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那个孩子……”罗宾森先生顿了顿,“我要知道有关他的一切,从你第一天见到他开始说,所有的细节我都需要知道”
“所有的细节?”
“是的,所有的细节……简而言之,就是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
玛丽亚老师沉默了一会。
1985年,巴尔的摩天主教修道院
十二月份了,很快就要圣诞节了,整个修道院上下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修道院的院长珍妮佛·莫里森女士正坐在桌子前,仔细地批阅着各种档案,旁边温暖的壁炉不停跳跃着火焰。
窗户外,鹅毛大雪不停的下着。这样的大雪每年冬天都会出现,连续下几天以后,地面上,屋顶上,到处都堆积着厚厚的一层。每年这个时候是大家最开心的时候,不仅因为圣诞节快到了,下不完的鹅毛大雪也是修道院内的修女和孩子们一年里为数不多的娱乐项目。
今年修道院接收了不少的孤儿。本来修道院的开销全部都是由教会和政府出资赞助的,修女们是以节俭来要求自身,因此每年的资金都会剩下很多,于是院长决定开始接收无父无母的孤儿抚养,也算是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
“院长,您在吗?”门口突然有人敲门。
“请进”莫里森院长放下了笔。
门被打开,一位面色有些焦急的修女走进来。
“院长,大门口有一位穿军装的男人着急见您,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
“穿军装的男人?”
“是的,而且他好像已经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了,身上都有积雪了,这个天气外面根本没人,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
“那你怎么没让他进来?”莫里森院长脸色愠怒,不管什么情况下让前来拜访的人站在大门口等实在是一种非常无礼的行为,更别说是在这种天气里。
“我叫了,他不肯”那名修女有些委屈地说,“他说他不能进来,所以希望您能出去见他一下,还说不会很久”
院长想都没想,拿上一件大衣就着急的出去了,伞都没有带。
室外的雪越来越大,院长拒绝了那名替她打伞的修女,低着头向大门碎布跑去,冰冷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她裸露在外的脸颊和双手,地上的积雪让她每迈出一步都十分困难。
大雪伴随着大风,天空中的能见度非常低,再加上刺骨的寒冷,几十米的距离院长感觉像是走了几十公里一样。
好不容易走到了大门的地方,她才看见了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男人身穿着全套的军服,但是给人的感觉很奇怪,军服感觉像是很久以前的款式了,男人身上和帽子上都已经有很多的积雪,因此院长也看不太清楚。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在这里站这么久的,还穿的这么单薄。
虽然已经快被大雪覆盖了,但男人还是把一个白色的包裹小心翼翼的护在胸口,白色的棉絮和白色的雪感觉都融在了一起。
男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抬起头,院长走到他面前。
“您就是珍妮佛·莫里森女士吧,这里的院长?”男人看着她,露出了笑容。
“我就是,先生,我要先向您道歉让您等这么久。但是这么冷的天,您为什么要在这里站着,不去里面坐坐呢?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进去坐下来,喝杯热咖啡慢慢聊”
“我更乐意喝点烈酒”男人大笑着说,“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们不能喝酒”
“那先生在这种天气着急拜访,有什么急事呢?”
“这种鬼天气确实很让人头大,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院长女士。我知道您的修道院接收无人赡养的孤儿,我也调查过这里了,我希望您能接收我手上这个孩子,这是个男孩”男人说完,小心的打开了胸前那个包裹,里面是个还在熟睡的婴儿,看起来并不大。
“那请问先生您是……这个孩子的什么人吗?”院长小心的接过那个孩子。她从来没见到有人单独送孩子来,修道院的其他孤儿大部分是医院和社会人士帮助送来的,因此面前这个男人让她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男人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没说什么。
“先生,如果您和这个孩子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话,我希望您如实告诉我有关这个孩子的事”莫里森院长表情严肃。
“对不起,院长,我是这个孩子的父亲”男人突然说。
“父亲?”莫里森院长吃了一惊,“既然您是他的父亲那为什么还要把他送到这里来呢?”
“请您原谅我,院长。我不能透露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办法很好的照顾这个孩子……或许应该说,我还不够格当一个父亲……我知道您是个好人,院长女士,希望您能代我尽到父母的职责照顾他”
“这……”莫里森院长很想拒绝他,让一个有父亲的孩子来到修道院对孩子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但看着面前这个站在这里等了那么久的男人,又有些于心不忍,可能他也有什么她不知道的苦衷把。
“拜托您了,院长女士。这里有我的一点补偿,麻烦您照顾他,再送他上学,送他参军”男人说罢,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大信封,信封打开,里面装满了绿色的百元大钞,看起来应该有好几万,这在当时是很大一笔钱。
“不不不,我不能要”莫里森院长马上把信封推回去,“照顾这些孩子是我们的本分,我不能要您的钱,请您拿回去。但是您毕竟是他的亲生父亲,希望您考虑清楚”
“我已经考虑很久了,院长女士”男人低下了头,“我当过兵,在部队里我可能是一个好士兵,但我不会是一个好父亲的,我很清楚,所以这样可能对大家都好”
莫里森院长没说话,抱着孩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还有一件事,院长女士,我希望等孩子长大后,您不要告诉他我的存在,我不希望他长大以后来找我,拜托您了,我不希望他觉得自己是个弃子”
“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的儿子绝对不会差的,院长女士”男人没有回答她,却突然抬头笑了,“那就这样吧,非常感谢您,我走了”
男人说完,转身离去,在走出几步后,他突然又回头,看了看莫里森院长手里的孩子。
莫里森院长看不起他的表情,但她很清楚他的心情,放开自己的亲生儿子,要让一位父亲接受多大的心里压力。
男人再次转身,这次他没有转头了。莫里森院长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消失在了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