着官服的,这样看来,怕不是皇上什么都知道了。
“哼。”晏文江有些不甘的转身离开,随行的人也纷纷跟了出去,偌大的牢房又变得空荡荡起来。
“吴尚书这是和自己人内讧了?”叶凌兮摆出了看好戏的表情来,这让吴左殇心中有些许憋屈,但他向来是很能分得清状况的人,就算是如今两极化的格局也是一样的。
“本就人心不齐,内讧也是随处可见。”吴左殇言罢还状似头疼的模样,看来确实是内讧了,不过这人能同自己说实话也是不容易。
“……殿下。”沉寂了许久的刘巍忽然又开口了,还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指向了吴左殇“杀。”
“老头,说话也要考虑后果啊。”吴左殇忽然冷着脸走过去,叶凌兮心下一惊,下意识就挡在了刘巍跟前。
“呵。”吴左殇轻笑出声道:“原来郡主殿下这么紧张这个老头,若不然跟臣走一趟如何?”
“本以为吴尚书骗走左大将军是为救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不是她说,虽然统共才说了几句话,但吴左殇这戏演得挺像,差点把她都给骗了。
“非也。像郡主殿下这样的美人,臣自然是要出手相助的。”吴左殇言罢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身子来与她四目相对“尤其是这双能够摄人心魄的眼睛,漂亮极了,漂亮到,臣想要挖出来。”
“吴尚书这嗜好,确是与众不同。”叶凌兮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人确实是连说话都让人油然升起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声音像极了戏班子演过的那些个幽魂鬼怪发出的。
“臣吓到郡主殿下了吧?开玩笑的。”吴左殇又笑了笑道:“我们该走了,殿下,请。”
叶凌兮见他出了牢房去,又回头看一眼刘巍后便也跟着出去了。
“刘大人大限将至,吴尚书就不必再动手了。”叶凌兮的话让吴左殇有些意外,他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确定道:“臣以为,郡主殿下很了解臣。”
“这个结论也太荒谬了。”她和吴左殇之间可以说是毫无交集,这不过是第一次,也也许会是最后一次。
“荒谬?”吴左殇忽然大笑起来又问道:“郡主殿下若非足够了解臣,又岂会自投罗网?”叶凌兮也被他忽然的反转弄得有些迷糊,按理说应该是直接把自己给关起来才对,如今却越看越是觉得吴左殇真的在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之中,更有道不同不相为谋的觉悟。
“或许吧。”叶凌兮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她心中隐隐有了个颇为大胆的猜测,或许,眼前这个人,会是一股清流,在极端的环境之中怀有着远大的抱负。“吴尚书就不曾想过,我并非是了解你,而是另有原因?”
“自然是想过。”吴左殇毫不犹豫给出了答案,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是无一例外又被他给一一否决了,最终得出了这个他十分不乐意的结果,所以他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来了。
“既然吴尚书有自己的考虑,那我也不妨直说。”叶凌兮嫣然一笑道:“并非你所想的那般。”
“郡主殿下还挺会宽慰人。”吴左殇显然不会轻易就相信,因为不仅仅是他,在所有人看来都是一样的无理由。叶凌兮自然也无所谓他信不信这一回事,只直截了当问道:“吴尚书当真是为救我而来?”
“……是。”吴左殇点点头应道:“或许有些冒险,但若今后能有了立足之地倒也不亏。”叶凌兮可不认为这只是一个冒险,倒不如说是变着法子跟自家人作对。
“那不如,我帮你一把。”叶凌兮思索了片刻后还是想按着计划走“你将我带进宫中去见皇上如何?”
“郡主殿下这是要做什么?”吴左殇眯着眸子有些奇怪的看着叶凌兮,他方才说的面圣不过是推脱之词,怎得看小姑娘这模样还非要往坑里是怎么一回事?
“吴尚书笃定了左大将军不会到右相大人跟前揭短,但凡事有个万一,既然这都一路向着皇宫去了那不如就假戏真做。”吴左殇闻言确是满脸的不可思议,或许他真的该相信,自己想错了什么,不仅大错特错还阴差阳错进了某个将现未现的圈套。他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方道:“臣可以配合郡主殿下,但臣有个条件不知殿下能应否?”
“你且说说看。”至于应不应允那就看情况了,毕竟她也不是非要在此时进宫不可。
“待一切尘埃落定,臣想要监国之权。”叶凌兮猛地怔住,而后却是笑出了声来道:“监国之权?吴尚书也太看得起我了。”这话听着,仿佛不久之后她将会坐拥皇权似的,想想就觉得有些好笑。
“四皇子会听郡主殿下的劝的。”吴左殇直言不讳道:“擅闯刑部大牢虽不比诏狱,但殿下要明白,即便是捕风捉影之事,也能将四皇子殿下的人拉入万丈深渊。”
“……”叶凌兮沉默不语,或许,她是有些任性了,她可以将自己的命拿去赌,但是凤楠怎么能,他身上背负了太多东西,赌不起也不能赌。
“若是郡主殿下觉得不公,也可以向臣提一个条件。”吴左殇自觉的开口说道。叶凌兮有些好笑道:“若我说让你叛出吴家你又不应,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条件可提了。”毕竟现如今知道真相后,他吴左殇孤家寡人一个,确实是没有条件可让人心动的,喔,还有这张皮囊确实是不错,生的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的貌美。吴左殇见小姑娘一直盯着他看,想也不想就知道她脑袋瓜里想的什么,对于自己的绝世美貌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他这么想着忽而就想起了凤尧来,那个和自己年少时颇有交集的人,于是便道:“逍遥王的事,郡主殿下若有兴趣臣可以相告知。”
“我若想知道什么大可直接问他,你又何必当这中间人。”无论是谁,只要一提到凤尧,叶凌兮的心情都会好上几分。
“郡主殿下就不怕他没说实话?”吴左殇仍旧是有些依依不饶的纠着,怎知叶凌兮却是笑得眉眼弯弯道:“若一个人很喜欢的鸟死了,另一个人便把死鸟安葬后再告诉她鸟儿飞走了,吴尚书觉得,那个人做得是对是错?是好是坏?”吴左殇顿了一下而后应道:“是错亦是坏。”
“于理,确实是错亦坏。”叶凌兮嫣然笑道:“但我与惜卿,确是先于情而后于理。”
“郡主殿下倒是心宽。”吴左殇敛了敛眸说道:“罢了,既如此,这条件,先欠着殿下便是。”
“不需要欠着。”叶凌兮沉吟了片刻道:“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便可。”吴左殇瞧着小姑娘忽然认真起来,不由得开口道:“殿下请讲。”
“你既要了这监国之权,若有朝一日吴家东山再起,你当如何?”她的问题有些犀利,毕竟吴左殇虽然选择与自家人作对,却仍旧无法做到大义灭亲,冲着这一点便是说什么也让人无法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