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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4. 勇者无敌

让·雷诺的电影《时光隧道》里面有一句台词“Courage is our creed”,直译为“勇气是我们的信条”,想到一群人挥着战刀,高喊“Courage is our creed”拍马前行,这句台词译成“勇者无敌!”也好。让·雷诺扮演的骑士康德从十二世纪的欧洲穿越到了二十一世纪的芝加哥,闹了种种笑话,并偶遇了自己的后代—小鸟依人的茱莉亚。电影中除了无处不在的喜剧元素,骑士家族世代相传的信条—“勇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康德自始至终坚持此信条,他击退了土匪,追求自己的爱人,到了现代社会,他更是凭借此信条顺利联系上了茱莉亚,然后用此信条鼓舞她勇敢面对人生。

我反问自己,“你有勇气么?”答案让人羞愧!许多年前,我开过一家小吃店。这小吃店得将就着人们的作息习惯,平时,白天没啥生意,雇两个人看着就行。晚上,生意多了起来,守到凌晨一两点也是常事。每当夜幕落下,我就会坐到柜台里面,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一天晚上,来了一伙少年,黑衣黑褂,各色的头发,甚是扎眼。这伙少年,为首的是个女人,红头发,大耳环。好家伙,来者不善,这伙人开始挨个摊位收保护费了。各个店铺对这伙人是唯恐避之不及,隔壁烧烤店的两个小伙子却冲了出去,与这伙人扭打在一起。人家人多势众啊,两个小伙子很快落败,不一会儿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也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我的心儿砰砰直跳,血压升高,腿肚子都软了。从小打架的场面看得少,第一次看到动真格的,我那叫一个怕啊……往后的很多年,我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我自诩是一个正义感极强的人,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反抗?为什么我没有第一个报警?警察来了,为什么我没有主动去提供线索?为什么我躲回了自己的铺子?我的勇气去了哪里?

生活中这种惊心动魄人命攸关考验勇气的事情可能不多,但是生活无时无刻不在考验我们的勇气。我之所以想起这个过往的故事,是因为前不久发生了一件事情。同年来我们单位的人有六个,我们六人平时相交甚好,经常一起喝酒聊天。可是我们六人最近却遇到了麻烦,车改的大潮下,我们六个人的车贴被裁减掉了。不合理的是,其他老员工的车贴却依然如故。在与直属领导沟通未果的情况下,我们六人决定越级去找高层领导。递上我们写好的文件之后,这位高层领导就立马给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你们怎么好找到我这里来?!”然后一番犀利的言辞驳回了我们所有的请求。六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吭声,悻悻地走出了领导的办公室。

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后来的好几个月,这件事情一直悬在我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我为什么没有说话?不想出头?他们不都是好友么?那他们为什么不说话?我们越级也不是无缘无故,再说“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找你!……”可是那个气氛凝结的时候,那个考验勇气的关头,我的勇气去哪儿了呢?忍?为什么要忍呢?说出我们的心声莫非有性命之忧?亦或是我们就会因此丢了饭碗?还是领导会给我们小鞋穿?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罢了!我想我只是习惯性地胆怯了。

好恐怖,我有习惯性胆怯的毛病!是的,你有!你输入了无数遍的12369为什么从来没有打出去?你是在害怕楼下烧饼店的老板提刀来找你么?你为教师的权益呐喊,为什么发了帖子又匆匆删掉?害怕转发500次被关进监牢么?不仅如此,你有勇气面对你的人生么?无数个夜晚,你做的荒原上那个寒冷的梦,是在害怕孤独终老么?人生该放弃的时候,你放下的勇气在哪里?你是害怕失去之后就会饿死么?到了该做出决断的时候,你的犹豫与踟蹰又是为何?你是在害怕困难,逃避责任么?怕这怕那,你还是儿时那个不敢走夜路的娃娃么?

我该怎样获得勇气呢?我思索了很久很久,上面的半截文章在电脑里面躺了半个月。后来我看到一句话,只有四个字,这四个字让我豁然开朗:“慈故能勇”。这四个字出自于《道德经》,想要有勇气,必须要能“慈”。“慈”是一个形声字,从心,从兹,兹的意思是草木茂盛,兹与心合起来意思是有帮助人茁壮起来之心,所以“慈”的本义为“有助人之心”,“慈”也就是“爱”。若再深刻剖析一番,我们不难发现这四个字是多么的精妙。

生活中,我们不难看到勇气闪耀的典范。父母舍身救自己的孩子,这勇气的来源是“慈”。消防员冲进火海,这勇气的来源也是“慈”。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勇气也是因为“慈”。这个世界缺少了“慈”,或者我们换个说法,这个世界缺少了爱,自然就缺少了勇气。有人抱怨这个年代见义勇为的事情越来越少,可曾有人想过,这缺少的勇气与社会普遍缺少的爱可有联系呢?人人若有爱人之心,当有人陷入危急关头的时候,自然有人鼓起勇气拉上一把。最近看一文章,说宋亡之后,奴才多了,侠义之士少了,所以特别怀念汉唐风骨。我想个中原因,少不了宋亡之后,统治者更倾向于用威权恐吓百姓,用仇恨离间百姓,古人所言仁爱之心无所依托,没有了爱,在那些需要勇气的关口,自然就多了很多袖手旁观的路人,自然也让大多数人成了“沉默的大多数”。

那,我是不是因为太爱惜自己了,所以才选择了习惯性胆怯呢?错了!没有勇气恰恰是因为,我对自己的“慈”还不够。设想一下,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怎么会有勇气来帮助别人呢?等等,不对啊,我正是因为太爱惜自己,所以才缺少了勇气啊!我不爱惜自己,也许才会去舍身忘我吧。又错了!小伙子被打,敌我力量悬殊,如果我爱自己,我应该爱自己的智慧,让智慧去化解蛮力,让爱惜智慧之心生出勇气。领导盛气凌人的时刻,如果我爱自己,我应该爱自己的气节,让爱惜气节之心生出勇气。面对烧饼店的小锅炉,我如果爱自己,我应该爱自己的健康,让爱惜健康之心生出勇气。我如果爱自己,我应该爱自己的选择,爱自己的人生,爱自己创造的价值,让对自己的爱惜之心,在每一个犹豫不决的关口生出勇气。爱自己不完全等于惜命,这命就好像量子一样,不观察,他无处不在无所不包,而一观察,这命的概念就塌缩成了生死二字。此外“自己”不应该放到狭义的世界里去理解。在广义的概念之中,“自己”二字更有意义。

真正爱自己,才会拥有勇气。爱会从“自我”中漫溢出来,滋润到身边的人,让身边的人感受到勇气的光环。丘吉尔说:“勇气是人类最重要的一种特质,倘若有了勇气,人类其他的特质自然也就具备了。”在自我修炼的这条路上,勇气似乎是最难的那一课。这堂课里面,还有很多问题等着我们去解决。好在,在这三十出头的年龄,我开始反思勇气能够带来的价值。我刚刚从狭隘的自我的影子里面露出头来,隐约看到了古往今来那用勇气凝聚成的世界。

勇者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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