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对于现在的生活还是十分满意的,悠闲,惬意,每日去去学堂,回来后看看书,和喜儿逗乐几句,听她说些丫鬟间流传的八卦,下下棋,偶尔几个兄弟姊妹来访做客,学习方面贾琮早过了需要人时刻督促的年纪,而且学的也是以前没怎么学过的,倒也不觉得乏味。
听贾代儒讲完今日的论语,其余人早作鸟兽散,贾琮快走两步说道:“老师,学生有些问题请教。”
这些日子下来,贾琮的表现让贾代儒愈发惊喜,满意,今日见贾琮下学后主动发问,贾代儒一改课上的严肃,和蔼道:“嗯?何事,你且说来。”
“学生有意科考一途,只是不甚了解,想请老师为学生解惑。”早已打定往读书方面发展的贾琮,科考自然是自己需要关注的,只是以前对这些也不甚清楚,只大底知道科考分好几种,这试那试的,犹如升级,满足了前面的条件才有资格进入后面的考试,如果是以前,自己九岁可以完全不着急,早着呢,但现在完全不同,若按以前的算法,那是初中就结婚,当爹时还不知道初中毕业没毕业,自己在府里也不怎么受重视,现在科考制度又复杂,要是一时疏忽耽误了年纪,贾琮担心一步晚步步晚,虽然平时不怎么表现出来,但最后结局不太好这件事还是一直在贾琮心里。
“喔?你能有此一问,还算用心,即使你不问过两日我也要与你说说,这科考,还是愈早愈好,岂不闻岁月不待人,你近日学业也有些许进益,我也有心想你下场一试,今年院试尚早,你不需心急,至于后面诸事且等你过了院试再说,切不可好高骛远。”
“多谢老师,学生谨记。”得知老师将自己的事放在心里,贾琮心里有些感激道。
“你不需如此,这些本是分内之事,只可惜这么些学生,需要操持的如今也只有你和贾兰,唉!去吧,好生读书,以你如今进度院试还稍显不足,亏得还有时间,你也不必担忧。”贾代儒略带消沉道。
见其有些沮丧,贾琮也不知怎么劝慰才好,只能说些必不让其失望等话好让贾代儒稍感慰藉。
屋内贾琮还是如往常一样,先将贾代儒讲过的篇幅细心理解琢磨,然后温习起后面的文章,没过多久,小院的常客,贾环便准时来了,进门见贾琮正在看书也没搭理,匆匆忙忙拉着喜儿和他顽了起来。
“环兄弟,今天学堂老师讲的可曾清楚。”温习的差不多,贾琮放下书道。
贾环正顽的兴起,随口道:“哎呀,说了那些哪记得住。”
感受到昨日贾琮的善意,探春回去后便让侍书帮着准备了套笔墨,贾环虽让人不喜,可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弟弟,别人可以不管,探春心里却是放不下,这段时间听闻贾琮改变极大,读书尤其勤勉,想着此次过去让其有机会能劝劝贾环,带着侍书还未到门口就听见屋里贾琮和贾环说话,便停了会。
“呵呵,环兄弟有哪些记不住,可与我说说。”
正逢贾环输了,便放下棋子转头道:“你又不是不知,我不喜读书,还没看呢便瞌睡来了,再说我们这等人家,读那劳什子有何用,还能考个状元不成,我每日这般,到了年纪成了家,府里自会给份产业,哪里还用的着那般辛苦。”
“环兄弟这话倒也不错,你我这般身份如无意外自然是不需为生计发愁,日后成人虽说不上贵,小富人家还是不成问题。”贾琮微微点头道。
“我就知琮兄弟明事理,不像他人只知逼我。”贾环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探春在门口听到此处眉头微皱,正准备往里走时便听贾琮接着道:“可环兄弟想过没有,如今你我杂事皆有府里料理,不需你我操心,待日后分家出府,事事皆需自己打理,当然,环兄弟肯定想着日后有自己的管家仆人,熟不知,如今世道,没有功名没有官位的人家是不允有家奴的,如咱们这般庶出,日后能分得多少产业全凭家里长辈心情,环兄弟对此可有信心?”
贾环听到这便不再做声,自己在家里长辈心里是个什么模样自己最清楚不过。
“再说,环兄弟分了些薄产自己又打理不了自然要花钱买些管家下人,可一无功名二无官爵,怎么办?想来也只有如琏二哥那般捐个名头,如今虽能捐个无权的官位可价钱也是不便宜,若不然外面那些小富之家何须自己妻妾子女亲手操持,环兄弟分得那些薄产可捐的起?哪怕勉强捐个名分,之后呢,还能余留几许?”
