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初站在阁楼上，透过打开的窗户漫不经心地往前方的桃树上丢飞镖，满树桃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沾了泥土，颇有些可惜。
残风从楼梯上上来，站在他身后，见他的动作觉得有些心疼，那飞镖可是宗主命人用玄铁制成的，外形小巧轻便，可是硬度极强，百步之外也可穿石，仅仅一枚就可值千金。少主竟然就这样拿来解闷。
他正想出声劝几句，谁知无意中瞥见少主扔出去的飞镖整整齐齐地在桃树上排成了一列，显然没用多大劲。他放了心，大不了一会儿自己再去捡回来就是。
“少主可是无聊？”
晏初扭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残风悄悄抬手朝自己嘴上来了一巴掌，瞧自己问这话，可不是废话嘛！
他见晏初面上并未生气，硬着头皮说：“若是少主无聊，不妨去前头看看，今儿咱们这儿可来了个有意思的人。”
晏初果然动了心，迅速收回手指间的飞镖：“哦？是谁？”
“寞苓。”
“断肠谷的寞苓？”晏初眼中透出些玩味。
“回少主，正是。”
晏初咧开嘴笑了起来：“果然有趣。”
寞苓被人带了进来，这里是谙声楼，是文渊境内最大的情报组织，不管你想知道什么消息，都可以来买，不过……酬金未定。
听说具体的酬金是什么，全凭谙声楼少主的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或许只要一个铜板，心情不好的时候要了对方的人头也未可知。
这些年谙声楼发展壮大，赚的是盆满钵满，可奇怪的是文渊大帝竟然默许这样组织的存在，丝毫不加干涉。于是坊间不断传出流言，说是这谙声楼就是文渊大帝创立的，所谓的少主不过掩人耳目罢了。
还没等寞苓想出个所以然，帘子被掀开，一个身着玄色便服，墨玉束冠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那男子面上自带三分邪气，却不招人讨厌，寞苓常年住在断肠谷，一出来便见到这样一个人物，险些挪不开眼。
残风在一旁轻咳一声，提点道：“寞苓姑娘，这是我家少主。”
寞苓忙低下头，脸颊微红，心想这坊间的传闻看来并不可信，那文渊大帝如今也三十有五了，眼前这男子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又这般…耀眼，怎会是沉稳老练的文渊大帝。她柔声说：“见过少主。”
晏初点点头，在椅子上坐下，撑着下巴打量她：“断肠谷的寞苓姑娘？”
“你、你认得我？”
晏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寞苓有些懊恼，他是谙声楼的少主，本就是靠情报谋生，这天下又怎会有他不知道的人。
“我今日来，是想请少主帮忙找个人。”
晏初并不意外，随口说了句：“燕归来的私生子？”
寞苓有些吃惊：“我师父从未将此事告知过外人，你是如何得知？”
晏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燕归来夫妇的那点子破事，只他们自己以为密不透风罢了。”
“还请少主嘴下留情，莫要诋毁师父。”
晏初有些好笑，忍不住指了指自己：“我诋毁他？那个老色鬼，他也配？”
寞苓便是再中意晏初的外貌，此时听到晏初这般诋毁自己的师父，也有些不快，忍不住便将手中藏着的药粉洒向晏初。
晏初打开手里的折扇，一手施了几招，另一手拿起茶杯泼了过去。
残风赶紧捂住眼，又忍不住从指缝间看去，寞苓被泼了满脸的茶水，上面还挂着几片茶叶，好不狼狈。
晏初却依旧云淡风轻地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调笑道：“看来燕归来不仅是一个色鬼，还是个草包，嫡传弟子就这么点本事！”
“你！看招！”寞苓快要气疯了，她刚才竟然还以为对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出招时特意收了力！
残风见形势不好，怕自家少主没个轻重，再把眼前的美人给打出个好歹，忙出来拦住寞苓：“寞苓姑娘，你不是来问消息的吗？真动了手，怕是就难办了！”
寞苓知他说的有理，如今是自己有求于人，只能暂且咽下这口气。
本来顺着残风给的台阶下来也算善了，谁知晏初却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滋滋地说：“既然燕归来都把这事告诉你了，恐怕是时日无多了。啧啧啧，纵欲过度，果然伤身。”
残风有些绝望，他看了看对面快要把掌心抠烂的寞苓，忍不住想冲上去把自家少主的嘴给捂住。
寞苓咬牙切齿地说：“少主还是开个价吧！”
晏初有些为难：“燕归来快死了，断肠谷又都是些破草药，一点用都没有。这个价还真是难开。”
破草药？那可是师父和师母毕生的心血，整个文渊境内，若说用毒，无人能在断肠谷之上，他竟然说没用？他到底有没有点脑子？
寞苓气的只觉得胸中气血翻涌，没忍住便一口喷了出来。
晏初像是没看见似的，继续说：“虽说你这个人呆板又迂腐，可一双眼睛长的倒是极有灵气，要不，你就把你这双眼睛留下吧。我倒是想看看，这断肠谷的嫡传弟子要是没了眼睛，还能不能用毒。”
残风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只有少主会觉得寞苓这样的美人毫无可取之处，这样的美人要是没了眼睛……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你说什么？”
晏初撇撇嘴：“我说让你留下眼睛，你耳朵也不好使吗？”
寞苓惊呆了：“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晏初并不在意，拎起茶壶凑着壶嘴喝了一口：“既然听见了，那就动手吧。”
寞苓颤抖着拿起匕首，却迟迟下不了手。
“怎么，害怕了？害怕了就走吧。”晏初起身就要离开。
“等等！”
晏初扭过头看着她：“既然你自己下不了手，那我就代劳了。”他抬手射出两枚银针，正中寞苓的双眼，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从谙声楼传出，路过的人们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连一秒都不敢多留。
晏初转身，对残风说：“告诉她那人的下落。”
残风忙上前扶起寞苓，有些不忍地别过头：“寞苓姑娘问的人，如今正在城西的铁匠铺，名唤刘五。那人的母亲在生育时因为伤心悲痛，生下刘五后没多久就死了，刘五就被铁匠刘力收养了。姑娘自行去寻吧。”
寞苓双手捂住眼，鲜血从指缝中流出，她的声音有些嘶哑：“自行去寻，一个瞎子，如何去寻！晏初，今日你辱我师门之罪，我寞苓必当相报，若是杀不了你，我就回断肠谷以死谢罪！”
