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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破落与困顿

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鲁迅

1

1893年,苏州阊门码头。暗绿色河水中泊着各式的大小舟船,其中最惹眼的是本年浙江乡试主考殷如璋大人所乘的官船。他是阴历七月二十以后路过这里的,因为此地不是自己的主试之地,他对来客也就不大回避。近几日内,就有许多心事重重、神情复杂的客人,踏过那闪悠悠的跳板,来到这宽绰的官船上,与舱房里的主考大人畅叙。末了,当他们又踏过那闪悠悠的跳板走向码头时,神情就明朗得有如沉沉河水上那一抹明晃晃的阳光了。

七月二十七,副主考周锡恩前来拜见主考大人。两人一边饮茶,一边品评苏州诸园各自的妙处。正在兴头之上,家人揭帘进来,呈上一个大信札。

“老爷,刚收到的。”他的神态有些拘谨。

“知道了!”殷大人就势将信掷到茶几上,朝他拂了拂袖子,“退下吧——”

副主考不经意地乜了乜信封,端起了茶碗。

“锡恩兄!”殷大人亲切地呼道,“不知你以为沧浪亭的妙处如何?如璋以为它不像其他园子深藏密闭,而是复廊漏窗,疏朗开敞,内外一气,自成格局。”他边讲边闭上双目,下颔频点,似回味无穷。

突然,一声大喊如滚雷般轰进舱来,“老爷,银信为什么不给回条啊?”

副主考一怔。

“大胆!”殷大人拍案而起,满脸怒容,朝舱外大喝一声,“给本官将来人拿下!”

“大人有事,锡恩就告辞了。”副主考放下茶碗,不紧不慢地说。

“锡恩兄!”殷大人一把抓住他,将信硬塞到他手中,“此书还烦你启视,否则……”

副主考也不推辞,撕开封皮,展视,神色大变——

这是丁忧【1】内阁中书、浙江会稽【2】人周福清贿买考官,打通关节的一封密函,称已联络地方望族五姓子弟,共出银子一万两,收买主考官,以取中举人;并附银子期票和五姓子弟名单,还约定了作弊的暗号。

怒不可遏的殷大人,当即将信及一脸蠢相的送信人交给副主考,托他一并移交给苏州府查办,以明自己的心迹。

当这一干人踏过闪悠悠的跳板时,船头上的主考大人有点怅然若失,他分明又看到了昨天从昏暗暮色中走上这跳板的周福清——那老头啊……

送信人后移押浙江,审讯中供称,他叫陶阿顺,本是绍兴城中陈顺泉家佣工,今年七月间,周福清向陈顺泉借他去伺候。七月二十五至苏州,二十七周福清将信交给他,嘱送至殷主考船上……因此无罪释放。

周福清自首投案,最后判为“斩监候,秋后处决”。依大清律例,如秋后不予处决,则可再拖一年。

其子周伯宜也被拘押,因“并不知情”,故只受“斥革”处分,但从此不许再参加科举考试。

其长孙为周樟寿(后改名为周树人),一场地塌天崩般的家庭大变故,正向这位小康人家的大少爷、书香门第之子的头上压来——这时,他只有十二岁!

2

一弯瑟瑟冷月悬于寒江之上,素白的淡光将那艘乌篷船的身影衬得更黑,像是一个黑纸盒,在迷蒙的水汽中一沉一浮,一浮一沉。

船是天黑尽时才从绍兴划出的。“船头脑”【3】坐在后舱一边用手使劲划楫,一边抓紧用脚躅桨,船头激起了汩汩水声,桨则发出了沉闷的嘎吱嘎吱声。

中舱,樟寿靠左,郁闷地坐着,两只瘦手托住下巴,凝视坐在对面的阴沉的母亲。几个匆忙中收拾好的布包,横在母与子之间。

十岁的二弟櫆寿【4】卧在前舱,将手伸出舷外,拍打着流水。

“头脑!”母亲打破了沉默,对后舱轻声而沉静地吩咐,“不要向谁提起我家这两个男丁。”

