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轩里的事,你到底是怎么搅进去的?”
芍药倚着窗户仰头看外面天空星河灿烂,晚风拂过她额前碎,细微擦动见感受风的清凉。后面文约书风尘仆仆火急火燎的赶过来,拉回她的思绪。
头也不回淡淡说了一句,“跟我没关系,我就是去吃了顿饭,拿了条帕子,其他什么都不知道。”
文约书听她这样明白理智的把自己择出来,担心忧虑的情绪缓解不少,但随之而来的一股怪异感觉涌上心头,试探问道:“花儿,你怎么了?”
“文先生过来了啊。”
姜畔把手里托盘放在桌上,一手断起那碗热气腾腾撒着青翠葱花的阳春面,过去拉了拉文约书衣袖,摇头道:“文先生,老大这几天一直都不大好好吃饭,我得了陛下允准,去宫外找个做了十几年阳春面的老师傅,带进宫里来给老大现做上这一碗,先让她趁热吃上一口吧。”
“对,花儿,你不是最喜欢吃面吗?快过来吃点不然一会儿该坨了!”
芍药不说话也不拒绝,顺从的从窗台上下来走到桌前,拿起筷子挑了一口鲜香滑嫩的面条,吹了吹,却迟迟不张开嘴咬下去。
姜畔和文约书大眼瞪小眼等着看她好好吃饭,姜畔看的实在着急,紧张问道:“怎么了老大?还是吃不下吗?”
“不是。”
她把面条放回碗里,“有辣椒酱吗?”
文约书:“……”
姜畔:“……”
“有有有!老大你等着,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拿!”
姜畔一溜烟闪出门外没了人影,文约书舒展眉毛坐到她身边,“我听说了水月轩的事,那不能怨陛下,这几年我们一路走来筚路蓝缕,多少将士英魂断送,就连我们临渊令,伤亡数字也是触目惊心,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头,为保证这江山皇权长久威严稳固,多死一个女人,湮灭流言蜚语,这很值得。”
芍药吹了吹面条,一口塞到嘴里,吸溜一声吸进留在外面的一截,“嗯,这面整的稍微咸了点。”
他啧一声拿扇子戳戳胳膊,“你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嘶!”
她一下把筷子杵进碗里,“我又不聋又不傻的当然明白啊!”
“切,你聋倒是不聋,至于不傻嘛。”
文约书啪一声展开扇子,半遮着脸面嘲笑道:“恕我不敢苟同。”
芍药翻他一个白眼,收回视线时余光扫见他腰间一串香囊,有的绣着芭蕉有的绣着鸳鸯有的绣着荷花。
她拿筷子指点笑着道:“哎哎哎!文约书你过分了啊,刚封了爵位就招惹这么多姑娘,你那府里后院天天不跟赶集似的!”
“说什么呢,这都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咋,明庭给你的俸禄不够,还得开副业靠倒腾香包挣差价?”
文约书:“我看你多少是有点欠打。”
芍药哼笑一声,展开手臂,“来来来,你看朝哪儿下手?”
他一看,只见她一身白衣胜雪,就连露出来的手腕都缠着洁白的绷带。平日里动不动就跟人动手,身上要不就沾灰土要不就沾血渍,所以她衣服全是靛蓝色暗红色黑色等不显脏的深色,现在破例穿了一身白衣,其实是为了身上的伤口,若有崩裂流血时能及时被人发现。
这样还叫他如何动手,小心翼翼又得装作嫌弃不屑的把她胳膊推回去,合上扇子站起身来,“走了,一会儿辣酱送来了你给我少吃点,太医院给你用的药都怪贵的,当心吃多了白瞎了人家的好药材。”
芍药垂下睫毛笑一声,抬头看着他要走的背影叫道:“等会儿。”
“有屁快放。”
“蒋单到哪儿了?”
文约书转过来笑了笑,“这倒奇怪了,不是你亲自着人前去接应的吗?这会儿怎么还问起我来了?”
芍药哎一声,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漫不经心道:“我收到的那都是经过老哥你精心裁剪过的二手消息,哪有你知道的新鲜热乎足够靠谱啊?”
文约书脸色微变,“将离我……”
“哎打住!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
他上前一步,蹙眉道:“将离,我看你那发小行为表现就跟个疯子一样,我听说他在军营里时连当时的殿下现在的陛下都敢得罪冲撞,这样冒失桀骜之人,恐怕将来会连累你给你添大麻烦啊!”
“可至少他对我真心实意。”
她缓缓站起来,坚定看着他,“哥,我曾经亏欠他很多,如今重逢,我要加倍偿还,如若让我再次背叛抛弃他,那我真是枉承师父教导,成为一个自私自利背离道义的小人了。”
“所以老哥,你务必要保证他安全回到我身边来,我也在此承诺,一定看管好他,决不让他多生事端。”
文约书叹了口气,走过来放下她举起立誓的手,“知道了,一定帮你把他不少一根头发丝的带回来,安心等着吧。”
芍药笑笑,“谢谢老哥。”
文约书扬起唇角轻笑一声摆摆手,“走了。”
她目送着他离开,回到桌前坐下,眼睛发直盯着桌布上的花纹图案。这时门外姜畔端着一托盘辣椒酱小跑着过来。
盖子叮叮当当颤响让她回过神,看着他一罐一罐往桌子上放,疑惑道:“厨房里还有今晚饭菜用的调料吗?”
“啊?”
他一时没明白过她的意思来,愣了一下才恍然明白,“啊!不是老大,这些都是辣酱,有微辣的,酸辣的,还有咸辣的,你看看你喜欢哪种,然后我让厨子们多做几罐备好。”
芍药点着头,伸手招他来坐下,“来来来,坐老大旁边来。”
姜畔像个被主人摸头夸奖了的小狗,摇着尾巴坐下来开心期待看着她。
“畔畔啊,两日前陛下大封功臣,你得了个什么官啊?”
他不好意思挠挠头,“也不是什么大官,不如文先生太常寺卿和靳大哥骁骑参领的官职那般威风响亮,只是个詹事府少詹事,不足道为谈。”
“那也是正四品职位呢,和他们就差一个品阶,也是个人人眼红的官职。”
“说到这个……”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老大,我有个事想问你。”
“嗯,你问。”
“老大你身为令主,做什么都身先士卒率先垂范,在陪着殿下一路打回临安城的场场战役里更是冲锋陷阵浴血厮杀,多少次来九死一生,就是到现在还是一身鳞伤尚未恢复过来,可为何我们都被封了官做……”
他越说声音越小,几乎像蚊子翅膀震动一样细微,“老大你却没有得到任何官爵封赏,就连府邸也没一座,现在还住在这宫内的合欢殿里……”
芍药垂下眼帘摸摸他毛茸茸的头,“乖,老大不稀罕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