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墨初有些心神不宁,坐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的把玩手机,他很想打电话给顾雨冰,问问她爬山爬得怎样了?她累吗?她开心吗?快结束了吗?需不需要他去接她?脑子里翻江倒海的各种设想和脑补的画面,让他没法专心工作。
还在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大半天了,终于忍不住要拨通电话之时,这时来电话了。
是顾雨冰的电话,他的眉头舒展开了,笑了笑,清清嗓子接通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闻江逸的声音,凌墨初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头又开始皱起来了,并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快速挂了电话,捞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他大步出了办公室。
顾雨冰扭伤了左脚,膝盖也磕破了,现在正在医院里,闻江逸有些慌,准确来说内疚更多一点。
顾雨冰非常不愿意来医院,更别说让她打针了,可是膝盖磕破,要处理伤口,还要打破伤风的针,脚扭伤了,现在已经肿了,膝盖还往外渗着血。
闻江逸觉得自己死定了,这次闯祸了,都怪他那张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还挺准,这下好了,顾雨冰真的磕着碰着了,并且看起来还有点严重。
“姐,对不起啊。”闻江逸蹲在顾雨冰面前,愧疚极了。
顾雨冰觉得没多大事啊,干嘛一副我时日不多的样子,不就是扭伤,膝盖破了吗?处理一下上点药,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又没有多严重!
“你别一副苦瓜脸,好像我多严重似的,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扭伤摔倒磕破的,你内疚个什么劲儿?”
闻江逸望了望顾雨冰已经肿成萝卜的脚,又看看那还渗着血的膝盖,再看看顾雨冰一副云淡风轻,极其冷静淡定的样子。
我姐这是连脑子也摔坏了吧,脚都肿成这样了,还没事?
“姐,这事要不要告诉大姑?”闻江逸小心翼翼的开口,但是已经能想象得到自家大姑还有姑父知道顾雨冰受伤后,那副能吃人的表情。还有自家老爸老妈,要是也知道,会有多小题大做。
顾雨冰连忙阻止:“这事别让我爸妈知道,也别让舅舅他们知道。”
闻江逸略有迟疑的思考了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
但是闻江逸要疯了,顾雨冰一直僵持着不打针,搞得人家护士在旁边一直等着,场面有些尴尬。
一个快三十岁的女人,害怕打针。
“姐,我求你了,你得配合医生啊,膝盖破了,得打破伤风的针啊,还要打消炎针,不然感染发炎了可怎么办?”闻江逸就差给她跪下了。
顾雨冰永远也忘不了那年发烧,爸爸带她去医院,那次打针带给她的恐惧和阴影,这心理阴影面积,她身体有多大阴影面积就有多大,从此以后,她上至头发丝下到脚趾甲,都在抗拒打针。
“打针就不要了,给我上药,处理一下就行了。”顾雨冰满脸抗拒,就是坚持不打针。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各种形形色色的病人,顾雨冰觉得来医院,总有一股阴凉的感觉从脚底慢慢往身上渗进去,让她浑身不自在且寒毛竖起。
她是真的害怕来医院。
此刻的想法只想尽快处理好扭伤的脚,还有磕破的膝盖,然后尽快回家。
“不行的哦,破伤风和消炎针是一定要打的哦,您别担心,不是很疼的。”这时在一旁的护士也开口劝顾雨冰了,然后开始为顾雨冰处理包扎受伤的膝盖。
“姐,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打个针而已,怕成这样,丢不丢脸?”闻江逸见软声细语哄了那么久没有用,干脆用嘲笑的方式试试?
谁知顾雨冰回了一句:“怕打针有什么丢脸的。”
闻江逸不知道顾雨冰因为以前打针留下了心里阴影,所以他此刻对顾雨冰毫无办法,又不能强制她打针,不然自己事后肯定死得很惨。
“姐,求你了,求你了好不好,从小到大都是我听你的,这次你能不能听我一次?这破伤风和消炎针必须要打。”闻江逸近乎哀求,用可怜兮兮的目光,哀求的看着顾雨冰。
“都说了不打。”顾雨冰像是百毒不侵一般,铁了心不理闻江逸。
到底谁才是受伤的人啊,怎么看着我比她还像?闻江逸不敢拿顾雨冰怎么样,心一横,觉得无所谓了,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多大的人了,孰轻孰重能分得清。
受伤的膝盖包扎好了,护士是个三十多岁的有经验的护士,人很温柔,也很有耐心,她弄好了针水再次劝道:“放轻松就好,打针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扎进去的时候疼那么一下下。”
顾雨冰一听到“扎进去”这三个字,身体一下就僵了,心里一阵恶寒,那次被扎了无数次都扎不进血管的打针经历再次浮上脑海,“不,不打了,真的不打了。”
“顾雨冰。”一声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熟悉的嗓音,顾雨冰抬眸,视线撞上了声音的主人,她看到那人深邃的眼里,有焦急,也有关切,还有心疼。
“我没事,你别这样看着我。”顾雨冰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凌墨初查看了一下顾雨冰的身上,只是伤了膝盖还有扭伤了脚,膝盖的伤包扎好了,但是扭伤的脚还没处理,现在都肿得跟萝卜似的了,她爬个山把自己弄成这样,凌墨初心更疼了。
“你伤得不轻,脚都肿成这样了。”凌墨初坐到她身边,把她往怀里带了带,眼神温柔的看着她:“疼吗?”