“好的。就当今晚没这码事。”

“老二!”她朝向前舱。

櫆寿并不吱声,只管自个儿玩水。樟寿连忙爬过去,轻轻搂住他的小肩头。兄弟俩平素感情极深,所以他并不挣扎,反而就势依偎在大哥怀中。

樟寿觉得弟弟的手凉津津的,连忙牵起衣襟替他揩拭。

弟弟乌亮的小眼珠幽幽地闪着,樟寿觉得好像是看到了天边那凄楚的小寒星。

母亲暗黑的大眼睛沉沉地泛着泪光,樟寿觉得好像是望见了半空中那惨白的大星星。

“老大,老二!去大舅家躲躲。这可不比以前……端别人的碗,分别人的饭……耍不得娃娃脾气……不过,也不必太低眉顺眼呢……少吵,少哭,多吃,多想……”

绍兴到皇甫庄是三十里水路,母亲的话像潺潺的流水一样,一直在兄弟俩的耳边鼓涌着。

3

硕大的麻纱帐子垂在雕花大床上,帐门紧闭。淡淡的一缕烟香从帐子中钻出来,飘飘冉冉,满屋游荡,帐内一盏烟灯红亮着。

樟寿轻手轻脚走进屋来。

“舅!”

樟寿轻轻地唤着,也不敢去揭帐子——大舅父嗜好鸦片是很有名的,终日不下床,床下那双干干净净的布鞋就是明证。

“嗯……”帐内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舅!”樟寿又叫了一声,因为他太难见到大舅父一面了。

咚咚咚,舅母端着早餐踏进屋来。她是后妻,没有为舅父生有一男半女,所以终日是一副寂寞的脸相。她一声不吭到了床前,撩开帐子,乒乒乓乓,将饭菜在床边的矮桌上排列开来。

舅父打了一个大呵欠,多毛的瘦腿从被子下伸出来,撑起身子,只着短衣短裤,就伏在矮桌上大嚼起来。

有许多饭粒从他嘴边漏到床上,樟寿看着有些厌烦,就说:“舅!我走了,您老请慢慢吃。”

“嗯……”这次的回答还是这样含糊,但眼神却再清晰不过了,是一团鄙夷不屑的恶白。

樟寿的心一沉,但还是尽量挺直矮墩墩的身材,镇定地往屋外走。

“讨饭的!”身后传来舅父舅母的嘟哝。这一年中,他已听了许多这样的冷言冷语了。

他孤零零地跑到河边,独自钓了很久的虾。好像虾子也惧他似的,好半天才得到一两只,伶仃地躺在小瓷碗底。

后来来了几个赤脚的农家孩子,他们将自己钓到的虾全倾在他的碗中。

瞧着那活泼热闹的虾族,他心中痴痴地想:虾们也比我幸运啊!

4

“我们还是回去吧!”

樟寿热泪滚滚地对前来探望的母亲说。

鲁瑞眼圈也红了,使劲地点头——是时,祖父看到自己牵累全家人受难不是办法,就硬着头皮到杭州府投案。主犯自首,别人的干系相对就减轻了。

跟着母亲,深受刺激的樟寿与二弟离开舅父,回到了风雨飘摇的家中。

周家祖居老台门黑漆竹丝台门的上方,从前曾挂着祖父的蓝底金字的“翰林”匾,现在被取下来了。

家中卖掉了二十多亩水田,才打通了官府的一些关节,免祖父一死。但他还是被关在“斩监”里,不知“候”到何年何月,才会有一个明确的结局。因此他老人家的一呼一吸自然成了压在全家人心上的一块巨石。

父亲周伯宜虽然无罪开释,但年轻时苦读争得的秀才功名却被革夺了。他心境恶劣到了极点,饮酒,吸大烟,丢筷子,摔碗,终于弄到了有一日——

哇!

