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复忙碌的体力劳动,终究会使人麻木,让人的精神世界变得荒芜。陈兴本就没什么爱好,都是没钱闹的。忙一点还好,闲下来的时间才让人坐立难安,如果喝酒算爱好,那他还是有的。自从他初中有一次与父亲喝酒喝到断片,两人莫名其妙打了一架后,陈兴再也喝不了烈酒。可他对酒精的热爱依旧,他爱上了鸡尾酒,冰块,各种配料的添加不仅削弱了酒精感,还更加顺口,他也了解到许多鸡尾酒背后的故事。
他陶醉于调酒师帅气的动作,以及对每种味觉元素的精准把握。琳琅满目的酒瓶仿佛是他们的钢琴,每个琴键对应着不同的酒,他们尽情创作,最后浓缩于陈兴手中的玻璃杯,他细细品尝每一杯艺术品,哈哈,自己就是一个酒鬼!
他只会在周末晚上去一家名为旺角卡吧的酒吧成了每次他都会点上一杯玛格丽特。冷冻过后的玛格丽特酒杯沾上盐霜,加入龙舌兰45毫升,君度25毫升,半个柠檬压汁,最后加满冰块摇匀。他心中默念着酒谱,看着眼前不太熟练的调酒师笨拙地倒入一种种酒。
这让他想起自己在酒吧打工的日子,那时他也是这样,生疏又小心翼翼。所以他每次喝完都要给这小子竖起大拇指以表鼓励。他同时也享受着这小子每次加多加少一种酒所带来的不同感受,让熟悉的味道活了起来,像爵士乐一样,总会带给人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
据说这杯酒是一位洛杉矶的酒吧调酒师做的,用来纪念因意外去的女友。而那个她在陈兴的心中也如同死去一般,可他仍愿点上一杯玛格丽特,静静地等,等她冲进酒吧,与他深情相吻。可是十多年过去了,他用灵魂做筹码不断祈祷,但他的灵魂已如口袋般单薄。
他最后一次望向大门,希望老天再给他一次机会,尽管这个男人身上有一股恶臭。
门铃声在心中激荡,陈兴睁大了眼,一个身影推门而入,是袁伟。他为袁伟点了杯酒。
“来了。”
“嗯,谢了耗子。”袁伟喝了一大口。
“最近咋样,我给你找的工作累不累,还满意吗?”
“还行还行,非常感谢你。”
“我真的尽力了,我给每个单位都打过电话,我……”袁伟挠着头。
“不不不,别这么说,能有的干,我就相当感激。”
两人举杯畅饮,袁伟总会在周末晚上与他在酒吧碰头,小酌几杯。陈兴点了大杯啤酒。超大杯的啤酒下肚,我的人生真想在这虚度。
酒吧的小舞台发出声音,一阵吉他声传来,他两同时转身寻声而望。
空荡荡的酒吧,只有几个常客缩在角落里,守着面前的酒,一个个的孤岛,从不连成大陆。
淡黄色的灯光下,吉他熠熠生辉,她夹好变调夹,开始轻轻地弹奏,身体向前微倾,对着话筒唱了起来。
“又过了一个秋天,冬天快来,特别容易想念——”这是张震岳的《秋天》。
陈兴和袁伟做到了靠近舞台的小圆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女人原来是那个女司机。可她唱的竟如此动听,陈兴满眼都是她微醺的面庞,满眼星辰啊。
袁伟从他满脸花痴样看出端倪,闻道:“怎么?认识啊!”
“嗯……不不不,不认识。”陈兴摇着头,活像个波浪鼓。
“哦!我懂了,你喜欢她,嘿嘿。”袁伟坏笑着,用胳膊顶了顶陈兴说:“这次别再怂了,让我来帮帮你,你不是会弹吉他嘛,哈哈哈。”
“别别别,我身上太丑了,算了算了,坐下,坐下!”
“简单,小菜一碟”转头,袁伟去吧台拿了一杯金酒,随手全到在了陈兴身上。
陈兴吓得往后一仰,张开双臂。“你干什么!”他的胸膛湿透了。
“你闻闻,多香啊,好啦,你现在已经是酒心巧克力啦,快去迷倒她!”陈兴还是赖着不走。
“怂包!”袁伟看他如此不争气,便等李冉唱完一曲后,冲上去对她说:“我有个朋友,他想跟你合唱一曲,行不行?”李冉端起脚旁的酒杯,灌下一大口说:“行。”
“来啊,上来上来!”袁伟一个劲的造势,陈兴终于服软。
在袁伟的撺掇下,合唱了一首五月天的《私奔到月球》。起初两人离得很远,当陈兴弹起前奏,李冉不自觉得盯着他,总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一种种多年未曾有过感觉。慢慢靠近,舒缓的琴声让两个孤独的心有几丝联系。如同围绕太阳的行星,互相吸引彼此轨迹,却又始终保持合适的距离。
陈兴怕向前一步会在被爱情的火舌灼伤,李冉怕再退一步,会被孤独的寒冷包裹。也许只有私奔到月球,围绕着蓝色的星球才会更舒服吧。两人互相依偎,李冉闻到陈兴身上的香气,有杜松子的气味,还有柚子,甜橙,柠檬……面前的男人如此迷人,令人一喝便醉。李冉乌黑的秀发散在陈兴的肩上,他又闻到了在高铁站所闻到的特殊香气,成熟优雅中还有许多活泼的少女气息。像一本文艺清新的随笔,让世间美好与之环环相扣。
两人彼此交换气味,在台下的袁伟问来,那是恋人的气味,袁伟不属于此情此景,为两人结了账,一溜烟跑了。而台上的两人也如大梦初醒,互相对视几秒,又都害羞的转过头去。调酒师见此,送了两杯长岛冰茶,恋人一言不发,干杯,一饮而尽。
“你的电动车有电了吗?”
“当然,电力满满!”
李冉掩面偷笑,趴在吧台上,奶声奶气的说:“今晚喝太多了,回不了家了。”
这是在暗示他吗?不不不,她不应该是这么随便的人,她应该是……陈兴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可她却趴着一动不动,叫也叫不答应,陈兴摇了摇头她,她一下子倒入陈兴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睡着了,可她的手却紧紧握着陈兴的手不愿撒开。陈兴没办法,酒的后劲太大,他迷迷糊糊地背起李冉向家走去。
调酒师嘴角勾笑,看着两人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