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朴淡雅的房间内,梨花木制成地架子床上躺着一位面容苍白的少女,少女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似是要醒来,须臾,少女缓缓睁开双眸,望着床顶浅色的帷幔,久久没有回神。
“姑娘醒了。”
少年音色温润。她坐起身子,隔着厚重的帷幔,只见少年一袭白衣,他身后背着一把绯红长剑,虽看不真切,心底却隐隐有了答案,“多谢少侠相救。”
少年挂起帷幕,将床边矮桌上尚有余温的补药端起,“姑娘先将这帖补药服下吧。”
她看向碗中黑乎乎的药汁,神色闪过犹豫,最终还是接过,“多谢。”
一时间,屋内陷入寂静。
“不知姑娘府上可有何人?”
她握着汤匙的手紧了紧,半响才道,“我孤身一人。”她放下药碗,忽的朝少年一笑:“不若你收留我一阵吧?我很好养的。”
话音将落,喉间却传来痒意,她拿过床头的帕子,止不住的咳嗽。少年见着不知为何心下一紧,坐到了床边,轻拍着她的背部。
她揭下帕子,洁白的帕子已经染上殷红的血迹,少年一惊,“姑娘?”
“没事。”她垂下眸子,卷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神色。
看着她无甚血色的面庞,少年忽然道,“我有位医术很好的挚友……”
“不必麻烦了。”她唇角略有浅笑,似乎并不将放在心上,“我无碍的……我方才开玩笑的,难道少侠对每个捡到的姑娘都这样好?”
她容貌不俗,特别眉眼生的极为漂亮,笑着如画中般,少年一怔,“当然不,姑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
没想到他会回答,她笑意也是一僵,贝齿下意识咬着唇瓣,面上有些羞赧,“少侠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虹猫。”不加任何修辞。
她眼中的笑意深了些:“少侠唤我阿蓝便好。”
——
翌日,七剑之首虹猫自魔教倾灭后首次去到了六奇阁找雨花剑主神医逗逗,此时神医逗逗正捣着药臼,听了虹猫的叙述,忍不住吐槽:“卧槽你没事不来找我,还不容易来了还是为了个姑娘?”
逗逗蓦地一想,心觉不对,“不对啊,那来的姑娘?你喜欢人家?青梅竹马?金屋藏娇?”
“去去去。”虹猫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兄弟,“逗逗你不去写话本真是浪费了你的想象力。”
“本神医济世救人还没空呢,写什么鬼话本……”说到这逗逗忽然顿了一下,瞪大眼看向虹猫,“你不会是还没追到吧?哈哈哈哈,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
“……”
“我们才认识一天。”
“刚认识一天你就看上了人家姑娘,没看出来啊虹猫少侠?”逗逗故作惊讶。
“……”
虹猫沉默一阵,道:“信不信我把你乳名小明的事儿公布出去。”
“……不是吧你认真的?”逗逗撇撇嘴:“好吧好吧,随你去就是了。”
虹猫的私宅在山下的城镇,这一来一回便去了大半时间,到了府上,逗逗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你不是住在西海峰林么,什么时候搬下来的?”