一大口鲜血,汪汪地从父亲口中喷涌而出,溅到地上,渍成红浸浸的一大洼。

家人急疯了,连忙抱来一锭硕大的墨,在那硕大的砚台中,轰隆隆地研。

墨汁翻着乌黑乌黑的泡沫,倾入茶里,匆匆递到了他的手中。

深深的黑盖过了嘴皮上殷殷的红。

据说陈墨可以止血!这只是中国传统的“医者意也”学说博大精深的小例证而已。

待了几日,父亲好像稍稍有了一点精神。有一天,在大厅明堂里同两三个本家聊起话来。

“唉!”一位长者长喟一声,“甲午一役,我大清竟不敌弹丸岛国,思之使人悲愤莫名。”

“唉!”众人也叹息起来。

父亲青白的脸罩上了一层暗影,木然地发了一阵愣,艰难地掉过头来,摸了摸樟寿圆乎乎的脑袋瓜,然后有气无力、断断续续对他妻子说:“我们有四个儿子——我想——将来可以将一个往西洋去——一个往东洋去留学——”

宽眼睛、大嘴唇、性格强毅的鲁瑞使劲地点头。

伯宜瘦削的黄脸上泛起了温和的笑意,呆滞的目光久久停在大厅上方那块写着“德寿堂”的匾上,停在两旁柱子上的对联上——

品节祥明,德行坚定事理通达,心气和平

这目光像刀子一样,在樟寿脑海中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没过多久,家人惊恐地发现父亲的腿肿胀起来,轻轻一按就是一个窝。

5

“老大,你把这件狐皮女袄拿到质铺去当了吧!”

“好的。”他沉静地答道。

“你可愿意?”母亲凄苦地问,她想起了充满痛楚的那句绍兴乡谚“穷死莫去当,屈死莫告状”,想起了樟寿这两三年中进出当铺所受的奚落与白眼。

“愿意。”他依旧是那么沉静地答道,默默地接过包袱,默默地向东咸欢河沿的“恒济当”走去——这家当铺的老板夏槐青是祖父旧交,以前祖父为官时,夏老板与他称兄道弟,逢年过节,还互有赠礼,星星沾了月亮光,连樟寿也被尊奉为“王子”……

几位衣着鲜明,潇洒风雅的公子,见了樟寿,停下,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樟寿佯装不知,浓眉一挑,步履沉重,继续走自己的路。

很远就可以看见“恒济当”门前左面的墙壁上,有一个两三米见方的硕大无朋的“当”字。以前樟寿一看到它,就有些心悸,现在见惯了,也就木然了。

当铺四周有高大坚固的围墙,用整块整块的石板做墙脚,俗称“包沿火墙”。它一防邻居失火,二防挖洞偷盗,用心不可谓不周密。

门框用大石条砌成,门用铁皮包着,漆成黑色,百姓称为“石库台门”。

门框上方挂着一块长方形的黑底金字招牌,上首横书“恒济”二字,正中是一个大“当”字,赫然地占了招牌的四分之三的地盘。

樟寿跨进大门,穿过天井与廊檐,高而黑的柜台就扑入了眼中。

他一辈子都记得这柜台,像个黑乎乎的大怪物,高得异乎寻常,有自己身长的两倍,须仰着头才能把东西往上送。

从柜台上铁栅栏窗口中探出一只长爪来,一把抓去了他的小包袱。

“哦!又是周家的!”传来了坐柜的朝奉【5】的嘟哝声。

半晌,一张当票掷了出来,上面写着比草书还难辨的张牙舞爪的当票字。这种字相传是明末的傅山先生所创,它的最大妙处是当户都认不得。

“先生,请念念。”樟寿踮起脚,郑重地将当票递进窗口。

“羊皮烂光板女袄一件——”朝奉的声音悠悠扬扬,尾音延长了许多。

“是狐皮!”樟寿幼稚的嗓音中已隐隐透出一种稳重。

“哦?我再看看——对,是狐皮的——狐皮烂光板女袄一件——”这次,朝奉将“烂光板”三字咬得特别重。

樟寿接过当票,也不再申辩——申辩无益,再好的东西落进当铺,马上就会破旧,不然当值怎能压低呢?他年龄虽小,当龄却长,自然通晓了这其中许多的机关埋伏。

当他从账房先生手中接过典当来的钱时,夏老板捧着白铜水烟袋踱出来了,一看,神采飞扬地叫了起来:“唉!又是周大少爷。尊府真不愧为翰林府,拖到如今,还有狐皮袍子让我们开眼界……哈哈……哈哈……”