喝了口茶,稍息片刻,见贾环正双眉紧皱苦想,便接着道:“自然,以府里的情况分给环兄弟的产业也不会太过寒酸,毕竟这样的人家很重脸面,环兄弟捐了官,买了仆,可你若五谷不分下人耍巧糊弄于你该当如何,说的这些都只是府里一切尽好没有意外,环兄弟你我虽年纪不大,但这高门大户一夜之间流离失所的事也听过不少,求人不如求己,环兄弟以为呢?”
听到后面贾环只觉得遍体生寒,冷汗直流,这些事情自己从未想过,可贾琮说的确是事实,虽不相信府里会到那步,可日后自己若是什么都不懂,下人糊弄自己是肯定的,这种事在府里不也到处都是吗,自己可比不上凤姐管家的手段,越想越有些担忧日后的生活:“那琮..三哥你呢,若是你,日后该当如何?”
贾琮其实比贾环略大,贾代善在世时贾珠为长,贾琏便是二爷,后来贾代善过世,两房分开便各算各的,贾琮排在贾琏后面便是三爷了,贾政那房贾宝玉便排在贾珠后面,贾环又排在贾宝玉后面,便是环三爷,故府里有两个二爷,两个三爷,按年纪说贾环该喊贾琮三哥,贾琮喊其环兄弟才是,偏偏贾环这人有些好强,何事都想争一争,平日在府里就凡事好和宝玉相争,奈何两人地位相差悬殊,可贾琮也是庶出也不得长辈喜爱,何况生母早已不在,还不如自己,故此以前琮老三琮老三的叫着,后来见其病后性情大变,害怕不再和自己一处顽才改口叫的琮兄弟,今日听他说了这番话,惊得贾环一跳,陡然发觉贾琮竟想的这般长远,心里不住有些敬畏。
见贾环连称呼都改了,贾琮苦笑了下道:“环兄弟也不必如此,你我兄弟本就比常人亲近,今日说这番也是担心环兄弟每日如这般,日后又该如何,其实环兄弟也不需过于担忧,方才也说了,你我年纪还小,那些事还早着呢,今后环兄弟在读书方面上些心也就是了,倒也不是要得个举人,状元,只知晓些事理,又能得些长辈喜爱,若是可以考个秀才不也省了些捐官的银钱,岂不一举数得。”
“琮三哥大病初愈后果真不同了,竟能想的这般通透,三弟还不快谢过琮三哥,这些话搁其他人谁会与你说。”探春带着侍书从门外走进道。
贾琮楞了下,笑道:“三妹妹和侍书姐姐什么时候来的,都是些胡话,当不得真,见笑了。”
侍书和喜儿此时都惊异的看着贾琮,侍书没想到这个平时不甚起眼的琮三爷竟能想的这般清楚,和府里其他少爷小姐大不相同,日后定是个有能为的。
喜儿更是惊讶,自家三爷平时嘻嘻哈哈,虽和从前不大一样也只觉得亲切许多,没想到三爷竟懂得这么多,好厉害...
“那..我以后可否跟着琮三哥读书?”贾环思量许久,愈发觉得贾琮说的有理。
“早知我说了那些浑话环兄弟会如此见外,我必不会开口,想来还是环兄弟叫琮老三时咱们亲近。”贾琮笑道。
“嘿嘿,琮老三我是不敢叫了,可这琮三哥也不是白叫的,日后有好吃的顽的琮三哥可得先紧着我。”听贾琮那般说,贾环顿时欢喜道。
“环兄弟这算盘打得确实好,哈哈”
“琮三哥,上次来见你房里笔墨有些不经用了,便拿了些来。”探春喜得见此便道。
“这,我这做哥哥的什么也没有,还让三妹妹费心,实在过意不去,待下次去三妹妹那,在谢过三妹妹”贾琮施了一礼道。
“琮三爷,政老爷有事唤你过去。”门口小厮道。
“嗯,可曾说何事..”贾琮和贾政至今一次交道也没打过,平时也不必过去请安,不知这突然找自己有什么事。
“老爷没说,只是让唤三爷过去。”
“琮三哥先去吧,我和环兄弟就先走了。”探春道。
“好,待下次在去拜访妹妹。”说着便带着喜儿随小厮去了。
一路上贾琮都想不通贾政找自己所为何事,跟着小厮走了片刻,待其通报后走进书房施礼道:“侄儿给老爷请安。”
“嗯,听闻琮哥儿有心科举,学堂先生也说你近日进益颇大,今日唤你来便是考校一番。”
“是,侄儿病愈后自觉往日过于顽劣,不思进取,十分羞愧。”
“嗯,有此认识也不往这病一场,日后多用心些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