“没事。”顾雨冰回他。
闻江逸从看到凌墨初的那一秒开始,不知为何,心里瑟缩了一下,有一种做贼心虚,被抓到了,或者说是做错事了,被抓到了那种感觉。他瞥瞥嘴,待在一旁,没敢说话。
“病人不肯打针,你也是病人家属吧,劝一下她吧。”护士很礼貌的笑了一下。
“护士,来吧,开始打吧。”凌墨初声音不大,却说得那么不容置疑。
“凌墨初,你!你干什么!我不打针!”顾雨冰一改平时的清冷和淡漠,以及总是一副平静如水,遇事冷静自持的样子,声音有些激动,眼神紧张还充满了抗拒。
他这是要逼她打针,这是她此刻最清晰的认知,她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这里,于是打算起身。
凌墨初眼疾手快的把她揽进怀里,制止了她想要逃离的举动,“抱歉顾雨冰,听医生的话,让护士给你打针。”
他知道她对打针有阴影,但是他不能任由着她的性子,不然万一感染了,伤口发炎了,到时候她会更受罪。
闻江逸在一旁惊了一下,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只会讨好我姐呢!没想到还挺硬气的,没来由的对凌墨初好感度增加了一点,于是赞同的附和:“对啊姐,你听话一点,那么大个人了,怕什么!”
顾雨冰有些愠怒,瞪了一眼闻江逸,闻江逸吓一跳,赶忙闭嘴,又呆在一边。
“凌墨初,不要逼我打针好吗?”她知道刚才反应有些大,忍着情绪,开始跟他商量。
凌墨初眼神温柔的望着她,似乎要把她融化一般,一只手牵上了她的,与她十指紧扣,“抱歉顾雨冰,只有需要保护的人才需要被牵着手,现在你需要保护,那我来保护你。”
顾雨冰像被定住了,他们在十指紧扣,他说他来保护她。
凌墨初给了护士一个眼神,护士了然,赶紧准备打针。
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僵住了,凌墨初继续在她耳边柔声细语:“别怕,顾雨冰,这次护士不会扎疼你,相信我,也相信护士好吗?”
如同被蛊惑一般,顾雨冰一句话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护士拿起了针,往她的手慢慢靠近,越来越近......
心跳得很快,她紧张极了,也恐惧极了,护士手里的针,像是一条毒蛇,正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口咬上她,她本能的抗拒,害怕,想逃离,握着凌墨初的手更用力了......
就在针即将扎进顾雨冰的手的那一刻,凌墨初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然后温柔的吻了吻她的头发,有力的与她紧紧握着手,安慰道:“没事的顾雨冰。”
仿佛有魔力一般,注意力瞬间被凌墨初吸引过去,她只感觉握着她的手,有力而温暖,捂着她眼睛的手,温柔而有安全感。心,似乎不再那么抗拒和害怕了,针扎进了她的手,她居然没有感觉到疼痛。
“好了,等药水吊完,再呼叫护士,等下医生会过来帮你处理扭伤的脚。”护士一边嘱托,一边收拾推车。
“谢谢护士,辛苦了。”凌墨初礼貌冲她点了一下头。
护士大抵是见过了大大小小的病人抗拒打针的情况,没有多说什么话,只是笑了笑说不客气,然后望着一眼顾雨冰,眼底闪过一丝的羡慕,便离开了。
“哎呀,哈哈,姐,现在感觉怎样?你说你丢不丢脸,打个针跟要你命似的。”闻江逸感觉一件大事已经完成,然后开始大喇喇的调侃。
又反应过来凌墨初此刻还亲密的在顾雨冰身边,于是赶紧分开两人:“你干什么?这里是公众场合,是医院好吗?真是伤风化,别对我姐动手动脚,真是的,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凌墨初看向闻江逸,一语致死:“是我的爬山活动让顾雨冰受伤的?”
闻江逸瞬间理亏,如鲠在喉,只能转向顾雨冰,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嘿嘿,姐,你看你伤成这样,又不允许我跟家里人讲,要不我在枫城多呆些日子照顾你吧。”
“不必。”凌墨初和顾雨冰异口同声。
“哎哎哎,我姐也就算了,你凭什么反对啊。”闻江逸不满的望向凌墨初。
凌墨初掷地有声:“因为我是你姐夫。”
顾雨冰:“......”
闻江逸:“......”
短暂沉默之后,闻江逸又嘴硬开口:“我承认你是我姐夫了吗?哼!你得到我们家里人承认了吗?”
其实闻江逸对凌墨初没有什么意见,甚至可以说觉得他很靠谱,只是他先入为主,一直觉得朱星豪才是他姐夫,所以他才哥们义气似的坚守住立场。
“这不用你操心。”凌墨初心想,都得到外公外婆的承认和支持了,那顾雨冰的爸妈也是迟早的事。
“你有时间还是去陪陪爷爷奶奶吧,我能照顾自己,用不着你。”顾雨冰知道外公外婆想念自己的孙子,特别是现在暑假也到了,肯定盼着闻江逸去陪陪他们。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去看爷爷奶奶的,但是现在你受伤了,我怎么能丢下你自己一个人呢?要么我留下些日子,要么我告诉大姑和姑父或者我爸妈?两条路,你自己选一条吧。”
闻江逸在心里祈祷,第二条路我也就是说说而已,姐你千万别选啊,不然我就要掉一层皮了。总而言之,他想赖在枫城玩些日子,这里有朱星豪,林书言还有林小宝,熟人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趁此机会多多往来。
顾雨冰没有再说话,闻江逸知道她这是默认了。
凌墨初也没有再说话,但墨色的眼眸深邃得可怕,已经开始暗暗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