樟寿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一阵悲凉直透心中。他渴望想出几个刻薄的词来,叫这老狗也难受难受,但他想不出,只得快步奔出铺外的街上,让那快包不住的眼泪痛痛快快地流淌下来。

他捏着从侮蔑的典当中得来的钱,急匆匆地赶到水澄巷“震元堂”药店。当街的曲尺形柜台和他的身长一般高。柜台的药店倌和他已十分熟稔,立即迎上来,从他那颤巍巍的手中接过那张哗哗直响的处方单。

当他拿着药包和剩钱赶回家中时,已是掌灯时分。母亲斜斜地倚着门柱,焦虑地盼望着。她远远就看见了在迷茫的暮色中,长子那越来越清晰的短而瘦的身影。

“老大,累不?”她一把将辛劳而受尽侮辱的孩子搂进怀中。

他想告诉娘,我很累,特别是心更累。但他没有说,反而摇头,默默地将药与钱交到母亲手中。

……

整整有四年的岁月,樟寿生命的历程都被死死限制在当铺与药店这两点之间了。

6

长大以后,他曾做了一个梦——

他在陋巷中行走,衣履破碎,像乞食者。一条狗在背后叫起来了。

他傲慢地回顾,呵斥说:

“呔!住口!你这势利的狗!”

“嘻嘻!”它笑了,还接着说,“不敢!我愧不如人呢。”

“什么?”他气愤了,觉得这是一个极大的侮辱。

“我惭愧:我现在还不知道区别铜和银;还不知道区别布和绸;还不知道区别官和民;还不知道区别主和奴;还不知道……”

他逃走了。

“且慢!我们再谈谈……”它在后面大声地挽留。

他拼命地逃,尽力地跑……

7

1896年,农历九月初六。

父亲躺在房里大床上,烛光摇晃,忽明忽暗,映着青白脸色,映着渐渐暗淡的酒盅一样深的黑眼窝。

樟寿、櫆寿、松寿兄弟三人坐在床里侧,一声不吭,像三只伏在黑沟里的小兽,惊恐地看着那只越来越衰微的老兽。

他哀痛的目光在三个儿子的身上游移,声音细如游丝:“老——老四呢——”

母亲连忙把只有四岁的椿寿叫醒,他在另一间床上早已睡熟了。她赶紧将他抱到伯宜床边。

父亲嘴角抽了抽,眼珠子定住,进入了弥留状态,只有喉间还有憋出的沉闷的喘息声。

他喘了很久,很吃力;大家听着,也觉得很久,很吃力。樟寿的心中竟至于电光一闪似的想道:还是快一点喘完了吧……他爱他的父亲,希望他尽快地解脱。

母亲哽咽着,将父亲考取生员时穿的缎马褂给他换上。然后又把一卷《高王经》烧了,将纸灰捏在他无力的拳中——据说古时有人被处死刑,刑前念《高王经》千遍,受刑时刀枪不入,所以死者握有此宝,阴府受刑,兴许也能减免些磨难。

