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军训的推迟,我们很早就开始了正式上课。大学头两年的学习主要都是必修课,英语、思修课是必不可少的,然后就是我们的专业课。虽然我们的专业是插画和漫画,但大一还是以基础课为主,素描色彩速写,其中速写的比重很大。
对于美术生来说,最大的福利就是大学不用学高数。早就听说高数是大学生的心头痛,挂科率极高。得知这个好消息,我这种学渣可是高兴了好久,安馨和飞儿都是早就知道了,至于以蓝,似乎情绪波动并不大,她高考成绩中,艺术分排名偏低,但文化成绩特别好,相信高数本来也不会是她的障碍。
大学的第一个周末,飞儿去参加学生会招新,安馨和隔壁寝室的同学约好逛谭市,以蓝的爸爸给她下过死命令,每周周末必须回家,所以她早就乖乖的推掉了所有活动。而我,之前来学校有很多东西没有拿全,想着也跟以蓝一起回去一趟。
于是周五一下课我就和以蓝坐上了公交车,公交车从城东开往城西,我们嬉闹了将近两个小时。有时候我也会好奇,我们认识了这么多年,为什么我们还可以有这么多的话题。
从九岁那年暑假,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站在素描与速写班的门口,愣头愣脑的说着报道,她是插班生开始,我们的友谊就再也没有变过。在我最脆弱,最绝望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的都是她。
公交车过了跨江大桥,我便向以蓝道别下了车。我们俩从这里开始了不同的方向,所以小时候这一片区域是我们相聚最多的地方。我坐上了另一辆公交车,向我住的房子驶去,对,那叫房子。
我住的房子在一个环境很好的小区里,妹妹出生后,我们就搬到了这里,房子所有的装修风格都是我那个继母决定的,4楼的楼层是爸爸选择的,那是我以前家的楼层,妈妈说过,四楼不高不低,刚刚好。
敲门没人,我在包里找到钥匙,试了几次都没打开门,发现原来是换了锁。打开手机想给继母打个电话,但想想她一个家庭主妇应该是去超市了,很快就会回来,我便坐在了旁边的楼梯上。
九月的地,有些微凉,我和儿时一样依旧喜欢发呆,喜欢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有什么悄然落下,轻轻滑过脸颊,直到嘴角尝到一丝苦涩。
夕阳透过楼道的窗斜斜地倾洒进来,我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看着黑暗的面积越来越大,光亮渐渐散去,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半夏回来了,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我抬头,站起身,拍拍屁股。一个妇人拎着一袋菜,她就是姑姑每次和我见面,都让我改口叫妈的人,旁边跟着个7岁多的女孩。女孩很生疏也很有礼貌的叫了我一声姐姐。
“回来之前怎么也不给阿姨打个电话,哦,这门,前两天坏了,我就给换了个新的。你说你爸爸也常年不在家,我当然要把家弄的安安全全的。”她边说着边开门,“等会你也拿把新钥匙,下次回来就不会这么等着了。”
进了门,走进我的房间,把包和自己都无力的扔在了床上,望着天花板上花形的吊灯,听着客厅里那对母女的对话。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他为什么总是要出差?”
“应该快了,爸爸很忙的,总要出去应酬的。”
“爸爸答应我,要是这次我钢琴比赛得了第一,是要给我奖励的。妈妈,你说爸爸会记得吗?”
“会记得的,爸爸要是不记得,妈妈给你!”客厅里随之而来的是兴奋的欢呼。
我已经习惯把自己当作透明人,时间的磨练吧,坐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从初中开始,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寄宿制学校,他们也没反对,我想这样,可能也是他们所希望的。
床头柜上放了我和妈妈的照片,照片里我和妈妈都笑的那样幸福。有时候会突然很害怕,害怕记忆会模糊,会淡却。妈妈的模样,妈妈的笑容,还有她在我耳边说的话,我都想牢牢的刻在心中。
但有些记忆就很想忘记,忘记10岁那年的绝望,忘记妈妈身体那渐去的温度。
可老天很残忍,美好的记忆感觉总会随时间的推移渐渐模糊,到最后的恍如隔世。而那些伤心的,绝望的,憎恨的记忆却如此的,刻骨铭心。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妈妈爸爸,我还是那个围在他们身边跑着跳着,调皮着的孩子。爸爸用他早就废弃的摩托车载着我们逛街,吃东西,游公园。我坐在他们中间,抱着坐在前面的爸爸,后面被妈妈抱着。爸爸的衣服在我手中十分柔顺,妈妈的头发垂在我脸上些许滑痒,那样的触感好幸福。在梦中,我下意识里,我们还是一家人,是最亲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