“……怎么?有意见?”虹猫瞥了眼逗逗。
“当然有意见,你加大了我出诊的路程。”
“你应该向你的小短腿提意见。”
“……”
晨曦微露,阿蓝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哈欠,随后坐起了身子,惊奇地发现盖在身上的被子居然没有被踢到角落,她走下床,外间的桌上放着洗漱用具,她伸手探了探,水还是温的。
尽管她被丢在了玉蟾宫的别苑,可衣食住行上到底还是有婢女照应的,自己洗漱更衣……恩,自从自己被宫主收徒后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况了。
那位长虹剑主应是不常在这的,府中只有几个小厮,洗漱更衣后,阿蓝出了苑子,空荡荡的没什么生气,只有一株桃树绽开着粉嫩嫩的花朵儿,不出几步,她就见到了出府而归的长虹剑主,她意图摘花的手顿了顿。
少年看着神色不大自在的女孩儿,先开口道:“我今日上山去请了我那位会医术的好友。”
阿蓝怔了怔,其实她的身子并没有那么不好,她中毒不深,若好好医治并非不能痊愈,只她不愿罢了。
“我师傅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都有所图谋。”她语气轻快,望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漆黑的眸子闪烁着亮光。
虹猫不置可否,“唔……你也可以这么理解。”
“什么?”阿蓝不由惊讶,居然这么轻易就承认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万一被吓跑了他可能就要抱憾终身了,“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虹猫拉着她的手腕,阿蓝没反抗,“看在你长得好看的份儿上。”
虹猫侧眼看向女孩儿,眸色深了深。
阿蓝在堂厅见到了传说中的神医逗逗,恩……是一个比自己还矮的小少年。
虹猫松开了她的手腕,介绍道:“这就是我那个医术很好的好友,他叫狗蛋儿。”
狗蛋儿神医见着比自己还要高的少女,觉得深深的收到了打击,都说南方的女孩儿个子比较娇小,可他从来没有这种感觉,除了年纪尚小的孩提,几乎没有一个不比他高的!后听到好友少侠的话,神医觉得他和七剑之首的友谊可能已经走到尽头了。
虹猫从未明言自己的身份,阿蓝也没问,他背着的长剑足以说明一切。
“……?”阿蓝面露茫然,就见狗蛋儿神医怒瞪着身旁的白衣少侠,可能是因为身高差实在感人,少倾又放弃了,他深吸一口气,朝女孩儿道:“别听他浑说,其实我叫逗逗,就是七剑的那个,不知该如何称谓姑娘。”
阿蓝笑笑:“神医唤言蓝便好。”
言是先玉蟾宫宫主的姓。
其实,在宫主逝去之后便没人再唤她阿蓝了,她也不喜旁人这般唤她。想起昨日,她不知自己为何轻易便脱口而出,大约,是魔怔了吧,可她竟也不觉讨厌。
“奥,姑娘先坐罢。”
阿蓝听话地坐到堂厅左侧的椅子,逗逗从自己的小药箱取出方帕子覆在阿蓝的手腕上,原本也没那么讲究,只是到底不熟悉虹猫究竟救回了个什么姑娘,慎重些总是没错。
他搭上脉,原本面上的不正经逐渐褪下,神色带了几分凝重。一旁的虹猫见神医面色转换,一颗心仿佛被高高地悬了起来。
“姑娘这是中了桃花散?”逗逗也有些不确定,桃花散是玉蟾秘药,一朝服下轻则武功内力尽散,重则伤至身骨。前者还可用补药温养着,后者却就只能等着阎王来索命了,也是偶然,他才得以了解这桃花散的成分及药性。
这位言姑娘应是服用不多,只丧失了武功内力,没太伤及身子,可似乎一直没有就医,这才越拖越差。
阿蓝眼眸微抬,抿唇没有言语。
因着七剑的冰魄剑主,他也会一些桃花散的缓解之法,以她中毒的程度,若长期服用补药,身子未必不能痊愈,只是却不能再继续习武罢。
逗逗心觉蹊跷,若言蓝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中了玉蟾宫的秘药,他面上不显,“我先写下药方,姑娘若长期服药,身子未必不能痊愈。”
虹猫也不纠结什么玉蟾秘药,听逗逗言道,一颗高悬的心才重重落下。
阿蓝只是淡笑,逗逗先出了堂厅,虹猫上前对着阿蓝好一番叮嘱,阿蓝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虹猫不予理会,“这宅子久不住人,这堂厅我瞧着也有些阴冷,你身子不好先回房去,一会我送走神医再去找你。”
买下这宅子时他也就图个方便,没怎么布置过,很多地方还是空荡荡的,只雇了几个小厮定时打扫,如今却有些嫌弃起来了。
末了还加上一句,“乖。”
阿蓝闻言眨眨眼看向虹猫,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被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