“父亲!父亲!!”孩子们悲恸地叫着。

他不答应。

母亲幽幽地哭,樟寿沉沉地哭,櫆寿、松寿汹汹地哭。椿寿不哭——不是这个男儿坚强,而是已经又睡熟了,但马上又被哭声惊醒,就尖声细气地哭得死去活来。

绍兴旧例,三十六为本寿,人活到三十六岁以上而病死,算是已满本寿,可称为寿终正寝;如不满此岁而死,算是夭亡。

周伯宜生于1861年,算起来早满本寿,诚属周家一大幸事也。

8

乘人之危,本家长辈们不失时机地集会,商议重新分配族中房屋。

商议的结果自然与孤儿寡母的弱者地位相称,分给樟寿家的房子既差又小。

本家长辈们面带喜色,纷纷在契约上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樟寿,该你了!”他们和颜悦色,极恳切地将约纸和笔递给他。

深重的屈辱感塞满了他的心。他没动,两手执拗地袖在袖筒中。

“樟寿,签!”这次近乎呵斥了。

他压住怒气,平静地对那些失去城府的花白胡子们说:“我不能!”

“胡说!”花白胡子们全翘了起来,“你是长子,你不签谁签?”

“还有祖父大人啊!不请示他,樟寿怎敢自作主张。”少年的话显出十足的老成——一个少年不该有的让人心痛的老成。

“哦?!”翘起的花白胡子大多失望地伏下了,有几根则不然,由翘到抖,越抖越烈,最后干脆声色俱厉地大骂起来——世道汹汹,人心不古,连这黄口小儿都敢顶撞白发叔祖……

后来,樟寿去杭州监狱探望祖父,叙及此事,坐了六七年狱的周福清也只有摇头叹息而已。头摇累了,就向孙子讲他从前爱做的那个不累人的美梦——把两个儿子(伯宜、伯升)和樟寿培养成翰林,在周家台门口悬一道“祖孙父子兄弟叔侄翰林”的匾额。边讲边命樟寿仍要从塾师学八股文、试帖诗,所作诗文一定寄杭州送他审阅。

樟寿不得要领,只好模糊地点头。

临走,祖父郑重地拿出一本《恒训》来,这是他在狱中绞尽脑汁撰写的给子孙的家训。

樟寿翻了翻——

勿信西医;

旅行中须防匪人,勿露钱财,勿告姓名;

……

对祖父开的这些良方,樟寿只有苦笑——家庭破败到如此地步,真正的出路何在呢?

有一日,本家的一位叔祖母热心地与樟寿谈闲天。

“有许多东西想买、想看、想吃,只是没有钱。”樟寿叹道。

她诧异地说:“母亲的钱,你拿来用就是了,还不就是你的么?”

“母亲没钱。”

“可以拿首饰去变卖啊。”

“没有首饰。”

“也许你没有留心。到大橱的抽屉里,角角落落去寻去,总可以寻出一点珠子一类的东西……”

这些话樟寿觉得似乎很异样,便离开了她。但不知怎的,有时他又真想去打开大橱,细细地寻一寻——只是想而已。

此后大约不到一月,族中就传开了一种流言,说樟寿已偷了家里的东西去变卖了,卖的就是珠子一类的东西。

樟寿有如掉在冰水中。流言的来源,他是明白的,但他太年轻,骂不出来,自己反而仿佛觉得真是犯了罪,怕遇见人们的眼睛,怕受到母亲的爱抚。

他受侮辱、压抑、奚落,小小的心灵饱受野马快意的践踏;他的胸中塞满了痛苦、愤懑、冤屈;他要反抗、呼喊、复仇……

好,那么,走吧!

但是,哪里去呢?故乡人的脸早经看熟,连心肝也似乎有些了然,他又总不肯学做幕友或商人——这是绍兴衰落了的读书人家子弟所常走的两条路。他决心要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生。

在灾难中煎熬的母亲体谅儿子的苦心,挣扎着筹来八元川资,黄昏时分,将他送到西郭门外的夜航船上。

“我们绍兴有句古话,叫作穷出山,你要给娘争口气,好好读书。”强毅的母亲吩咐他。

他点头,忧伤地望着母亲额上的深深皱纹,鬓边的丝丝白发——再见了,母亲!孩儿去远了,再也不能为你分忧解愁了……

樟寿先赴南京读书,然后又东渡日本求学,其间易名为周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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