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笙刚用完早饭,丫鬟说了空师傅过来了,默笙又匆匆迎了出去。了空师傅拿出一只紫檀木盒子,递给默笙,看纹理,这盒子有些年头了。默笙虽然狐疑,还是接了过来,轻轻抽开上层的盖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只小巧的荷包。
“这是?”默笙抬眸,疑惑的望向住持。
了空大师道:“这个平安福,是庄王妃十五年前就供奉在舍利金塔中的,一共三只,一只随庄王爷入了土,一只给了世子爷,这是最后的一只,王妃本意是留给未来孙辈的,听说苏施主是来替父求平安,特意嘱咐老衲送与施主,以谢施主救命恩情。”
默笙心中大骇,顿时觉得盒子烫手,忙要塞回了空大师手中,道:“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王妃已经赏了我许多东西,我不能再收这样贵的礼了。”
了空大师默念了一声佛号,道:“王妃特意叮嘱过,让苏施主不要介怀,平安符也讲究个缘法,能赠与苏施主,也是一种缘分,老衲已经替王妃供了新的平安符在金塔,这一只,还请苏施主安心收下,别让王妃难安。”
话说到这个份上,默笙再不收,反而显得有些矫情,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过于贵重,还是郑重谢过大师和王妃,勉为其难的收下了。平安符虽然不是贵重物品,难得的是这数十年的光阴,虽然王妃说已经供了新的平安福给孙辈,可若这个符还在佛前,传到孙辈那里,就是几十年的福祉了。王妃却生生将这样的福气送给了她,这样大的恩情,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还。
因脑子里装着事,回程的路显得特别快,默笙几乎是觉得不过半柱香的时辰就坐在了自己的舒冉阁内。
“喜儿呢?”默笙要求尔容和流芳下去休息,准备唤喜儿来为自己梳洗。
流云一面遣了小丫鬟去净室准备热水,一面让小丫鬟去找喜儿。
喜儿很快回来了,默笙发现喜儿的神色有些疲惫,便问:“怎么了?最近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喜儿犹豫了一瞬,动作没停,服侍默笙进了浴桶。
默笙又问:“怎么了?”
喜儿脸色缓了缓,才道:“没什么大事,就是二小姐那边,最近对陈老太太很是用心,不是抄佛经,就是送绣品,每天都不停的往恩荣堂递东西。”
默笙颔首,这她倒是想到了,若墨莲没有动作,她才会觉得奇怪。
又再三确认了喜儿没有旁的瞒她,才舒适的闭上了眼睛,浸在水里。
喜儿为默笙顺着头发,眼中透出浓浓的哀伤。
默笙洗漱后,带着喜儿去了恩荣堂,将王妃赏的平安符拿给了陈老太太,陈老太太听了平安符的来历,也很是震惊,大周朝,并不是所有人的贡品都能进舍利金塔,更别提可以存在塔内十五年的光景,这不仅需要供奉者的身份高贵,还需要供奉者有足够的诚心,足以打动历任主持,将贡品存在塔内,接受香火,长久不灭。
陈老太太忙唤了陪房陈五家的进来,道:“我记得陈五会些腿脚功夫,你将这盒子给他,让他去雇一个镖师,快马去追苏将军,务必将这盒子亲手交给苏将军。”陈老太太顿了一下,让申妈妈拿了纸笔,仔细将平安符的来历写了,不过隐去了默笙受伤的那段,将信吹干了一起交到了陈五家的手中,道:“去吧。”
陈五家的忙应声去了。
“你的脚伤还好吧。”陈老太太担忧的看着默笙。
默笙笑着道:“伤口不大,就是烫伤好的慢,祖母别担心。”
“我也是怕你父亲担心,特意没有跟他说你受伤这事,可这烧伤不比别的,你务必叫下人用点心,别落了疤。”陈老太太看了下默笙身后的喜儿,“流芳呢,她最细心,就让她记着给你上药,申妈妈去我库里拿上好的烫伤膏,交给流芳,叮嘱她一定仔细替小姐换药。”
“祖母放心吧,流芳日日都给我换着呢,给王妃看病的郎中也给了我一瓶烫伤药,我乖乖抹着呢,流芳和尔容这一路也辛苦,我总得放她们休息休息,免得回头祖母心疼,赏给我的人,叫我累坏了。”默笙故意与陈老太太逗趣。
祖孙俩笑作一团,外面有小丫鬟来报:“二小姐给老太太绣了护膝送了来。”
陈老太太笑盈盈的吩咐:“拿来我看看。”
默笙也凑上去看,是上好的银狐皮缝制的,哄着老太太道:“二妹妹真是用心,有了这个护膝,祖母拜佛再也不会膝盖凉了。”
陈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丫头最近倒是乖巧。”
“那祖母为何不替二妹妹求求情,放她出来?”默笙试探道。
“我才不当那讨人厌的老太太,谁禁的足,找谁去,我不帮人教训闺女,抢人的功劳。”陈老太太摆了摆手,让申妈妈将护膝收了起来,回头拍了拍默笙的手,道:“不知什么时候能穿上乖孙女儿做的护膝呢。”
默笙知道陈老太太这是在讨她的绣品,顿时羞红了脸:“二妹妹也是您的孙女,您却又来要我的,是不是打算将我们的护膝一人穿一只,让人看我的绣工不如妹妹,好笑话我呢。”
陈老太太哈哈大笑,佯装要敲默笙的头。默笙吐着舌头假装躲不过,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不多时,厦大夫人也收拾妥当来给陈老太太请安。默笙乖巧的屈膝行礼后,退了下去。
厦大夫人这时才道:“宫里传话回来了,杜嬷嬷答应了我舅母,过两日便能来咱们府上。”
陈老太太颔首,道:“你安排就好了,默笙脚上有伤,你让嬷嬷仔细着点,有什么事慢慢来,别伤着她。”
厦大夫人点头应是,站在下首却没退下。
陈老太太等了半晌,才问:“还有事?”
厦大夫人连忙摇头,行礼道:“媳妇退下了。”
回到自己房间,厦大夫人又扬手摔了茶盏,秋蝉和秋棠面面相觑,默契的垂手收拾碎片,最近厦大夫人似乎砸东西上了瘾,几乎动不动就要摔上一回。
李妈妈从外间撩了帘子进来,看见地上的狼藉,忙上前帮厦大太太顺着胸口:“我的大夫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
“怎么了?陈老太婆偏心!我都说了杜嬷嬷要进府了,她连莲儿的名字都没提一句,只惦记着苏墨笙的脚伤,我莲儿这几日,又是抄佛经又是绣护膝的,倒不见她问一句,如今教养嬷嬷都要入府了,也不见她为莲儿说说话,解了她的禁足。”厦大夫人越说越火冒三丈,“我那个族姐,给他们陈家生了三个儿子,还帮她那个弟弟辛苦养着庶子庶女操持着偌大的陈府。我厦家对陈家那是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再看看我,多少年了,还是个贵妾,我出了门,连个老秃驴也敢瞧不起我。”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李妈妈也低声答:“王二办事,干净利落,您放心。”
厦大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舒服了一些,道:“我现在只盼我这个弟弟能出人头地,将来我有了弟弟这个靠山,看他们谁还敢瞧不起我。”
“大夫人消消气,老太太也是看您掌着中馈,不好跃了您解了二小姐的困,再说,您不是早就定了要让二小姐晚些出门嘛!”李妈妈神色透着些狡黠。
想到自己的计划,厦大夫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